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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漫长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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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吃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因为菜多酒多的原因,还是战士希望这餐饭不要结束,过了一个多小时战士们还在吆喝着大碗碰酒。酒令声、吆喝声、碰杯声充斥着食堂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平时一向不擅长和别人交往的李水波,也举着酒频频向战士们敬酒。不过他显然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满脸通红,走路都不稳当了。

    我们连队就只有我、家乡人和杨松坚三人很少动酒,因为我们知道,战士们可以在这时候“放肆”一回,但身为排长的我们却不行。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执行接下来的任务,否则,要是上战场都要被人抬着去,那这脸可就丢大了。

    “吱……”一声汽车的刹车声让食堂里的战士们安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广〗场。只见一辆又一辆披着伪装的解放牌军车整齐的停在〖广〗场上,似乎是在等待着战士们的检阅。

    但战士们都知道,这不是在等待他们的检阅,而是来接他们的。

    “集合!”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丢下手中的碗筷朝宿舍跑去。接着用最快的速度背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装备集中在〖广〗场上。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家乡人站在队伍前,像往常一样报出了一声声口令。只不过这一回,那喊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子,而且眼神还不断的瞄向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充满了留恋与不舍。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这里整整呆了五年!

    “上车!”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以排为单位列着整齐的队形依次上车。战士们静静的上车,没有人说一句话。

    随着一声轰鸣,汽车就扬起了一片烟尘在朝阳的光辉下”一辆接着一辆的朝兵营处开去。当汽车开出兵营时,在门口站岗的战士朝我们挺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战士们也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无一例外都把目光投往了车厢后渐渐远去的兵营,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虽说战士们在这只呆了两个月,但要离开这里走上生死未卜的战场,那感觉却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自是别有一番伤感。

    战士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每个排坐一辆车,分为四列,两列背靠车厢,两列背靠背的坐中间。车箱下面放背包,战士们就抱着武器坐在背包上。我就坐在中间一排,因为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所以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随着汽车的波动着左右摇晃。

    但我却不在乎这些,虽说我在朝鲜战场上很少坐汽车”但经过几年战场磨练的我,还不至于会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汽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火车站,汽车一停下来战士们就像上了战场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往车下跳。

    我跳下汽车往周围一看,不由愣了下。火车站到处都是身穿军装的兵,人山人海的一眼望不到头。有的在排队”有的在往列车上搬运装备和弹药,还有的正一排排的往车厢里钻。到处都是哨声和口令声,甚至还有几支部队正大声豪壮的唱着军歌。隔着两列火车后还有一辆货车,上面正搭载着一辆辆坦克、大炮、汽车……

    看到这场面战士们全都呆住了,从当兵到现在他们只在新兵营里呆过,见过的兵最多不过上千,看到的装备顶多也就是手里的步枪、冲锋枪和机枪,哪有看到过这么多的兵,这么“厉害”重型武器。

    也许是从这些坦克、大炮和火车站这么多的军人身上感觉到了部队的强大”于是战士们的气氛很快就变得活跃起来。

    “嘿,你们瞧!咱们有那么多大炮和坦克!”最先开腔的是藏不住话的顺子:“你看那炮管”一个个比腿还粗。还有那些坦克!有了这些玩意咱们就用不着怕越卉鬼子啦!”

    “我瞧着也是!”旁边的吴海国接嘴道:“越南鬼子能有啥本事啊!咱们有这么多的部队,这么多的武器,还怕他们干啥?”

    “对啊!让我们教训教训那些越鬼子去!”

    战士们左一声右一声的讨论着,语气里多多少少都充满了一点乐观。

    闻言我不由与家乡人对望了一眼,各自都暗暗摇了摇头。战士们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世面罢了。我和家乡人心里都很清楚,越军无论是在武器装备上还是人员素质上,都比我们高得多。如果只是眼前的这点人和这点装备,那这场仗就根本用不着打了。

    不过我和家乡人都很有默契的不点破。先给战士们一点勇气也好,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他们心中的恐惧,建立起他们的对敌的信心。真要点破,也等到了边境再说吧!

    “集合!”

    命令很快就下来了,我们在月台的警戒线外以连为单位,分两列排成一字形静静地等着。大慨过了十几分钟后,就有一列老式火车像老牛一样“,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停在我们面前。那喷出的蒸汽足以与美军的烟雾弹媲美,将我们所有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上车!”

