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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道黑烟一起,无论是泥泽中行进的曹军,还是本营的将士,都清晰可见。
黄忠不禁疑道:“中正,莫非你还布下了什么伏军不成?”
方绍摇头而笑:“所有的军马就那么多,我哪里还有兵去布伏军。”
黄忠奇道:“那这黑烟的信号又是何意,莫不是想故意迷惑敌军,使之不敢进军?”
方绍淡淡道:“老将军莫急,稍后便知分晓也。”
黄忠只好不再多问,只是满怀疑色的静观其变。
过得不到半个时辰,曹军的阵列已逼近高地之前百余步,差不多已接近了弓弩手的射程。
“传令下去,弩手准……”
黄忠话音未落时,忽闻东南侧的将士们鼓躁起来,黄忠不知所以,急是驱而去,站在高地远眺东南方向,不禁也是面露惊喜之色。
原来,一道横亘百余丈的水帐,正从南面快速的卷积而来,迅速的将河岸的西侧之地尽皆淹没。
黄忠策马奔来,指着漫野的水流,兴奋叫道:“中正,你果然是机谋鬼变啊,莫不是你掘开了武功水上游的河堤,想要用那水淹敌兵之策不成?”
方绍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这才将自己的计策与了黄忠。
原来昨晚之时,方绍就暗调了三百人埋伏于五丈原之南,武功水西岸,先行将河堤掘松,而今信号一起,三百人动起手来,几下子便将河堤掘开,武功之水先是漫过西岸,接着便又望下游的低地袭卷而来。
本来是这水冲下来,会将下游之地统统淹了,不过汉军这立营的五丈原,恰巧地势又高处地面数米,因此便不会被水淹到。
不过,黄忠初始的兴奋,很快便随着洪水的逼近而消除,忧虑之色重新的写在了脸上,“中正,你这水淹之策,只怕是难以奏效呀。”
黄忠所担心的显然是这洪水的冲势与深度,因为这武功水本来就浅,掘开之后自比不得当年掘汉水之时的滔天之势,只如薄薄的一层青纱一样覆过地面,所淹之处最多也只与河水深度持平,最深处仅仅只是没过膝盖,显然,这样弱的水势,根本冲不垮敌军。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刚开始的一阵迟滞后,曹军便镇定下心神,开始继续向五丈原推进。
“看来还得硬碰硬了。”黄忠对方绍这计策显得有点失望,提起刀来,准备进行一场恶战。
方绍却拦住了黄忠,无比自信的说道:“黄老将军急什么,我早说过了,咱们只需看热闹便是。”
黄忠实在想不通,方绍何来的自信,正准备说些抱怨话时,突然间,他的眼前为之一亮。
因为,就在不远的高坡之下,曹军的阵形开始出现变化了。
那些原本是稳步而行的敌人,突然间开始出现接二连三的陷入泥泽坑的情况,这种状况随着洪水的漫过,表现的越发的突出,开始是十个八个,接着便是几十上百人陷入泥坑中。为了搭救这些被陷住了动不了的士兵,军阵的推进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整个阵势也随之迟滞,接着更是变得混乱起来。
于是,本以为马上就要推上高地的敌方,竟然是迟滞在了泥泽之中,进退而不得了。
黄忠猛然间省悟,不禁对方绍竖起了拇指,“中正,老夫眼拙,真没想到啊,你的谋算竟然如此之深。”
其实方绍的计策也很简单,他倒并非是指望像大当的襄樊之战一样,一股大水解决掉这五千号敌人,方绍想做的,仅仅只是阻击敌人的进攻而已。
这洪水固然很浅,但若只是覆过平地,曹军的行动自然受不了多大的影响,但所幸的是,曹军所处的位置乃是那一片泥泽,洪水覆过之后,曹军便无法辨清那些泥坑,只有‘摸着石头过河’,深一脚浅一脚的蒙头前行,则如此一来,必然会不断的有人被泥坑陷住而不得行。
于是乎,五千号曹军便被困在了这泥泽之中,一个个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步了那些倒霉的战友们的后尘,更别说再继续进攻了。
高地上的汉军,本来是神经紧绷,准备应对一场血肉之战,但这个时候,却都被泥地里的曹军那般狼狈相给逗乐了,一个个放下了武器,“幸灾乐祸”的瞧起了热闹。
方绍心中那个得意,兴致一起,便叫道:“阿山,去拿一壶好酒来,我要与黄老将军边饮,边好好瞧一场猴戏。”
阿山赶紧将案牒和好酒拿来,方绍就在了山坡之上豪饮了起来,他是如此悠然自得,手下的将士们瞧见了,军心便跟着更加稳定下来。
虽说曹军被困于泥泽之中,军阵已乱成一团,但汉军也没办法从高地趁乱出击,于是黄忠无事可做,索性便也下得马来,与方绍畅快的对饮起来。
陷入泥泽之中的路招,面对着如此困境,无奈之下,只得选择撤退,于是,五千多号人,不得不穿过洪水漫漫的泥泽,沾得一身的泥,灰头土脸的又退回了武功水的东岸
…………
长安。
侍中府中,司隶校尉钟繇正自挥毫泼墨,片刻之间,几个隽永俊秀的大字便书成。
钟繇入下笔来,手捧着刚书成的这幅字,洋洋自得的欣赏起来,过了半晌,不禁叹道:“这个方中正竟然如此了得,他发明这竹纸,实为这书法之道开拓了一片广阔天地呀,只可惜呀,此等人才,竟然为刘备所得。”
钟繇正感慨之间,突然之间,御史高柔急步入内,惊道:“钟侍中,你还有心情在此做书呀,你可知道,长安之南听说已经出现了贼军的踪迹了。”
钟繇大吃一惊,手中的那份书帖也不禁脱手,惊问道:“贼军不是在陈仓和斜谷一线与夏侯将军对峙么,怎的会突然出现在长安附近?”
