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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谭拔出了佩剑,猛烈的晃动着,歇厮底里的向着沮授挥动。
牢笼中,枯坐的沮授,已是悲愤交加,眼眸中闪动着委屈的热泪。
他对袁绍忠心耿耿,苦心进谏,直至被袁绍下狱。
就在一天前,他还拒绝了张颌所邀,没有跟着投降袁方,而是决心在这牢中等死,以完成他对袁家最后的忠诚。
谁料,今日袁谭竟斥他为叛贼,还要亲手杀了他!
“大公子,你乃袁公之子,岂能不明辨是非,我沮授若真要背叛袁家,我还会坐在这里吗?我早就该跟着张颌,开城前去投降了。”沮授悲壮的自辩道。
袁谭也是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
接着,他的表情却更加的狰狞,怒骂道:“好你个沮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狡辩,原来你早知张颌要叛变,你为何不早报知我!”
“大公子,我被你关在这里,试问我如何报知你?”沮授厉声反问。
袁谭被呛了回去,一时不知以应。
沮授接着道:“我们所有人都已被袁公所抛弃,除非战死,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张儁义无论怎样都会投降袁方,就算大公子你知道了,你又能阻止的了他吗?”
“我——”袁谭咬牙切齿,却无言以争。
沮授正视着袁谭,正色道:“大公子你身为袁公长子,就该拿出袁家人的骨气,这个时候,你要么去轰轰烈烈的战死,要么就该引颈自裁,而不是跟个怨妇一般,在此质疑我沮授对袁家的忠诚!”
“怨妇?你竟然敢骂我是怨妇!”
袁谭怒了,彻底的恼羞成怒,一剑斩断牢锁,挪动着残躯闯入牢中。
他剑指着沮授,狰狞的咬牙咆哮道:“我袁谭乃袁家长子,何等尊贵的身份,我当然不会被那贱种踏在脚下,今日,我就算是要死,也要先杀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老匹夫!”
几近于疯狂的袁谭,高高的举起长剑,铁了心要杀沮授。
这个时候,沮授的眼角处,两行苦泪已流淌而出,眼神中流转着深深的失望与后悔。
在这最后一刻,他仿佛才看清了袁家父子的真面目,似乎他终于觉醒,在为自己的愚忠而后悔。
只是,一切的醒悟,似是为时已晚。
“沮授啊沮授,你这是自作自受,死也活该啊……”
自嘲般的一声叹息,沮授连连摇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准备赴死。
“去死吧,老匹夫~~”
袁谭一声疯狂的咆哮,连拐杖都扔了,双手高举长剑,向着沮授狂劈而去。
轰隆隆!
一声震天的巨响,牢房外,那扇大门轰然碎裂,几名士卒惨叫着倒飞进来,身体未落地,已是四分五裂。
袁谭吓了一跳,猛然回首,纷飞的乱屑中,只见那一袭银影,如皓月之光涌入牢房中。
袁方手提着滴血的方天画戟,大步迈入房中,如天神一般,出现在了袁谭眼前。
刹那间,无尽的恐惧,瞬息缠住了袁谭的身躯,令他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手中高举的长剑,竟是忘记落下。
袁方的鹰目却已扫到,立时就判知,袁谭这是要杀沮授。
想也不想,袁方一声低啸,手中方天画戟如电射出。
电光飞射而去,正中袁谭的手臂,一百四十斤的重戟,将他整个人射飞起来,狠狠的钉在了墙壁上。
当袁谭反应过来时,整个人竟已挂在了墙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袁谭痛到几乎眼珠子都要炸出来,边嚎边怒骂道:“袁方,你个贱种,你敢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
袁方无视他的嚎叫,只摆手喝道:“文子勤,先将他给我拖下去,稍后再做处置。”
“诺!”
文丑大步流星从后而上,将方天画戟一拔,袁谭便嚎叫着跌落于地,独臂上赫然已现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哗哗的往外翻涌。
“卑鄙无耻的狗东西,给我走!”