    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拉开队伍往火车上走。一登上火车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药水味,显然是刚刚才消毒过。再宝睛一看一一一一天哪!这也叫火车,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两边平平整整的铺着几十张草席,能看得见的东西就是中间吊着的一个马灯和车厢底端的一个木桶。开始我还不知道那木桶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很快就知道它的用途~那就是侧所!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火车就缓缓的开动了起来。战士们也一个个找到合适的位置,放下了背包和步枪。虽说车厢要比汽车密闭得多,但战士们的心情反而会比坐汽车时好上了许多。

    有不少人还汇聚在不多的几个车窗上看着窗外”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惊叹:“瞧”又是一列!这车全是大炮!”

    “坦克也不少了吧!我看还是坦克多更好!咱们就算不能开坦克,也可以躲在坦克后头跟着打啊!”

    也许战士们也不是不知道越军的情况吧,这几十年来”咱们〖中〗国就没少过援越抗法、援越抗美,所以许多人都知道越军是打过〖日〗本人、打过法国人、打过美国人的。他们是打了几十年的仗的百战精兵,而我们呢?不过是才训练了两个多月的新兵……从这一点来说,我还真的不是很有信心了!以前我在教科书还有纪录片上看过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似乎是我军摧枯拉朽般的就攻下了越军重地谅山,但现在自己真正站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发现也许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

    “教员!”顺子抱着枪靠到了我的身旁。

    “还叫教员?叫排长了!”另一名战士插嘴道。

    “是”是…………排长!这下没改过口来…………”顺子笑道:“排长,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你下!”

    “谢我什么?”我被顺子这话搞得有点莫明其妙的。

    “谢你这段时间训练咱们啊!”顺子回答道:,“这要是让家乡人那么……”

    说到这里顺子不禁停了下来,偷偷的瞄了瞄四周,确定家乡人不在附近后才接着说道:“这要是让家乡人那么训下去,咱们到上战场的时候还是只会走正步、叠被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顺子说得没错!”阿尔子日插嘴道:“昨晚我跟一连的老乡谈了好长时间,说起我们这段时间的训练”他们可羡慕我们了。咱们还有些底气,他们就啥都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大啊!”

    “说实话!开始我还怪着排长哩!”也有的战士插嘴道:“当时就想着排长是不是跟咱们有仇,想尽方法在整我们,这下算是明白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是该训练他们好呢还是不该训练他们好!顺子说得没错,训练过后的确会让他们素质更高,在单个战场上生存机率更大。但他没想到的一点是,如果在战场上表现好的话,很快就会有更多、更危险的任务。对于这一点”打过朝战的我可是深有体会了。

    “睡觉吧!”我把被子往草席一摊就躺下了,冷冷的说了声:“到达目的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同志们昨晚都没睡好,现在养足精神!”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散去子。

    昨晚战士们一夜都没睡,再加上刚才又喝了不少酒”也许是真的困了,不过一会儿就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发出了一片鼾声。唯独我这个最先嚷着睡觉的人却无法入睡。耳边不断的传来军列的轮子与铁轨接触时发出的“哐当”声,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牺牲在我身边的一个个战友。

    我的本意是想救他们的,是想把他们从战场上活着带出去的,但结果却恰恰相反。他们最终还是一个个的倒在了我的身边。

    也许!我救的不是他们的命!

    客观的说,我是在让他们受更多的苦、更多的挣扎之后再牺牲。用这些换来的,是更多其它战士的命。如果他们认识到这一点,不知道是会感谢我,还是会更恨我!

    而现在,同样的事正再次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该不该像以前那样做呢?

    我的做法显然没有错,用更少的牺牲换来更多人的生命,这是一个连小学生都会做得来的加减法。但是…………这对他们公平吗?对我公平吗?他们也许并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生命,我也不愿意看着战友、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在身边倒下。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把他们推向死亡的还是我自己……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的往南走。事实上对于我这个路盲来说,并不知道火车是开往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线、经过了哪些城镇,我只是因为知道火车是开往越南”所以才知道它是开往南方。

    在路上停车”有时是因为到了吃饭的时间,火车会在兵站停留几分钟让我们有时间下车盛饭,同时也让我们有机会把就要满出来的尿桶抬出去清空下……有时则是因为要等其它的军列通过。就像现代的火车也有快车和慢车之分一样”我想军列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而我们这车的新兵,则当仁不让的是慢车。因为有一回,我们甚至在一个臭气熏天的粪池旁整整呆了两个小时。