高柔道:“据子午谷附近的哨驿回报,这些贼军乃是由子午谷而出,人数大概有近万余人,应该是从西城郡偷入的贼军。”
钟繇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凝眉道:“这多半是刘备的诡计,想趁着夏侯将军在西面之际,从子午谷抄近道奇袭长安。嗯,献上此计之人还真是厉害,竟能想到如今冒险的奇策。”
高柔却是急道:“钟侍中,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如今长安城中仅有兵不到三千,贼军却有近万,却当如何是好。若是长安有失,则整个关中必受震动呀。”
钟繇却是一派气定神闲,抚须道:“长安乃天下坚城,岂是区区万余轻装而来的贼军可以轻易攻下的。你速去召集将士,坚守城池,另外再急征长安豪强大族的家丁部曲,一同前去守城,敢不听号令者,格杀勿论。”
高柔应声将去,钟繇又将他止住,另嘱道:“还有,速发动民夫将城外的数处粮仓之粮运往城内,实在来不及的话,就一把火烧掉,切不可给贼军留下一粒米。这帮贼兵远道而来,必是携粮无多,咱们只须坚守数日,待其粮尽之时,不需夏侯将军回援,这帮贼兵便该不战自溃了。”
钟繇一派从容有度的安排,令高柔安心了不少,于是他也镇定心神而去,从容的组织起了长安保卫战。
听闻汉军突然出现在长安之南的消息之后,整个长安城自然也是为之震动,不过,钟繇镇抚长安多年,自然有其威望所在,在他的安排部署下,城中的民心士气很快恢复了镇定。
于是,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就有近五千豪族的家丁和部曲被征,合原有守城之兵共八千余众,迅速的被部署在了长安各门。同时,急征的两万民夫,日夜不停的将长安之南附近的几个粮仓搬了个人去楼空,南面最远的几个粮仓,因为来不及运输,故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钟繇的目的很简单,坚壁清野,守好城池,剩下的事,交给夏侯渊或者是汉军自己的肚子去办就好了。
一天之后,长安城南果然出现了汉军的旗帜。不过,与此同时,一队两千人左右的骑兵,也正奔驰在去往潼关的小道上。
这两千骑兵皆身着曹军衣甲服饰,由小道昼夜兼程而行,于次日清晨出现在了长安以东不足百里的潼关。
潼关虽乃雄关险隘,当初马超等西凉军阀与曹操对峙之时,潼关的屯军曾达了十余万之众,但现下关中与关东皆为曹操地盘,处于腹地的潼关理论上不会受到威胁,因此其该地目下只驻扎了不到两千多兵马,由牙将黄既统领
清晨之时,值守的士兵发现了城西而来的滚滚烟尘,于是急向上峰报告,过不多时,黄既便带着一脸困意,率领几百军兵上得城来。
借着初升的旭日,黄既看清了来者均是自家的骑兵,心中便松了七分戒备,高声向奔至关前的友军喝问道:“来者是哪一军的,你们是奉了谁的将令,来潼关所谓何事?”
城下骑兵中一骑策马向上,仰面高声喝道:“贼军从子午谷突入长安附近,钟侍中恐其抢占潼关,特命我等前来增援。”
汉军出现在长安附近的消息,当然也很快的传到了潼关这边,不过在未确定敌方确切消息之切,他们也只以为那是小股的汉军搔扰部队,就算真的是奇部队,奇袭长安就够荒谬的了,更别说来奇袭潼关。
那黄既面带着不屑,正要盘问通关文书令牌之事时,忽见大道之上,忽然间卷起了大片的烟尘,似有万千的兵马正往这边杀来。
关下那来将神色一变,急喝道:“贼军来得好快啊,还不快开关放我等入内,共同守备关城,若是潼关稍有差池,你担当得起这般大罪吗。”
见此情形,那黄既也有点慌了神了,眼见大道上不明情形的来者声势冲天,他略一犹豫了一下了,便下令打开城门,放这批友军入城。
当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之时,城下的那一骑将,他的嘴角边不禁闪过一抹诡异的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