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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等级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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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等级会议谈判重启,但条件却随之而水涨船高。甚至连杰克-董这个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首席谈判代表,都不再亲临谈判第一线,而是由伯爵和舰队情报局长尤里奥洛夫跟他们讨价还价。对此,科西莫大公倍感无奈,只能让奥普多尔和拉斐尔兄弟,陪同他、穆秀才和一帮孩子实地考察佛罗伦萨的教育事业。

    齐门托学院和苏格拉底学院,在董南一行逗留时间最长的教育机构,神学、法律、医学、人文艺术和亚里士多德的著作,4000多名来自意大利、德意志兰、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老师和学生,以及学者们对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让穆秀才大开眼界,但学院风气却让他不敢恭维。

    这里无需像大明的私塾那样交纳固定学费,只需直接向授课老师呈递“学资”。有的老师要价很高,有的老师则分文不取。学院只有可怜兮兮的几间校舍,没有住宿的地方,不但上课没一个固定地点,而且学生们还要在外面租赁民舍。

    学生形形色色,富家子弟不但能置办书籍文具,还有舒适的住房和漂亮的衣着;寒毛学子穷困潦倒,衣食无着,常为别人抄书打杂,换取微酬,贴补生活。

    一些懒生百无聊赖,悠悠荡荡,常在附近的饭馆酒肆打发时日;像他们这样的“长期生”,不但荒废学业,而且乐不思蜀,故意延长获得学位时间;愚笨的人连住六七年,却懵懵懂懂,所学无几。好学生则认真听课,具有明确目标和理想。

    最叫人讨厌的一些学生,招摇闹市,惹是生非,调戏妇女,耍弄市民。时不时的饮酒滋事,跟市民们打架斗殴。学生和市民之家,俗人和神职人员之间,一旦发生骚乱,那些坏学生就会敲响学院附近的教堂大钟召集人员,三一大教堂长与之相对应的敲钟召集市民。

    据拉斐尔介绍,佛罗伦萨执政团一个世纪前曾逮捕过几个涉嫌殴打市民,并导致市民死亡的学生,其中两个被大法官判处绞刑。然而该判决却没被执行下去,因为判决宣布后,师生惊骇,停课抗议市民的“暴行”,甚至还扬言离开佛罗伦萨,去政治环境更为宽松的威尼斯。

    威尼斯的宗教分离政策,本来就让教廷非常不满,当然不会同意这些优秀的人才因此而流失,在教皇陛下的压力下,佛罗伦萨执政团最终还是作出了妥协。从那之后,佛罗伦萨大主教或其代表拥有对学生的司法权,而此后陆续成立的一些学校也因此而获得了自治特权。

    “……许多年以来,我们的教育基本上是由家庭、教会和学校共同承担的。家庭教育出了聘请老师在家教育子弟外,还流行一种委托教育。”

    奥普多尔这个向导当得很称职,董南一行刚走出齐门托学院,便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当孩子7岁的时候,送到别人家去教养。一是为了加强家族间的友谊,二来也避免了家长对孩子的溺爱。这种教育方式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早期的骑士教育,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的。”

    这个穆秀才早就见怪不怪了,要不杰克-董也不会成为那么多孩子的监护人。尽管如此,强大的求知欲还是让他听得津津有味,一边让开身体,请美第奇家族的两位私生子先上马车,一边请他们继续说。

    “比较而言,教会学校的作用更为突出。它由大教堂的教士管理,由地位较低的教士任教,纪律严明,体罚是教训学生的必要手段。”

    一直保持沉默的董南,突然笑道:“欲学则来之,不学则去之,此外唯有受鞭笞。”

    这是教会学校用以威慑学生们的小诗,可以说是耳熟能详。拉斐尔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连连摇头道:“杰克,如果对你一无所知,我还真以为你是哪个教会学校毕业的呢。”

    “是啊,大人,您学贯中西,真不知道您是从哪学来的。”

    董南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穆先生,你就别抬举我了。那些之乎者也的我是一窍不通,什么学贯中西呀?”

