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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庆州8
“义父,我绝没有非份之想,请您相信我”
号称野ji族第一勇士的诺阿,跪在族长李万全的面前,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向李万全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和满腔赤诚。3∴35686688
大帐中,李万全席地而坐,tui上盖着一张完整的白虎皮,面前的一口铁锅内熬着草yào。他沉默了半晌,从庆州城回来复命的使者们垂手shi立在一旁不敢多说,空气中似乎凝结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李万全老了,这个冬天的酷寒让他年轻时受过箭伤的tui旧疾复发,几乎不能行走,而对族人未来的忧心忡忡让他日见消瘦,尤其是当独子乞埋被官军掳了去,他更加觉得有危机感。
他十分器重养子诺阿,诺阿勇敢、机智、冷静,并且在族人中很有威望,而且任劳任怨,这些年来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这并不表明李万全多么无si,可以去无视血缘亲情,在蕃人当中无论父死子继,还是兄亡弟及,族长之位从来都是血缘至亲来继承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亲子乞埋跟养子诺阿相比,样样差的很远,李万全不想将来野ji族因为内部争斗而分崩离析。这种事情他见过和听过太多了。
即便心中很不平静,李万全并未表lu出丝毫的疑huo来,仿佛是经过慎重思考之后,他面含微笑地对跪在面前的诺阿说:
“诺阿,这定是官府的诡计,你千万不要轻易上了当。乞埋年轻,又受不了苦,他在州牢中定是被官府méng骗了,以为是你从中作梗,这才延误了换俘一事。”
“义父英明”诺阿面lu喜sè,连忙说道,“当年是您收留了我,我才不会在荒野被饿狼叼去,我就是您的奴仆。”
“在我的眼里,你也是我的儿子,怎能自称奴仆呢?族中的男丁还需要你去教会他们打仗,可恶的官府欺上mén来,还需要你去战斗阻挡。”李万全笑道。
“乞埋兄弟如今身陷官府大牢中,请您允许我派出使者,答应与官府jiāo换战俘。”诺阿说道。
“诺阿,我记得你说过,换俘一事宜拖不宜早。”
诺阿再一次跪下来:“义父,我不能坐视乞埋兄弟受辱。再说,我若再坚持原来的主张,怕是族人会向我后背放箭。”
“诺阿,认为对的就要坚持下去,不要理会那些无知的人看法。你说过,我们手中的人质极为重要……”
大多数时候,李万全也是极其冷静的人物。
“义父明鉴,那时是因为我们的对手只是折从阮一人。如今孩儿觉得姓韩的才是我们的最大劲敌,他似乎比我们还想着拖延,此人一来庆州,便使出雷霆手段,杀了郭彦钦,又在关键时刻,阻止杀牛族人的反叛,形势原本极其有利于我,可惜啊”
“是啊,真是可惜我们没有想到,我们的仇敌拓跋雄居然差点投奔了我们,跟我们联手对抗官府诺阿,那你说说这韩的到底想做什么?”
诺阿想了想道:“大概是想等到chun暖huā开之时,与我们决战。^^诺书网要知道,折从阮现在正忙着从其他地方官军中挑选jing锐,重新编练,他这还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真等到了来年chun天,我们的粮食将耗尽,而现在一直到开chun,我们又因为乞埋兄弟成了人质,不敢再挑起战斗,让官府有时间准备。”
诺阿想到的,李万全也早就想到了:“如果我们与官府就此谈和,官府会不会就此罢兵,重归和平?”
