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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更没想到彭荡仲父子竟这般冲动,当即下令将其捆绑。彭天护舞起短刀就要反抗,彭荡仲一把将其死死抱住,急声对巩更讨饶道:“左贤王大丞相,我这狗儿子向来骄纵,请你不要为难于他。可是我们先前的旧账,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如今同朝为臣,还望左贤王大丞相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儿子。”
巩更本来就没想着跟彭荡仲吵僵,只是喝令左右将彭天护绑了,说道:“将彭公子送到后院酒肉款待,让他好生休息,我与安定太守还要叙旧。”
彭天护被捆得粽子一般,彭荡仲满脸涨红,只是怒视着这个粗鲁的儿子,巩更却大手一挥,羌人卫士素来不守礼节,就像拖战俘一样拖走了彭天护。彭荡仲与晋人朝廷多有往来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晋人礼节,看到巩更穿着不伦不类的衣冠,却又这样野蛮地对待自家父子,心中已经异常恚怒,只是暗想道:“老子受几天气,若借了齐万年大军回到安定,老子召集各部人马再联合武威卢水胡的左沮渠,一定要出了这口鸟气!”
彭天护被拖到了后院,几个羌人卫兵因为马兰水之事向来对彭氏父子多有怨恨,少不了毒打一顿。可怜骁勇的彭天护毫无还手之力,破口大骂也被羌人用破布塞了嘴。那卫兵头领操着浓浓的东羌口音对彭天护说道:“你们父子现在就是我家左贤王砧板上的羊肉,还敢放肆!要不是左贤王早有嘱咐,老子剐了你喂狗吃!”
彭天护被丢到一处茅房,羌人们也不管他手脚的束缚,丢给他几块生羊肉。笑道:“左贤王要我命款待你呢,给你娘的肉吃!”
彭天护对东羌人的口音听得不大清楚。只听他们骂骂咧咧便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双目瞪视吃人一般。羌人卫士也不敢久留,这便又回了去。
巩更还在装腔作势地欺压彭荡仲,彭荡仲几乎都到了忍耐的极限。本来东羌人和卢水胡世代的恩怨极其复杂,非一两句话很说清,两人新仇旧怨更是乱麻一般。再加上彭荡仲从心底就瞧不起这个无能庸碌的大羌长,而巩更也对彭荡仲早年多次做晋人义从镇压各路胡人的“胡奸”之举甚为反感,两人越说越僵,要不是彭荡仲硬耐着性子,只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两人还在继续着充满火药味却又极端无聊的谈话中时。忽然有卫士冲进来大喊道:“左贤王不好了。彭天护砍了砍死了城门当值的军士,逃出城去了!”
巩更霍地就站了起来,怒道:“彭荡仲,你生的好儿子!”
彭荡仲听到彭天护已经逃出城,不禁腰杆也硬了起来。吼道:“我卢水匈奴就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巩老黑!看在扶风王的份上,老子今天不跟你撕破脸,放我出去!我就是被晋人杀死也不待在你这破城。”
“你个河西杂交贱种,居然将扶风王开国立业之地成为破城!你也有脸自称匈奴!来人,把这老贼绑了,随本相出去追杀小贼!”巩更见彭荡仲兵力不多,也顿时气势硬了不少,心中暗暗盘算。齐万年贪的不过是他的兵力,如今不到一千人他彭荡仲就是狗屎也不如,我要杀他正解了东羌人之气!
彭天护逃出城外,便与卢水胡骑兵攻向城来,大喊还我父亲。巩更气急,登时下令斩了彭荡仲首级。这个在原先的历史上会继续为祸雍州西部二十年的卢水胡部酋,就这样提前死在了羌人手中。雍城的大股羌兵霎时杀出,卢水胡骑兵惶惶无战意,不一会儿便被杀得大败,彭天护见大势已去,只马逃走。剩余的卢水胡兵士多数投降,巩更获得战马一千余匹,顿时大喜,也不再追击彭天护,下令闭门休整。
毛腾带着安定兵已经进驻汧县,汧县军民大为高兴,献出不少粮草。马敦见到毛腾不禁大喜过望,拜服于地道:“马敦困顿孤城,若非毛府君来救,祸己事小,只怕连累汧县军民。如今彭贼大势已去,汧县得保太平,马敦感激之至。”
毛腾笑道:“护国安民,是我晋朝文武的职责。伯厚能与汧县军民危难中困守孤城,已经能名标史册了。我初来扶风,不知现在战况如何了?”
