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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各种阴谋都在悄然运转,荷浪牙波依然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由于林记本身的实力遭到战争的削弱,对流通领域的控制力减弱,私营商业在整个经济体系中占的比重大幅度上升。这带来一个明显的好处就是,市场表面上看起来比之前繁荣多了,尽管市场上的货物并没有比林记一家独大的时候更充足,价格也远没有林记强势的时期那么公道合理。
林有德认真分析了一下这个情况后,觉得没有必要再重新占领整个流通领域,当下林记在流通领域总体上的份额虽然降低到百分之五十左右,但利润率却显著的上升了——因为现在是个卖方市场,不少商品的价格明显提高。
另外,非林记资本对民用工业的投资,有效的弥补了林记对民用工业支出的不足,江浙财阀、蜀商和晋商纷纷向沿海区域出手,抓住机会投资设厂——他们已经看到林记靠着工厂得到的实惠了,不少人都幻想着能成为中国第二个建立林记这样的超级托拉斯的名人。而他们投资设厂之后要将货品卖到全国去,就必须要依靠南洋票和南洋银行——林有德战东北的效果现在开始显现了,晋商蜀商可能互相不承认对方票号发的纸票,却都认南洋票。
于是1901年初秋,林记在四川山西的扩张仍然缓慢,但南洋银行却很顺当的在这两地的大城市开了起来,印着十八星的南洋票渐渐占领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货币流通量和流通中产品的增加,都使得通胀压力大幅度减少,于是林有德顺势推出了增加发行南洋票的计划,用南洋票从商人手里换来一大批的硬通货,渐渐的将战争造成的亏空收了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南洋银行早在庚子开战之前,就已经计划逐步停止提供南洋票兑换硬通货的服务,届时南洋票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纸币——既本身与硬通货脱钩不具备“价值”的货币符号。
历史上纸币的演变和发展有其内部的原因,并不是说提前就好,但林有德现在推行这种纸币与硬通货脱钩的政策有他自己的原因:他需要最大限度的将市面上的金银收集到自己手里,为自己的工业化提供支持,同时从金融上控制中国。
为了防止这种新政策的反弹,林有德制定了一个长达5年的计划,打算一步步的达成这个目标。但现在林记打了胜仗,威望空前提高,加上国内经济形式的新变化,林有德这个计划的进程被大大提前了。
在山西和四川,南洋票的发行就是通过“销售”的方式来完成的:晋商和蜀商用银两从南洋银行购买对等价值的南洋票,既然是购买,赎回一说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弭了。
于是南洋银行俨然成为了中国的中央银行,东方版的联邦储备委员会。林有德自认这一手玩得很漂亮,他唯一的遗憾就是,现在世界货币体系还没有形成,国与国之间的贸易还用不了纸币,没法直接用印出来的纸币跟外国人买东西。
但一想到一百年后的林记帝国很可能会一边狂印纸币逼着其他国家用,然后拿从其他国家吸来的血造飞机航母歼星舰,再反过来继续逼着其他国家心甘情愿的被吸血,林有德就无比的兴奋。
但南洋票的扩张,也让不少人忧心忡忡。
首当其冲的就是日本人,他们不但禁止南洋票进入日本控制的地区,还策动山东的革命军政府封锁南洋币,强行推出革命军政府的军票作为流通货币,一时间搞得山东地区好不容易有点恢复的民生又陷入了动荡之中。
一时间全国的舆论都在轮着骂革命军政府和日本帝国政府。
谁也不知道此时日本帝国政府已经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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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势神宫侧殿,神主居所。
“到了伊势,果然要吃福饼啊。”辉夜姬一边说一边大快朵颐,一点也不看在自己面前正襟危坐神色严峻的帝姬。
现任帝姬本来地位就不如辉夜姬,现在虽然贵为日本的最高守护巫女,想让以装疯卖傻闻名的四国的辉夜姬给她足够的尊敬,确实有点难度。
可能正因为这样,对于辉夜姬的肆意妄为,帝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辉夜姬显然不打算给她留面子。
“呐,你这人真奇怪,特地把人喊来伊势神宫,却一句话不说,难道你真的只是招待我来吃福饼不成?”说着辉夜姬直接解除了正坐的姿势,在帝姬跟前半躺下来。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的日本,封建礼教对女子的约束依然非常的强,远不像后来那般开放,辉夜姬这种半躺的姿态在人前做出来按这个年代的眼光,就算不检点了,如果把帝姬换成男性,那更是足以称为下流,是风尘女子的所为。
但辉夜姬丝毫不在意这些,她一手支着榻榻米,撑起半身,另一手拿着一块福饼,一面啃一面稀里哗啦的把面渣子掉了一地。
帝姬终于轻咳了两声提醒辉夜姬注意形象,却被辉夜姬无视了。
四国的神主看着敞开的拉门外伊势神宫的院子。
院子里神宫的巫女们正在前后奔忙。明年年中伊势神宫将进行第56次式年迁宫,届时代表日本所有神姬的最顶峰的帝姬将会迁居到隔壁宫址上新建成的宫殿中,并且将旧的宫殿烧毁。为了准备这二十年一次的全日本最隆重的仪式,尽管距离仪式的时间还有将近一年,整个伊势神宫依然处于忙碌之中。
终于,帝姬似乎对聆听辉夜姬的咀嚼声这件事感到厌烦。
她轻轻吸了口气,正打算开口,却被辉夜姬抢了先。
“干脆一点不好吗?本来我们还有个欺负弱小邻居自强的选项,但现在,我们只能选择一个强悍的肩膀来投靠,不是吗?”
