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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们召开核心成员“常委会”的同时,在位育宫,爱新觉罗家族核心父子二人也在看似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
“玄烨,你可知道简郡王的福晋前些日子薨了?唉,‘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惜呀,年纪轻轻就……唉”福临坐在御案之后,唉声叹气。
“窝克【满语:婶婶】真是可怜!”配合着再生爹的语气,弘毅也是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其实福临哪里知道,在他说出那句语出《论语.颜渊》的名句之时,弘毅却是浮想起贝克汉姆到中国来大秀的那副刺青!
“嗯,阿玛我,想给你的这位窝克,加祭一次。”福临说着,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本,亲手递给了旁边神情落寞、甚至有些“发呆”的小儿子。看来玄烨也是个重感情、懂孝道的娃娃——皇帝如是想。
小贝的祖宗估计现在正在英伦三岛上经受着“护国主”克伦威尔的独裁统治吧,一定没听说过这句话——弘毅如是想。
这位和硕简郡王济度,去年十二月被福临命为“定远大将军”,提了万余人马北上,进抵“北海”【贝加尔湖】东南一百五十里之色楞格河谷地地区,并于乌兰乌德设屯驻守,后来暂领乌兰乌德章京一职,这全赖当时还不到一岁的玄烨所赐。要知道在正史里,他虽然也的确在同一时间被授予“定远大将军”的名号,却不是去那极北的苦海之地“北海”,而是南下福建沿海对付日益坐大的郑成功。
可这一去,他家里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四月份,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三继福晋、济度名义上的正牌母亲叶赫那拉氏.苏泰故去,紧接他的老爹济尔哈朗五月份着也“驾鹤西去”,他三弟、和硕敏郡王勒度也被“温柔”剥夺了镶蓝旗旗主的位子【单独这一件事不是正史】,接着又是前几日济度的正室福晋不幸亡故。
迄今为止“一年三丧”,再加上自己家“旗主”乌纱帽的丢失。真可谓家门不幸了。但这不幸还没结束呢!弘毅知道,济度的那位弟弟、多罗敏郡王勒度,现在早已病入膏肓,估计“彻底报销”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与此算来,可谓“一年四丧”。【正史上,敏郡王勒度于同一年。也就是顺治十二年十月十九日薨于北京,年仅二十岁(虚岁)。因无子继嗣,而除去了敏郡王爵位】
但为了稳定军心,皇帝福临和贝勒玄烨都极力主张将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对远在天边的济度暂时隐瞒下来,并且又派宗人府宗令岳乐亲自去做工作,就连勒度等人在写给济度的家书中。也是不敢丝毫透露上述内容的。好在极北之地与京师之间,书信寄递不是那么频繁。
弘毅闻听福临说要“加祭”一次,心里瞬间感觉自己有些对不住这位堂叔了。虽然正史里面,济度也同样是在大破福建郑氏后,于顺治十四年三月返回北京之时才得知父亲、嫡母【妾生的子女称父之正妻为嫡母】、老婆和弟弟早已相继故去的噩耗,可毕竟在这有违常伦的事情中,有了自己的一份参与。实在是不好意思。
济度的确比较悲催,据《清实录》记载:顺治十四年正月二十四日,“定远大将军世子济度班师还京。时世子济度父和硕郑亲王、母福金【即“福晋”】、弟多罗敏郡王,及世子福金,俱已相继薨逝。及至京,上命议政大臣哈世屯等迎至卢沟桥,告之(这些坏消息)。世子随诣灵柩前,哭泣尽哀。然后还府。上亲临其第。济度率官属出迎。上望见,恻然堕泪。稍前,上降舆,执其手,恸甚。侍臣无不挥涕。上谓济度曰:‘朕来,初欲解慰,及见尔恸不能已。尔尚勉听朕言。少节悲哀,为国自爱。’遂(亲)手赐茶酒,复赐诸贝子公大臣。茶毕,还宫。”
“儿臣也听闻宗人府的主事说过加祭之事。”弘毅没有打开奏本。因为脑子里在想着济度家里的不幸,有些走神,只是恭敬却又有些随意得作答,没有经过缜密的思维。
“哦?是吗?对了,阿玛都忘了早就给你封了宗人府右宗正一职了。呵呵,那这宗人府的事情,你的确应该听闻了。”福临微微闭目,似有所悟。
原本十分放松、甚至有些懈怠的弘毅,闻听此言,一下子后背发凉!不对!自己的对奏有问题!福临一句“宗人府的事情,你的确应该听闻了”,竟让弘毅出了冷汗,为何?
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太早了!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小孩子都知道,就必须时刻保持警醒才能保全自己。可要是在皇帝身边久了,特别当你还是“日渐受宠”、“得以重用”的皇子,难免有所放松警惕。不过一旦伸手过长、甚至是貌不恭顺了,只要你还不是皇帝,就依然会有危险。
福林说此话的时候,微闭双眼,就是一种不悦的表现,这对于在当代官场打拼了十多年的副处长级干部弘毅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皇阿玛,儿臣得以偶然听闻此事,不过是宗人府临时调配去皇仆局当值的主事与儿臣闲谈所致,并不是在宗人府衙门之内打探而知。”弘毅收拾心思,赶紧补充。
“哦。”就这么简单一个字?那就继续解释吧!