马敦道:“除了郡治郿县以外,汧县以东的所有地界都被氐人占据。齐万年亲率大军七万与安西将军对峙于梁山。齐万年不敢大举攻城,安西将军在始平也不敢出城迎战。如今只有巩更的五六千羌兵驻军东南方向的雍县一带。”
“巩更?不过是个废物。”毛腾不禁脱口而出。巩更无能的名声果然众人皆知,毛腾还没说毕,皇甫澹就道:“原来雍县守将便是这个废物老羌,看来齐万年的重兵都在梁山一线,我们不如略作休整,然后突袭雍县,再撤离扶风,如何?”
张光还想劝说退兵,可看到皇甫澹和毛腾都兴致勃勃,只好说道:“打完雍县,我们可一定要退兵啊,如今孤军深入,齐万年拥兵七万,号称二十万,要吃掉我们可容易的很啊。”
皇甫澹道:“那是自然,不过齐万年要对抗安西军,恐怕也抽不出来大量兵力。毕竟安西军的战斗力极强,可惜却是夏侯骏这个懦夫掌兵,要是换成我族兄,五万安西军足可灭他三十万乌合的胡人。”
有点让皇甫澹和张光惊奇的是,毛腾却道:“现下就撤吧,巩更本就是废物,打赢他还要冒齐万年大军进攻的风险。如今彭荡仲下落不明,彭天护逃奔雍县兵力不足千人,安定大患已去,我们该回去等朝廷的大军了。”
“毛府君,雍县乃关中大县,是嬴秦旧都,南扼陈仓西接陇山,如果在雍县打一个胜仗,我敢说毛府君一定会声震天下。夏侯骏虽然有些懦弱,毕竟是名将之后,齐万年又怎么可能轻易在他的威胁下撤回来对付我们?所以我们只要打得干脆,撤得也快,一定什么问题都没有。”皇甫澹连忙劝道。
张光见皇甫澹这般执意,他也改变了主意,劝说毛腾道:“毛府君,不如我们多派暗探,先探清楚雍县周围的情况,再定夺不难啊。”
毛腾摇头道:“探马来回几天,如果齐万年移师西来,只怕我们连撤军的时间也要耽搁了。”
三人正在商谈,有武吏报道:“汧督马敦来报,说彭天护在城门口叫嚷,要归顺毛府君。”
“什么?”毛腾等三人俱是大吃一惊。
皇甫澹率先道:“既然不是急报,那他是只身一人来了?”
武吏点头,又说道:“彭天护说彭荡仲被巩更设了什么宴杀了,要重新归顺朝廷,给彭荡仲报仇。”
“有这种事,哈哈……”皇甫澹哈哈一笑,说道,“毛府君,派人直接砍死这个小胡贼吧,指不定有诈啊。”
毛腾摇头道:“彭天护我见过,猪突鲁莽,行事粗蛮毫无心机,让他使诈比让他做娘们还难。只怕是真事,去好生请他进来,顺便叫上马伯厚,我们一起议事。”
马敦带着一身狼狈的彭天护进了来,彭天护一看到毛腾,猛地就跪了下来,用夹生的汉话说道:“彭天护以后归顺毛主簿,请毛主簿看在与我阿爸约为兄弟的情面上帮我阿爸报仇啊!”
皇甫澹看着彭天护,不由地就怒道:“你个小胡崽子,莫要以苦肉计诓骗我等,若然有诈,老子剐了你!”
彭天护猛地就直起身子,吼道:“我从来不使诈,要不是我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求你们。巩更老黑贼设宴哄我阿爸与他吃饭,却将我绑在后院!我虽然老实,可也知道这老黑贼是摆了红毛宴,学高帝爷爷害死楚霸王的诡计来害我阿爸,等我逃出城去,我阿爸就给老黑贼在城楼上斩了,可怜我那一千弟兄都被没了。”
听到彭天护把“鸿门宴”说成“红毛宴”,而且还颠倒了刘邦和项羽的次序,众人不禁哈哈大笑。彭天护怒从心起,吼道:“你们居然还笑,我阿爸为你们晋人出生入死,打河西鲜卑打羌人,立功无数。巩黑贼杀他,还不是上次跟毛府君一起杀马兰水的事情!”
皇甫澹怒道:“混账东西,你们卢水胡跟羌人宿怨已久,别赖在毛府君身上。你要我们帮你报仇,可你就这么一个人,能帮个屁!早些跪在地上,叫爷爷赏你一刀回去陪你那混账老子吧!”
彭天护惊然而起,毛腾连忙挡住皇甫澹道:“子清兄莫急,彭天护报仇心切,是个孝子。我晋朝以孝治天下,不可妄杀孝子。”
毛腾又转身对彭天护道:“巩更在雍县有守兵多少,武备可否齐整,还有其他部落协助吗?”
彭天护道:“守军大约六千,武备……武备跟你们差远了,没有其他部落协助。”
“那好,只要你听话,我不但帮你报仇,我还会帮你重新收拢安定卢水胡让你做新的渠帅。”毛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