    更可气的是车门也不让开”(我猜这是担心有人在路上做逃兵)只熏得我们附近这几节车厢的战士那是叫苦连天。

    终于在第二天天亮前,我们才在另一个火车站下了车。那时太阳还没出来,四周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之中”也不知道是火车的蒸汽还是空气中的水汽。还没等我们来得急打量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又再次糊里糊涂的被装上了汽车往未知地开。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行军。我的习惯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是输也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打一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仗一样。

    但我很快就会发现,我的这个担心之所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因为身为一个排长、特别是一个新兵排长的我,根本就没有权力知道那么多的高层战略。

    在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中,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透过车厢往后看,开始还可以在路边看到几间草房和在田里耕种的农民,但渐渐的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人了。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路上除了我们的汽车外根本没有行人,两侧的农田也都是荒芜的,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偶尔会有几条又脏又丑的野狗从路边跑过”冲着我们这支车队“汪汪”乱叫。

    “走到边境了吗?”有人问了声。但没有人回答,大家都感觉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但却没有人知道〖答〗案。

    有的战士还紧张地抓着枪,伸头伸脑的看着车外,似乎是在担心会不会有越南人突然从公路两旁冒出来偷袭我们。但我却知道他们根本用不着担心,因为这时候甚至连子弹都没有发给我们呢!上级就算再怎么不重视我们这批新兵”也不至于会让车队处在这种危险下吧!

    而且我也知道目的地应该快到了,因为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很明显,上级是想让我们赶到目的地再吃早饭。

    果然”半个多小时后车懈二驶进了一座军营,同样也是红砖瓦房”只不过那些房子看起来似乎是新盖的,这从砖上的颜色可以看得出来。前面的汽车一停下来,车上的兵就很自觉的跳下车在〖广〗场上排队。于是当我们所在的汽车到达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排到第几排了,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军帽,依稀在前方有一个木头搭制的讲台!

    正在我偷偷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疑惑着为什么还不开饭的时候。几个军装上有四个口袋的干部走上讲台。这时代的兵穿的是乃式军服,普通当兵的军服上只有三个口袋,就是武装带处两个,左胸处一个。而干部下到连长上到司令则全部都是四个口袋,也就是右胸处多了一个。所以我们看到那几个干部走上台时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是个干部!后来才知道为首的一个正是我们师的师长。

    “同志们!”师长对着面前的话筒,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你们即将开赴前线,你们为祖国流血牺牲的时候到了,祖国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祖国看着你们立功,人民看着你们保卫家园的时候到了!”

    师长的话声有如一枚炸弹般的在新兵队列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战士们虽说之前就已经猜测到此行就是奔赴前线走向战场,但现在终于从师长的口中得到确认,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新兵战士们反应不一,有的呆若木鸡似的站着毫无反应,有的左顾右盼似乎想找个能找个能出去的地方,更有的不顾一切的蹲在地上哭喊:“娘啊!孩子不孝啊!”

    那几个干部倒也善解人意,走平讲台拍着那些痛哭的战士说道:“同志们,尽情的哭吧!现在哭够了,在战场上就少流血!”

    得到了干部们的鼓励,战士们就更是稀里哗啦的哭成一片。却只有我们这个连队的还好,我抽空往旁边看了看,就只有顺子几个在偷偷的抹着眼泪,其它人依旧握着手中的枪笔挺的站着。

    我想,这也许是我们在新兵营里已经哭够的原因吧!男人哭一次,那是真性情,再哭第二次,那就是懦夫了!

    这使我们这支连队有些像鹤立鸡群一样的牢牢站立在队伍〖中〗央,很自然的就引来了那些干部的眼光。但让我很奇怪的是,我原本以为师长会走过来询问一番,但他却没有。只是看着家乡人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师长跟家乡人认识?难道家乡人在上头的关系就是师长?

    由于这场战争离我们很近,有许多战士、首长现今还在世,所以我觉得不便使用部队〖真〗实的番号和〖真〗实的姓名,毕竟有很多内容是虚构的,有时也会有些虚构的负面的内容,很容易引起不满和纠纷。这是我今晚一直纠结的问题,也觉得写文的时候缚手缚脚的,写各位大大给出个主意…………比如说用一支不存在的部队番号,或是一律用假名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