“希望如此”诺阿点头道,“我们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对手身上。”
“做好最坏打算吧。”李万全脸上显出一丝忧虑,旋即果断地命道,“再向庆州派出使者,就说我愿意谈和,双方jiāo换人质。另外,向夏州派出使者,此事一定要机密”
“是”
韩奕此时正在思考着与战斗无关的事情。在他的眼里,西北的长治久安,并非只有战斗和蕃汉争雄。
他的目光看的很远,因为他不仅希望陕西沿边和平稳定下来,更希望这里成为大周帝国力量的来源之一。
“秦观察,你只想到了给予,忽视了互利,你想了节流,却忘了开源。”韩奕给秦良yu下了评语。
“秦某鲁钝,不知韩侯的意思是?”秦良yu今天兴冲冲来见韩奕,韩奕却劈头给他浇了盆冷水。
“官府出钱出粮,救济百姓,本属应当。你要知道,我庆州本来府库所得就少,此事难以维持下去,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我想的是如何让庆州变富,官府有钱了,就有能力安边安民,百姓富了,就能安居乐业。”
“韩奕说的好。”秦良yu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虽说庆州以盐著称,但盐业属朝廷专卖,跟庆州和庆州人一文钱关系也没有,秦良yu实在看不出这里穷山恶水如何才能变富,瞧韩奕的意思好像天上会掉下钱似的。这里要是土地féi沃物产丰富,恐怕旁人都挤破了头来这里做官,这里盛产的就是高塬和深沟。
“我准备跟蕃人做生意,就从牛马身上寻利”
秦良yu突然想到韩奕不久前与那杀牛族的族长拓跋雄结拜为兄弟。
“盐、茶、布、粮,都是蕃人需要的。我从蕃人手中换来牛马,转卖给朝廷,我从中收取差价,要知道朝廷最缺马匹,每年huā了大笔的冤枉钱。”韩奕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朝廷会允许吗?”秦良yu怦然心动。
“朝廷每年在灵州要huā上六千万,一半用来招抚蕃族,一半用来买马,灵州冯氏每年向朝廷进献的马匹却屈指可数,暗中却以此要挟朝廷,朝中大臣们对此深恶痛绝,又不得不默认事实。我不需要朝廷出钱,只需要朝廷同意我的主张,朝廷无本万利。”
“我不仅要买马,将来更要养马,而且和蕃人一起养马”
“和蕃人一起养马好处极多,蕃人懂得马xing,养马又需要大片山野牧马,不免要和蕃人冲突。如果我出钱出粮,蕃人出人出地,各占股本,平等互利,一起发财,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如此一来,蕃人与我官府的利益是一致的,就不会有战争。朝廷招抚蕃部,说白了就是单方面给钱给好处,这样不好,蕃人忽叛忽降,坐地讨价还价,养成好利之xing,这并非国家御边久长之计。”
秦良yu对韩奕的突发奇想很是惊讶:“这事恐怕不易办成。”
“所以,我请你来合计一下。”
秦良yu见韩奕一副xiong有成竹的样子,索xing装傻:“属下太过鲁钝,请韩侯示下。”
“你知道,拓跋雄与我结为异姓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向你jiāo底,我与他结拜也只是形势所bi。不过这样也好,我想让这份jiāo情更加稳固,杀牛族在横山内外也算一大族,这事可以先试办,譬如我庆州官府将盐、茶、布匹还有粮食赊给拓跋雄,让他去跟附近的邻居们jiāo易,他出面总比我们出面更能得到蕃人诸族的信任。拓跋雄赚我庆州官府的小钱,我庆州赚朝廷的大钱,有了钱,就可以安民养军,就可以长治久安,可不是进了我si囊,就这样”
“就这样?要是他想要铁器,你卖还是不卖?”秦良yu问道。
“卖”出乎秦良yu的意料,韩奕斩钉截铁地说道,“蕃人诸族各不相属,他们之间争斗犹如家常便饭,为了地盘、牛畜、人口,争斗了几百年。打仗需要兵器,我可以提供,只须防备不能让一家独大便是。只要朝廷能坚持我后续的御边之策,不出十年,蕃人将须仰我大周朝廷的鼻息生存,就像一匹被阉割了的公马。看到我mén外站岗的吐浑士兵了吗?这就是他们的未来”
秦良yu不知道韩奕哪来的信心,但知道韩奕“居心叵测”,他迟疑道:
“韩侯的意思,是不是先si下里办这件事,不等朝廷允可?”