    “之乎者也?”奥普多尔被搞糊涂了,忍不住地问了句。

    “中文的一种修辞方式,”董南想了想之后,若有所思地解释道:“相当于拉丁语,不……确切地说,其在中文里的地位相当于拉丁语。”

    美第奇家族的求知欲同样令人惊叹,拉斐尔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好学吗?”

    “这就要问耶稣会的金尼阁修士了,他应该深有感触。”

    董南顿了顿之后,迅速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一脸严肃地说道:“先生们,在我看来,教会学校对于宗教教育太过重视,科学文化知识被放到了次要地位,大量时间都用在圣经和圣徒的说教上,文法学、修辞学、逻辑学、数学、音乐和天文学反而成了可学可不学的学问。”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拉斐尔回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自己后,才点头说道:“所以执政团才成立世俗学校,但不管怎么说,教会学校还是主流。”

    不得不承认,教会在教育上还是肯下功夫的,哪怕他们的出发点令人怀疑。尤其是耶稣会,他们受基督教人文主义思想的深远影响,将其系统的纳入教育与学习计划中。

    为使其成员能有效地在社会生活中发挥作用,特别注意耶稣会士的教育。培训时间往往长达15年之久,学习各种语言、文学、哲学、神学、法学、医学以及自然科学。在两年的见习阶段,入会人员要过着一种严格的耶稣会士生活,即祷告、团体生活、修有关历史、会宪、发愿等方面的使徒体验课,还有要做30日的神操课。

    入会的初学生结束了两年的初学培育,他们就要公开发贞洁、神贫、听命三愿。发愿之后他就成为一个耶稣会世俗助手或进入研究学者阶段,花3-5年研究文学和哲学,同时还要不断进行简单的发誓。

    此后,研究学者还要在特定的教廷职务上工作2-3年,通常是在中学任教。这以后进入为期4年的神学研究阶段,结束之后是严格的考试,考试通过者可成为耶稣会正式会员。若要成为耶稣会神父,还需有资格特别发第四愿:效忠教皇。

    无独有偶,也正是这股反新教运动的中坚力量,在培养像金尼阁那样的天主教徒同时,也培养出了伽利略-伽利莱那样的自然科学家,稀里糊涂成了自己的掘墓人。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之时,前面突然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在前面开道的是近百个衣衫褴褛的人、残疾人和乞丐。在佛罗伦萨人漠不关心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几个好心人向他们扔去一枚钱币,紧接着越来越多,不一会地上都洒满了。

    见董南二人流露出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奥普多尔连忙解释道:“波西米亚的局势迫使托斯卡纳必须参战,许多志愿者已经出发了,但官方的军队还没能筹集到足够军费,这就意味着科西莫必须召开等级会议,以获得增加税收的权力。这个游行是等级会议召集前必须举行的仪式,事实上他们早已从皮提宫领到了赏钱,作为参加游行的报酬。”

    拉斐尔补充道:“这是此类盛大集会的传统,表示穷人和不幸的人比别人更接近上帝。”

    这可是一次身临其境,体验托斯卡纳政治生活的绝佳机会,董南立即跳下了马车,呵呵笑道:“穆先生,下来看看吧,等级会议可不是年年都会开的。”

    “真的?”

    “是的,”拉斐尔点了点,确认道:“上一次召开应该在四十年前,那时候我们还都没出生呢。”

    接下来的一幕更搞笑,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仍然是丐帮子弟,如耶稣会士、加尔墨罗会士、奥古斯丁会士和方济各会士,这些苦修士一个个衣衫褴褛,比基督还像基督。他们后面的则是托斯卡纳各堂区的神职人员、戴着徽章和高举旗帜的行会人员,以及为等级会议而作戎装打扮的市民代表。

    几十个弓箭手拥簇着起码的大法官,他的副手身着长袍,也骑马陪着他缓峦而行。此后过来二十多个手拿短戟,另一手举着燃烧着黄蜡烛的火炬的宫廷侍从贵族,身穿肥大无袖刺绣长袍的“圣小教堂”和教士会议成员以及大学成员。大学成员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教师,随后是几个学院的院长和博士。

    穆秀才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地问道:“他们就是等级会议的代表?”

