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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强攻的失败。让美军意识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一个早晨都是在平静中渡过,除了美军阵营中偶尔朝我们阵地打来的几发冷炮。这让我们有时间完成了山顶上的工事,并抽了个空做了餐饭饱餐了一顿。
这时的我们之所以敢在战地上埋锅做饭,是抱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理,反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美军高倍望远镜的监视之下,这生火与没有生火实则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不过在取水上却还是遇到了困难,因为水源是在山脚下岩石边的一道山泉。虽说它的位置是在我军三个高地的内侧,但取水却要跑下高地,再经过一段几十米远的开阔地,这正是美军用炮火向我军报复示威的时候,而且做饭的青烟也往往会引来美国佬炮火的一顿乱砸。
所以这顿饭吃得并不舒坦,为此我们还付出了三名战士的生命,最后我们只得腾出了一个坑道专门用于做饭,这才让那些美国佬无可奈何。
“崔副营长!”吃饭时李营长凑了上来说道:“都一个早上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这美国佬还敢不敢往咱们阵地上攻来着?”
“我瞧着啊……”还不等我回答,旁边的战士就兴奋地接嘴道:“这美国佬一下就死了这么多人,只怕是胆子都被吓破了吧!他不来攻还好,要真敢上来,来几回咱们就打他几回!”
“就是,这苏联老大哥的武器还真是不赖!”一个年轻的志愿军战士抓起手中转盘机枪扬了扬:“这一盘子弹打出去。美国佬就稀里哗啦地倒下一大片。这不,他们才进攻了两回倒下的人都比咱们还多!咱们就算是壮烈了那也不冤,至少还有个垫背的!”
战士们闻言全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经过这两仗的胜利后,战士们增强了很多的信心,但我还是不得不给他们泼一盆冷水道:“美国佬这两次进攻的失败,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急功近利的原因,他们的任务是快速插入我军后方对我军实施分割包围,所以他们想速战速决,在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对我军发起进攻。再加上他们对我们火力的估计也严重失真,这才遭到这么惨重的伤亡。现在他们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进攻,并不是怕了我们,而是在对我们的火力重新估计,并做一些相应的准备,我想当他们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要打退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崔副营长说得对!”李营长赞成地点了点头:“这群美国佬一路上碰到的部队都是从前线撤退下来的,我军从前线撤下来的部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基本上都处于弹尽粮绝的状况。所以当这些美国佬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碰到我们的时候,想当然的就会以为我们也是这种状况。在这种思想下,他们才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让咱们捡了个大便宜。但是经过这两次大仗,我看那些美国佬是让咱们给打醒喽!”
战士们再次发出一片会心的笑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胜利中。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首次入朝参战,就连我带来的那一百多名战士也有许多是第五次战役时才入朝的补充兵,应该说他们第一次参战就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但他们不明白的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功劳,而只在乎能不能活着把他们从这个战场上带出去。
虽说嘴还没吃够。但担心吃太饱了打起仗来不方便,所以在吃了七、八分后就只得拼命抗拒那白米饭传来的阵阵饭香。不要怀疑这种诱惑,现代的我们也许会对这些白米饭不屑一顾,但如果几个月来都只是吃那种带着霉味的炒面,就会觉得这白米饭都是一种美食了。
白天作战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需要在高地上安排几个暗哨,敌人一来进攻就肯定会知道,所以大多数的战士都可以放心地躲在坑道里休息。
从战士们手里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眼皮很快就慢慢地沉了起来,这吃饱喝足了,自然就会更想睡觉。连日来的作仗让战士都很疲惫,所以坑道内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阵阵鼾声,甚至有不少战士嘴里还咬着半口饭就那样睡着了。我也是筋疲力尽,脑袋一歪靠在坑道旁就缓缓睡去。
“轰!”的一声巨响把我们惊醒,我几乎是一睁开眼睛脑袋还没有清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抓着枪往坑道外跑,接着等我摇摇脑袋终于把自己从睡梦中拉到现实中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山顶的阵地上了。
透过层层硝烟和被炸得满天飞溅的泥土碎石往山脚下看,首先闯入我视线的是山脚下成群结队地朝我们攻来的美军。他们一边前进一边用手中的武器朝我们阵地胡乱地射击,有些美军也使用巴祖卡火箭炮朝我们发射发烟弹。
“呜!”的一声怪叫从我头顶上划过,让我意识到这回美国佬是等着飞机一起来进攻了。接着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从飞机下倾泻而来,立时就有几名战士被射倒在血泊中。
“崔副营长!”等飞机过去后,一名守着公路方向的志愿军战士朝我大叫一声:“敌人坦克上来了!”