文丑暴喝一声,如拎小鸡似的拎起袁谭,粗鲁的往外拖去。
想当初文丑被困于白马渡,正是袁谭想借刀杀人,据不发船相救,这份切齿的仇恨,文丑岂能忘怀。
今袁谭落入他手中,焉能有好下场,直接被文丑抓着头发往外拖,身后留下的是长长的血迹。
“文丑,你这叛贼,袁方贱种……”
袁谭声嘶力竭,如疯子般的嚎叫着,却被文丑无情的拖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沮授尚未反应过来时,袁谭已经被拖走。
“他……他竟然救了我……”
清醒过来的沮授,心中惊骇万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之事。
那个他所尽忠的袁谭,将他斥为叛贼,欲杀他而后快。
而这个他的敌人,他曾经献计差点就杀死的袁方,却从袁谭手中,生生的救下了他。
沮授心中所受的震撼,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袁方却已上前,将沮授扶起,淡淡笑道:“沮公与,我来迟一步,让你受惊了。”
沮授从失神中清醒,看着袁方那礼贤下士的笑脸,一时间更加茫然。
身后的张颌则感叹道:“大将军他生怕公与你有失,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我带他来救你。公与啊,大将军才是真正的明主,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对袁家愚忠下去吗!”
沮授的身形又是一震,猛然抬头,以一种震惊,却又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袁方。
“韦乡粮营火烧之计,是我所献,以骑兵断你粮道之策,也是我所献,袁大将军你不该恨我入骨,想把我碎尸万段吗?”沮授语气凝重的反问道。
袁方将画戟掷于部下,负手一笑:“说实话,你的两道计策,可是给我带来不少麻烦,特别是那粮营之计,差点就烧死我。不过,各为其主这个道理,我袁方还是懂的,你越是表现出色,我就越是欣赏你的才华,能跟你这样的智者交锋,才够痛快。”
沮授心中又震撼,惊于袁方的气度,更叹于袁方的惜才之心。
“袁本初诸子,皆若犬豚,只有他才真正配得上袁家的风骨,可惜啊,袁本初,你当年逼反了此子,真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失策啊……”
暗自叹息着,感慨着,沮授脸上的敌意已渐渐消散下去。
袁方收敛笑容,正视着他道:“袁绍骄傲自负,心胸狭窄,他若能尽听你沮公与的话,又岂会落到今日之田地,这样无情无义,无德无能之主,你沮授若还为他死忠,就不怕辱没了你沮氏的英名吗!”
声色俱厉,如惊雷般在沮授耳边回响,袁方要喝醒沮授,将他从对袁绍的愚蠢中解放出来。
沮授脸色变化不定,思绪激荡澎湃,袁方这最后一席话,如当头一棒,仿佛猛的将他敲醒了一般。
刹那间,沮授那漆黑一片的前路,乍现了光明。
一条全新的大道,出现在他的眼前。
沉吟许久,沮授深深吸一口气,拜伏于袁方跟前,拱手道:“授糊涂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被大将军喝醒,实在是惭愧之极。若大将军不弃,授愿以愚鲁之躯,听凭大将军驱策。”
沮授,终于纳降。
“好好好,好极了!”袁方一把将沮授扶起,兴奋得无言可说,只有放声狂笑。
一晚之间,生擒袁谭,张颌和沮授两位河北文武双杰归降,如此大的收获,岂能不叫袁方狂喜。
张颌和沮授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也跟着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当下,袁方便叫沮授且去休息,待稍后再与其纵论天下。
而袁方则直抵县衙大堂,令将袁谭那厮,押解上堂。
火把照亮整个厅堂,袁方高坐于上,虎熊亲卫雁排两翼,文丑张飞侍立于侧。
脚步声响起,两名亲军连拖再架,将鲜血淋淋的袁谭,无情的拖了上来,狠狠的扔在了堂前。
袁谭用受伤的独臂,支撑着残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头,那填满怨恨的目光,正撞上了袁方如刃的眼神。
刹那间,袁谭感到令人窒息般的杀机,仿佛在一瞬间,把他的灵魂都被索住一般,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袁方就那么冷冷的注视着他。
这个欺压了他二十年的所谓兄长。
这个仗着嫡长子身份,对他不是羞辱,就是嘲讽的家伙。
这个屡次用卑鄙恶毒的手段,想要阻止他崛起,甚至不惜置他于死地的小人。
这个跟他流着同样的血液,却时时刻刻恨他入恨,恨不得他死的无耻之徒。
今天,这个袁家高贵的嫡长子,就以这样残破丑陋的身躯,惶然不安的站在自己跟前。
痛快,痛快之极!
思绪飞转,种种所受的欺压画面,从眼前一一流过,将袁方沉埋心底的复仇之火点燃。
袁谭则颤巍巍的立在那里,表情依旧充满怨恨,火烧的脸狰狞可怖,却不敢正视袁方的目光。
表面上,他虽依然傲慢肃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早已心虚。
刃视他许久,袁方以讽刺的口吻,冷冷道:“袁谭,当年你那样欺压我,用尽卑鄙手段想置我于死地,你可有想过,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