“皇阿玛,儿臣岂敢插手安郡王【岳乐】统领的宗人府事务?玄烨只是在皇仆局领皇命、当皇差而已,宗人府诸事还是一如往常。儿臣这右宗正虽为宗人府要职,但于玄烨其实不过是个闲差,这皇仆局掌印大臣才是儿臣的正职!儿臣断然不敢辜负皇阿玛圣恩眷顾!”
弘毅急忙将自己和宗人府的关系掰扯个清清楚楚。本来嘛,不就是因为要自己名正言顺的亲领皇仆局,才加挂了一个“宗人府右宗正”的虚衔,可别让皇帝以为自己的手真的伸出很长了。
“好,你先看看这宗人府的奏本。”福临见玄烨有些着急了,知道自己这前后两个“哦”字的效果已经达到。既然突然提醒一下小家伙的目的完成了,也就不再计较儿子该不该提前知道这件事,而是入了正题。
弘毅平复一下心情。这才打开奏本,仔细阅读起来。
原来,前几日济度的福晋亡故,一切都是按照顺治元年定下的宗室丧葬礼仪定例操持的。多罗郡王的福晋薨了,定例十分详尽。除了礼部要有官员操持祭葬外,多罗郡王以下还要参加会丧【会丧,指共同参加丧葬仪式】。祭葬设仪仗。具体为:鞍马五匹,用彩棺,内衬五层。丧礼服装也有要求:丧主属员服丧除服,直到大祭毕。一共要祭祀两次,初祭和次祭日,除皇帝要赐牛一只、羊六只、酒七瓶、纸钱一万五千外。其余可以由主家自己增加。还有诸如立旛一杆、金银锭六万、纸钱四万五千、羊八只、摆祭品的桌子二十五张。到了百日、周年那一天,皇上还要再赐金银锭一万、纸钱一万、羊七只、桌十三张。可谓十分隆重了。
按照常理,初祭那天,作为多罗贝勒的玄烨就应该参加了,只不过念及他年龄太小,皇帝亲自下旨让和他福全可以免了初祭和次祭。但考虑到济度在外统兵,着实辛苦。为了宣示皇恩浩荡,宗人府又上本请示,是否可以在今天的重阳节对这位福晋加祭一次。不知道皇帝福临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专门要和自己在位育宫讨论这个问题。
福临耐心的等着玄烨看完了奏本,这才说道:
“当日你进言北上进击罗刹,于是朕令济度统兵北地,其功不可没。可未料这一年时间,他家中却累遭变故。先是父母双亡,如今这大福晋也……,唉,朕也实在于心不忍。”
“皇阿玛所言极是,不如就准了宗人府所请?”弘毅还是没弄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小心探问。
“嗯。我也是想准了他们所请,就让二等阿思哈尼哈番、内大臣、镶黄旗满洲固山额真,赵布泰,去祭奠一下济度的福晋。”福临一边说。一边看着玄烨。派谁去,皇帝已经决定了,没有用询问的口气。但留着这件事不说完,却另有一番深意。
弘毅突然醒悟过来,躬身说道:
“皇阿玛思虑周全,简郡王还朝之日,一定感恩戴德。不过,儿臣也想尽一份心力,毕竟,济度也是玄烨的堂叔。况且他去了极北之地,还是当日玄烨的主意。”
“哦,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好!”福临大喜,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不过这主祭之人……”皇上再开金口,说明还有思量。
“儿臣年幼,不若就以皇二子的身份,参加祭祀便可。这主祭之人,还是赵布泰为好。”
“哈哈,玄烨虽然年幼,却深明大义,阿玛高兴呀!”福临等到了自己的答案,而且是玄烨主动为之的,龙颜大悦。
“皇阿玛过奖了。这简郡王妻子亡故,于寻常百姓家都的确是一件大事,更何况是我大清多罗郡王之福晋,就更应该多加照拂了。如此一来,足以对简郡王宣示我皇阿玛的体恤之情,我爱新觉罗皇家的脉脉人情,更可以对天下万民教以人伦,使其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
弘毅最后引用了《孟子》中的一段话,让福临听了十分受用。
“好!说得好!”福临忍不住叫了声好,却不知道又一次上了小玄烨的道!
其实也不全怪弘毅精于算计,而是他刹那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需要借此机会好好操作一番!
叶赫那拉氏?苏泰,叶赫部台吉德尔赫礼之女,贝勒金台石(皇太极生母、孝慈高皇后叶赫那拉.孟古哲哲之兄)之孙女。初嫁蒙古察哈尔林丹汗,为林丹汗的第三大妃,八大福晋中的第三位,称苏泰大福晋,史称苏泰太后。天聪九年(1636)四月,随察哈尔部众归顺后金,改嫁济尔哈朗,成为济尔哈朗的五娶福晋(第五个被娶进门的福晋),济尔哈朗的嫡福晋、继福晋相继过世后,她成为“三继福晋”。后济尔哈朗被封为和硕郑亲王,苏泰福晋也被封为和硕郑亲王之“和硕大福晋”,自然也就成为济度的正牌母亲了。
加祭,就是增加祭祀的意思。清袭明制,对去世的重要官员往往会例外加祭。清初规定:“凡以功封民公侯伯病故者,照会典例造坟,仍照品级给与纸张羊酒、遣官致祭一次。或从优加祭,出自上裁。”例如顺治元年七月,《清实录》记载:“赠故大学士谢升为太傅,谥清义。荫一子为中书舍人。予祭九坛又加祭七坛,仍给全葬银两。”
阿思哈尼哈番,清爵名。顺治四年(1647年)定名。乾隆元年(1736年),定汉字为男,满文如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