我赶忙跑过去一看,只见公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十几辆大小不同的各式坦克,正掩护着大队的步兵沿着公路开来。他们在进攻259高地和273.1高地的同时,还分出了四辆“潘兴”坦克以极快的速度朝三座高地中央的开阔地开来。
“轰!”的一声,其中一辆坦克开火了,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爆起了一堆黄土,让我们意识到这些坦克的目标是我们这座高地。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美国佬又开始玩他多兵种协同作战的那一套,而且还把攻击的重点放在了我所在的307.3高地上。
307.3高地现在可以说是五面受敌,正面、侧面有大批的美军进攻,后面有“潘兴”坦克仗着装甲厚火炮射程远直接威胁我军后方,空中还有“野马”战机轰炸,现在307.3高地上的志愿军除了趴着的地上没有子弹射来外,其它方向到处都是想要夺走我们性命的子弹、炮弹……
这些美国佬倒也不笨,也看出了307.3高地是我军的弱点所在,只要把307.3高地攻下来,那么另两个高地的反斜面工事很快就会暴露在美军的火力之下,那时美军只要把机枪、迫击炮、火箭炮等架到307.3高地上,就可以很轻松地把另两个高地的工事一个个敲掉。
“怎么回事!就这样让坦克闯了进来?”眼看着那四辆“潘兴”就要闯过两座高地之间的谷地,我不禁暗自紧张。
虽说那只是四辆“潘兴”,但一旦让他们闯到中央的开阔地上,那就会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我们阵地的中央,而坦克上装备的坦克炮和各式机枪,随时都可以对我们任何一个高地构成威胁。而且具有厚装甲的“潘兴”重坦克一旦进入中央的开阔地,那时志愿军再想把它们炸毁就是难上加难了。
原先我以为美国佬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让坦克开过这样的一道谷地,因为驻守在公路两旁259高地和273.1高地上的志愿军。似乎只要从上面居高临下地丢下几枚反坦克手榴弹,就可以轻松地把要闯进来的坦克炸毁了。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259高地和273.1高地上的战士们全都忙于应付敌人的进攻和飞机的轰炸,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任凭那四辆“潘兴”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有些战士即使发现了他们,想要跑到高地旁阻击,但是很快就会遭到美军战机的拦截。
“轰!”的一声,终于有一枚反坦克手榴弹在那四辆坦克中爆炸开来,但是坦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枚手榴弹远远地落在坦克的后方。接着又是接连几声轰响,最后一辆坦克终于被炸成了一团火球,但是前三辆却踩足了马力像一头野兽一般吼叫着往前冲。
“这下糟了!”看着这三辆直闯进来的“潘兴”,我心中不由一寒,让这三个大家伙闯了进来,只怕这三个高地都要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片轰响,为首的那辆坦克就爆起了一团烟雾,接着再往前行驶了一阵就再也动不了了。我惊讶地往山脚下一看,愕然发现坑道内的榴弹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志愿军的炮兵们拉了出来,此时正朝着那两辆坦克发射炮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中已经有十几个人鲜血淋淋地躺倒在地上。
第二辆坦克很快就拐了一个弯从侧面绕了出来,只听山脚下的那些炮兵中有人大叫一声“放!”接着又是“轰轰……”几声,四枚炮弹十分精准地打中了那辆坦克的侧翼,在坦克被击中不动的同时。那些开炮的志愿军战士也倒下了一大片。一时炮管上,弹药箱上,到处都是鲜血,原本还是生龙活虎挺着胸膛朝敌人坦克开炮的炮兵们,只这眨眼工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些受伤倒地的炮兵是怎么回事,炮兵射击有一个安全界,这个安全界也就是大炮与目标之间的最短距离,如果小于这个最短距离,那么打出去的炮弹在击中目标爆炸的同时,其弹片也会误伤到自己。
志愿军手里155毫米榴弹炮的安全界大慨是两百米,但这时那些坦克与炮兵阵地的距离只有几十米……也就是说。这些炮兵几乎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顶着那些坦克前进的步伐。
第三辆坦克又冒了出来,仅存的五名志愿军炮兵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的他们已经是浑身鲜血脚步都站不稳,但他们还是坚持着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看着几十米远外朝他们开来的钢铁怪兽,自顾自地装弹、瞄准……
与此同时,那辆坦克也旋转着炮塔朝志愿军们指来,接着黑洞洞的炮口突然喷出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轰!”的一声巨响,志愿军战士们终究还是没有坦克的速度快,连人带炮地被炸得飞开老远。
那辆坦克似乎是在担心炮兵阵地上还有活着的志愿军战士会对它构成威胁,于是带着隆隆的马达声闯进了那十几门榴弹炮中,机枪哒哒地响了起来,扫射着地上每一具志愿军战士的尸体,履带发出刺耳的怪叫压扁了每一个挡在它面前的榴弹炮。它仿佛是在向高地上所有的志愿军战士炫耀它的力量,炫耀它的强大。
但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就在那辆坦克的正前方,一名双腿都被炸断,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志愿军战士,正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咬掉了手榴弹的拉弦,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缓缓驶向他的坦克,在他的旁边,则是几箱零乱地堆放在一起的炮弹……
一声巨响,一团火焰,一个伟大的生命就这样与敌人的坦克一同消失。几分钟,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这支插入我军阵地腹地的坦克部队就在志愿军们的鲜血和生命的抵挡下消失了。美军精心策划的一次坦克劈入战,也彻底被粉碎了。
但我却知道这绝不简单,因为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整整有二十几名志愿军战士明知道这样打的结局是玉石俱焚,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生命奉献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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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本章,向60军180师540团炮兵连长华银贵及该连战士致敬,爱炮如命的志愿军战士华银贵,在180师三面受敌时保卫城隍党的战役中,指挥着炮兵战士迎着敌人压上来的坦克,在数百米、数十米的距离平射,开创了炮战史上前所未有的大炮对坦克面对面的近战。最后该连包括华银贵在内的战士大部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