帝姬脸上出现明显的动摇,但她仍然试图反驳辉夜姬。
“维新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寻求自强救国之路,避免日本国成为某个大国的附庸。难道辉夜姬殿下就忍心看到这些年维新的成果付诸东流吗?”
“所以你就忍心看着这些年维新的成果被打得稀巴烂,我国的人民在战乱中颠沛流离?真是抱歉,比起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这类野心家,我更欣赏德川家的处世哲学呢。”
即使是提到被推翻的幕府的名讳,辉夜姬脸上也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丝毫不见她有什么忌惮。
帝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似地叹了口气。
“辉夜姬殿下,看来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不,怎么会呢?”辉夜姬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身体前倾,盯着帝姬的连,“我可是有很多话想要跟帝姬殿下您说呀。现在还不迟,只要找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让他们代为牵线,和林记建立关系并不难。林记正在恢复大战中折损的元气,这个时候和它谈条件最为合适,我们可以为日本在将来的中华帝国中谋一个一等雄州的地位,甚至有可能和两广福建一起变成林有德的直辖地,等到他们缓过劲来,这样的机会就没有了。”
面对莫名兴奋起来的辉夜姬,帝姬再一次叹气,随即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辉夜姬又不是真疯,当然看懂了帝姬的意思,于是她耸了耸肩,也学着帝姬的模样叹了口气,随即将摆在两人坐垫之间的木盘子整个拿起来,把里面吃剩下的福饼一股脑儿的倒进自己的水袖里。
“这就是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吧,但是好吃的福饼是无罪的,我都带走了哦。”
说罢辉夜姬站起身来,她站起来的同时,一直在和室门外待命的凤凰院妹红就拉开了拉门。
帝姬目送四国大社的神主主仆离开后,唤了句“来人”。
一名巫女立刻出现在和室的拉门外,毕恭毕敬的跪拜听命。
“大英帝国的使者还在神宫吗?”
“是的,殿下。”
帝姬没有马上下达指示,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好几分钟,才用毫无气势的语调吩咐道:
“把他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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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夜姬的马车上,一直没个正型的神巫女难得的摆出了严肃的神情。
“妹红炭……”
“就说表这样叫我。”
“下令四国的民团、警察、浪人众还有土佐各族的家臣团都做好准备,战巫女队开始清点和整备武器。”
“是。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谁知道。”辉夜姬掀开窗帘,看着马车外不断向后退去的伊势街景,“那个孩子,从以前开始就喜欢钻牛角尖,关键的时候转不过弯来。相比之下,我就是太容易转过弯来了……五年前,我如果坚定一点,先帝姬就不会死了,现在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五年前日本帝国的高层秘密商讨对亲中国的帝姬的处分方式的时候,曾经暗地里探过辉夜姬的风口,当时辉夜姬明确的表现出她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壁上观的态度。那个时候辉夜姬虽然支持左派的不少观点,但她始终觉得帝姬和久津姬的想法显得太神经质太多虑了,什么日本的兴盛仰赖于中国的兴盛,那时候的中国就像只死猪,拿着刀上去割肉才是正确的选择。
至今辉夜姬都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错,她只是没料到突然跳出来一个林有德罢了。现在对于日本来说,无非就是两条路:选择一根大腿抱着苟活,或者像散落的樱花一般绚烂的灭亡。
在辉夜姬看来,这根本就没得选。
“但是,”辉夜姬放下窗帘,“我们还得再看看情况,我总觉得帝姬背地里在策划着什么,所以至少等台湾那边先动手探探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