“那是当然。”韩奕点头道,“要等朝廷允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京中就是一个区区小吏故意使坏,都能让我们这些边臣递的奏折押后这事咱们先办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办法回京一趟,半月之内你需要给我准备五百匹蕃马,时间紧迫。皇上和朝中大臣们如果看到了这五百匹马,比我们说上一万句都管用得多”
韩奕不忘许下重诺:“这是件大功业。秦观察要是替我办好了这件事,将来仕途上就是再进几步,也未尝不可”
秦良yu很是上道,得了韩奕的暗示,明知道自己就是想推脱也是不可能的,却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秦某无能,空食朝廷俸禄,若为国家长治久安和天下生民福祉,情愿赴汤滔火,在所不惜”
韩奕和秦良yu正忙着算计拓跋雄,哪知拓跋雄却主动找上了mén。
“兄弟啊,快救救我吧”拓跋雄一进mén便哭丧着脸道。
“拓跋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野ji族人来寻衅吗?”韩奕诧异道。
“山里积雪难行,野ji人哪里敢来寻仇。这场雪下的太大,远近各部都受了不少灾,我们杀牛族因雪路难行,已经好些日子没能下山和你们汉人jiāo易了,没有粮食我们过不了冬啊。”拓跋雄倒着苦水。
韩奕和秦良yu二人对望了一眼,二人会意地jiāo流了下眼神,心里都乐开了huā。
“秦观察,你现在就去官仓中取一百石粮食,给我兄弟救急”韩奕当即命道。秦良yu脑子很是灵活,故意为难道:
“韩侯,万万不可啊,这是我们庆州百姓的救命粮。眼下还不是最紧要的时候,等到开chun那更是chun黄不接之时,百姓家中存粮已尽新粮未收,官仓中的存粮就是保命粮啊。”
韩奕一指拓跋雄,冲着秦良yu怒道:“秦观察,这是我兄弟,你是想让我在兄弟面前丢尽颜面吗?来人呐,将秦良yu押出去,赏他十下军棍”
“兄弟啊,请息怒、息怒”拓跋雄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阻拦道,“秦观察并非是特意冒犯你,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兄弟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既然是拓跋兄亲自求情,暂且饶你一回。还不去开仓取粮?”韩奕挥手让牙兵们退下,瞪着秦良yu道。
秦良yu暗道,得,自己只有做小人的份了:
“官仓中是有一些积粮,明年chun还可从关中一些产粮大州调集一些粮食来。不过如今这年月粮食金贵啊。就是不知拓跋族长,这算不算‘借’呢?”
秦良yu的话,让拓跋雄觉得很没面子,他本来真没想过要还:
“当然是借了”
“就是不知拓跋族长将来拿什么来还?你们又不种粮食。”秦良yu问道。
“我用牛抵充,一石粮食一头牛,我们杀牛族没有什么稀罕的物品,百来头牛还是出得起的。”拓跋雄觉得自己赚了。
“这样吧,看在本侯的面上,三石粮食两头牛吧”韩奕适时的出声道。
“既然韩侯开口,那就这样吧。不过,眼下粮食金贵的很,希望族长能够体谅如果族长想要多点,还可以用马匹来换。”秦良yu仿佛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兄弟啊,你真是我的大救星”拓跋雄感ji涕零。
“好说,都是兄弟嘛,能帮到你,也是我应该做的。”韩奕寒暄着,装作无心地问了一句,“你的杀牛族算是比较富裕的一族,你尚且来找我换粮食,不知其它蕃族这个冬天将如何捱过?”
“可不是嘛”拓跋雄道哀叹,“往年我们可以跟汉人jiāo易,日子也还不错。今年不同,野ji人叛luàn,兵荒马luàn的,商路不通,又加上这场雪灾,许多部落都受了灾,再加上今年这附近汉人州县收成不好,粮食也不多,所以今年冬天我们蕃人的日子比较难过。”
“既然如此,拓跋兄,你难道不想趁此机会,多换点粮食?”
韩奕笑盈盈地问道。
拓跋雄觉得这种笑意似乎在庆州城内那些商铺掌柜脸上常常出现过。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