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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少年信步布闲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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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一刻之前。

    见到陈越要在墙上写字时,附近围观的人群就微微骚动起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一时都好奇地争相上前要瞧个究竟。

    刚才陈越的表现让众人都对他生出了好感,有人好奇他会写出什么东西,也有人怕他年轻气盛太过率性,万一写出的东西不堪入目免不了受人嘲笑,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待到第一列字写完,周围的嘈杂便开始安静下来,不止是因为诗句本身,少年提笔的气度,字里行间透出的筋骨力道,都让人深感惊艳。

    写到最后一句时,连邱芸都有些紧张地张着红唇,喘气声也细了下来,生怕打扰到陈越一星半点。

    提笔成诗已是不易,能为佳作更是难得,夸张的是少年在墙上随意挥就的一篇行书竟然也是上品!

    要知道坐着写字最易,站着写字对人的要求便要高上一层,现在陈越站着且在墙上题字,而且行文流畅几无迟滞,竟然还能写出一幅好字,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毕竟没有人会专门对着墙壁练字,众人难免归功于他的笔力。

    不过其实这对陈越确实不能算难事,从小练字就不说了,他还负责了十几年的黑板报……

    等见到墙上诗句结尾的落款,附近围观的人群从原先的沉寂哄然喧闹开来。

    “陈越?便是那一首《青玉案》横扫西湖文会的陈越?”

    “听说前日连吴山的程立也被他比下去了。”

    “这少年郎是‘东风夜放花千树’那位?不是说是个纨绔浪荡子吗?”

    “你懂什么,前日听说那少年是为救一名被恶霸抢走的少女,才不得已作的词,后来见词作传到文会上就不告而别,人家这叫深藏不露,你看他的气度作为有哪个富家子弟比得?”

    “谁说的?你们知不知道,这陈尚文据说本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平日里只是不屑与那凡夫俗子唱和罢了,那日是见那程立恃才傲物看不过去,才作了首词点一点他,好叫他知道天外有天。”

    “怎么我听说的和你们不同,说的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这时代消息的传播主要还是依靠百姓的口口相传,前日晚上的事情又带有太多戏剧色彩,传播途中难免会被添油加醋弄得面目全非。

    邱芸第二日早上起来就听人说了这件事,以她的家世修养自然能看得出词作的好坏,只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也就在小时候入学开过蒙,她能知道那首《青玉案》是好词,但是绝然没有想到能有这样的穿透力与传播速度。

    原本凭着母亲的本能她从一开始就不曾怀疑过词是不是陈越做的,但是当听到说那首词“横扫西湖文会”、“让程立知道天外有天”这样的话的时候,还是惊讶地望向陈越,这好的也太过分了吧?

    陈越收笔之后转身负手立于原地,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望着面前的喧嚣,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既然《青玉案》已经传出去了,那么也就不必再多作顾忌,索性就拿才子的身份用一用。前世他就见惯了大世面,今天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看着气氛火候差不多了,陈越作了个团揖,向周围朗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众人见场中主角发话,争论声渐渐小了下去,都伸着脖子看他想说什么。

    “我陈越生来便在官宦之家,却自觉与寻常百姓相比也无甚特别之处,不过生活优渥,衣食不愁罢了。然则家中千钟之粟从何而来?是农家百姓顶着烈日用汗水浇灌出来的!身上锦衣丝袍从何而来?是蚕农织女穿着粗布麻衣一丝一毫织就!”

    说道这里陈越停了一下,环视周围一圈才又道:“佛家云:众生平等。我深以为然,以九成贫苦之百姓来供一成之士子商人富贵,若那一成之人还不知感恩,为富不仁,天理难容!”

    前面引导众人的议论就是要人忽略他前身过往的那些破事,这时候就算有知道他以前名声的也不会出言来点破了,这才有说出这番话的立场。不过这番话在后世可能会被人骂成作秀,但在这个官大于天的时代,由一个官宦子弟说出口,兼之刚才路见不平的仗义作风,周围的大多又都是来为了祈福下年能够平实安康的普通百姓,足以引得群情激荡。

    一众人轰然鼓掌叫好,喝彩吆喝声比之刚才还要大上一倍,震得房顶屋瓦都嗡嗡轻震。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里去,权贵之家向来自视高人一等,从来也不会将市井百姓划作与自己同等。可是官宦世家出生的骄子,被称作文曲下凡的陈尚文,今日不但为了一个小小知客僧出头差点挨了打,更当众说出这番话来!

    若是当官、有钱之人都能有陈家这位少年郎的秉性,那他们就是多做些官役也心甘情愿!

    陈越顿了一顿,等气氛热烈到顶点的时候目光向人群外围一凝,右手戟指郑善:“但是今日,此人不过是郑家一介家仆,却敢倚仗家势为非作歹,仅为一己私怨便能将人打的几至伤残,都是爹生娘养,看看地上的血迹,和他身上流的血可有丝毫不同?!”

    郑善今日带着手下当众伤人不说,还出言辱及陈越母亲,甚至还有手下帮闲出守打了陈越一掌,他们已经不可能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仅仅惩治一下这几个小鱼小虾算不了什么,他有意将郑善说成是郑家家仆,言辞直指郑善背后的南丰巷郑家!

    不论郑家会怎么想怎么做,这盘棋他已经开始布子,当日就在这东华寺中的香炉灌顶一仇他绝不可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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