    “不,”拉斐尔摇了摇头,指着后面的游行队伍说:“后面的才是,领头的是第三等级代表,马上就过来了。”

    第三等级的代表人数不是太多,他们身穿黑衣,按照大法官辖区排成四人一行。司法官员身穿长袍,头戴方形帽,财政官员则身穿断袍,他们每人拿着一支出发时由宫廷分发的白蜡烛,表情看上去很肃穆。

    贵族代表跟在他们身后,徒步而行,腰佩宝剑,头戴羽饰帽,肩辟斗篷,气势要比第三等级高得多。最后走来的是教士代表,他们身穿长袍,不戴帽,而是把方形帽持在手上。他们也排成四人一行,教士后面是主教和大主教。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手拿圣体、头顶华盖的卡洛红衣大主教出现在游行队伍后面,华盖的四角由洛伦佐等美第奇家族的合法成员分别牵着,托斯卡纳大公科西莫也在华盖下行进。

    他穿着白锦缎长袍,比面罩黑纱的女大公领先几步。令董南倍感意外的是,克劳迪娅也跟了过来,由一个身材魁梧的荣誉骑士相扶,宫廷命夫在她们后面紧紧相随,香水味随着她们的脚步扑面而来,引得围观的佛罗伦萨市民一波接一波的尖叫。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董南也不管有没有旁听等级会议的资格,回头喊了一声,就带着孩子们追了上去。奥普多尔暗叹了一气,连忙在拉斐尔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也快步跑了上来。

    会议在三一大教堂举行,科西莫大公显然早有准备,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居然把教堂装饰得富丽堂皇,十分应景。弥撒由卡洛红衣大主教主持,但由前来参加谈判的阿斯纳尔红衣大主教布道。

    这位宣讲者提醒注意君主制度和托斯卡纳的施政形式,他提到君权可畏,提到君权神授,君权从上帝赐予的庇护中汲取力量。谁胆敢冒犯君权,就必遭天谴,因为上帝会迎接挑战,把胆大妄为之人打翻在地。

    几十年不开,好不容易开一次还先打下预防针,这跟天朝的大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董南被搞得啼笑皆非,暗想科西莫看来是要开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了!

    然而,局势好像失去了控制,不知道是多年没开,还是“主办方”没安排好,在安排坐席时就发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拥挤现象。有些托斯卡纳朝臣和身份显赫却没有代表资格的贵族,一齐拥挤而入,抢占了那些供代表就坐的位置。

    代表们怒不可竭,尤其是第三等级代表,他们对这种混乱现象赶到不满,说托斯卡纳已无力维持秩序。民众代表失去了冷静,尖酸刻薄的指责接踵而来,司礼总监被搞得心烦意乱,不由的动起手来,打了一个找不位置代表一记耳光。

    平时你们这些贵族高高在上,钱在自己口袋里,想加税就必须得到我们的同意!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的民众代表哪能就这么屈服,一个个撩起袖子冲上前去。一个好汉三个帮,贵族们也不甘示弱,双方像泼皮一样扭打起来,教堂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天性温和的高级教士,也抵制不住笼罩整个大厅的好斗情绪。

    董南注意到大主教带着一帮教士,正跟大法官一帮人大打出手,而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直他们打得差不多了,科西莫才出面制止,人们请求他当场仲裁,他垂询了司礼总监、红衣大主教和几个显贵们的意见后,作出了一个所罗门式的巧妙裁决,才使教堂逐渐恢复了平静。

    会议终于开始了,司礼总监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全体肃静和脱帽。科西莫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代表,我于成年伊始之际,就期望能召开如此伟大而崇高的等级会议。接下来,你们会听到国情现状介绍,以及波西米亚和维也纳发生的所有事情,希望诸位能伸出援助之手,以期为上帝效劳,为上帝增光,救波西米亚于倒悬……”

    开门见山,没有废话,就是要钱!

    董南乐了,禁不住地回头笑问道:“穆先生,大明皇帝加税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比这还麻烦,”穆秀才的回答让董南大吃一惊,居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皇上如果加税的话,那他就是昏君暴君,不但会被千夫所指,甚至将来都无颜见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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