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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没有给张温任何答复,张温也不再提这件事,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早早起身,用完早饭,继续赶路。
直到秣陵城遥遥在望的时候,沉默了一天的孙绍才对张温说:“惠恕兄,是不是要出仕,就必须通一经?”一抹喜色在张温的眼中一闪而过,他随即又平静的点点头:“倒不是说必须通一经,只是如果能通一经的话,将会对少主的仕途大有裨益。
虽说通经只是出仕诸多途径的一种,但毕竟通经是汉家儿郎这几百年来出仕的正途,如果能通一经,将来便免了许多口舌,即便是士林中人,也不敢目少主只是一公族子弟的。”
孙绍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也不点破,又问道:“那依惠恕兄所见,当以何经为宜?”张温狡黠的一笑:“温以为,当以左氏春秋为宜。”
“为何?”孙绍有些意外。
“如今之江左,张公是治左氏春秋的翘楚。”
张温凑近了孙绍,轻声说道:“张公是讨逆将军故臣,如今又是江东的栋梁,如果少主能以他为师,自然益处多多。”
孙绍会意的点点头,张温的这个主意倒是和他不谋而合,他和张温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温一笑,探身拍了拍车夫的背,车夫一勒马缰,马车慢了下来,和孙绍拉开了距离。
顾府已经被白布裹成了白色,顾雍的次子顾裕站在门外迎接前来吊丧的宾客,一看到张温等一百多人的队伍,他连忙迎了上来。
他身体不好,不过急走了几步就有些气喘,腊黄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有劳诸君远来,裕代家父向诸君致意。”
张温等人连忙下车还礼:“天不佑善人,令兄弃我等而去,实在是令人感伤,还请季则(顾裕的字)多多劝慰令尊,节哀顺变。”
“多谢张君宽慰,裕一定将张君的厚意转致家父。
诸君请。”
张温向后退了一步,请孙绍先行。
顾裕愣了一下,随即又回过神来,连忙对孙绍行了一礼:“少主来了,顾裕眼拙,竟未能致意,还请少主见谅。”
孙绍叹了口气:“季则兄就不必客套了,还是带我等进去,在孝则君灵前致哀为要。”
“请。”
顾裕前头领路,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粗重的喘息声让紧跟在他身后的孙绍听得十分揪心,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此倒地不起。
孙绍他们一进了门,坐在庭中的鼓吹就“嘀嘀哒哒”的吹起来,响成一片,而堂前跪着的女人、孩子们也跟着放声大哭,孙绍等人穿过人群,走到停放尸床的正堂上,在顾邵的遗体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又向跪在一旁的大姊孙元英和陆氏行了礼,致了哀,外面的鼓吹停了,这才算完。
孙元英双目红肿,面色憔悴,看起来十分虚弱,一看到孙绍,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孙绍现在虽然已经不是那个本尊,可是看着这个新寡的姊姊,他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阿舅……”才十三岁的顾谭披麻戴孝,也是两眼红肿,可怜兮兮的拉着孙绍的手。
孙绍长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顾谭的头,也不知道劝他什么好。
顾谭虽然是他外甥,可是实际上他只比顾谭大五岁。
说话间,陆氏带着女儿顾琰和儿子顾承过来行礼。
陆氏是陆逊的妹妹,她嫁入顾家要比孙元英早,只是那时陆家刚刚遭遇了一个重大危机——陆康和一百多族人在庐江郡被孙策围困数月,死伤大半,陆康的少子陆绩年幼,陆逊为陆绩主持家事,便和身为顾雍夫人的从姑母商议,把陆氏嫁给了顾邵,以扶助陆家渡过难关。
但是当时情况不明,顾雍虽然同意接受了陆氏入门,却没有给她正妻的身份,陆氏一直是顾邵的妾。
陆氏头一胎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孙元英便嫁入了顾家,陆氏扶正的希望就彻底落了空,正如孙绍的生母吕氏一样。
有这种关系,孙绍当然不可能指望陆氏给他什么好脸色。
陆氏虽然在笑,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笑容假得很。
行了礼之后,陆氏就带着儿女走了,孙元英尴尬的摇摇头:“阿满,你不要怪她,她也是伤心……”孙绍也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大姊,我不怪她,这里面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苦了你了。”
“唉——”孙元英叹息出口,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她拉着孙绍的手臂,饮泣不已。
孙绍也不知道劝她什么好。
大姊说起来是孙家的人,后台很硬,可是他知道,顾雍的仕途并不顺利,他不可能对孙家没有一点怨言,再加上他的妻弟陆绩前几天因为得罪了孙权,被孙权赶到郁林去了,郁林那地方瘴气重,是个标准的流放之地,他的夫人也为此常常流泪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孙元英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现在顾邵又死了,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大姊,我进去拜见一下顾公。”
“嗯,理当如此。”
孙元英抹着眼泪,点点头。
前面哀乐又起,又有人来吊丧了,孙元英带着顾谭走出去跪倒在灵侧,放声大哭。
孙绍在一个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后院,不大一会儿,仆人出来请孙绍进去。
顾雍就坐在堂上,衣冠整齐,国字脸上十分平静,稀疏的胡子打理得一丝不苟,富态的夫人陆氏坐在西侧,看着走进来的孙绍,一声不吭。
“愿顾公、夫人节哀。”
孙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陆氏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顾雍却身身欠身,抬手虚扶一把,缓缓说道:“阿满,一路辛苦。”
“不敢。”
孙绍连忙说道。
顾雍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摆摆手,陆氏起身到后面去了,堂上只剩下顾雍和孙绍两人。
顾雍又示意旁边的仆人去前面看着,然后才说道:“我听说至尊让你到秣陵来,你却推辞了,却是何意?”孙绍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着顾雍,他儿子刚死,还停在前面,他一见面怎么问这件事?当真是国事为重啊?顾雍的脸色很平静,除了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悲伤和绝望之外,其他的看不出一点异样。
孙绍思索了片刻,这才轻声答道:“不敢有瞒顾公,实在是绍顽劣无才,不堪重任。
再者先父唯有我这个不孝子,如今我已经十八岁了,尚未婚配……”孙绍说到这里,忽然发现顾雍的眼角一阵跳动,这才明白自己说的话刺到顾雍心里最放不下的事了,连忙收住了话头,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雍已经五十了,现在只剩下顾裕一个身有隐疾的儿子,他对子嗣可比自己敏感多了。
顾雍沉默了片刻,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刺痛,哑着嗓子说道:“你真是如此想?”“真的。”
孙绍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个考虑未尝不是一个道理。”
顾雍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平淡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至尊让你来秣陵,又不是让你带兵打仗,这与你的想法并无矛盾之处,你又何必一口拒绝?依我看,你还是来秣陵吧,如果有合适的亲事,至尊自然会替你考虑。”
孙绍沉默不语,一面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请顾公容我思量一二。”
顾雍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