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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要动身的消息传出去,泉州上下官员都是松了口气,有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压在头上,这官比吏做的还要惨,沈傲走了,还是去祸害汴京的好。
倒是这边的商人士伸,因为沈傲做了不少事,为他们取得不少利盖,反而有些不舍,三五成群到转运司衙门这边褐见,送了礼物,说了几句挽留话。
沈微已经再不相信别人的挽留了,见有人抹眼泪,都是无动于衷,他聪明一世,却差点着了那些官员的道,哪里还肯上第二次当。
既然要走,善后的事宜肯定是要做的,南洋水师这边,都是沈傲新近提拔的人,敦促他们操练必不可少,招募的事也要继续,圣旨来的时候,曾问谁可坐镇泉州,沈傲上疏回去,推荐的是吴文彩,又恳请朝廷设安南都护府,辖制南洋及偻国各处总督港口,控制水师,主掌海路贸易。
吴文彩曾在礼部公千,与番人打交道也有心得,京畿北路那一次,也颇有胆魄,最重要的是,吴文彩此时已是朝廷公认的沈傲派骨干,沈傲虽然依在旧党之下,可是和旧党更多的只是同盟,他自己的班底,也渐渐的建了起来,吴文彩如今以沈傲马首是瞻,让他来做这安南都护府大都护,沈傲这边千涉起来容易一些,也免得被人摘了桃子。
现在天下两大港口泉州和苏杭一个有曾岁安在,一个有吴文彩在,又有自己撑腰,新政肯定能够维特。沈傲放下了心,选在五月末回京……同回京的有水师教官校尉……还有各番邦的使节。
虽说已经和沈傲商议定了,可是这时候,怎么也得去汴京面一下天子,否则礼数上说不过去。沈傲既然要走,大家也肯和他一同前往。
临走这一日,泉州全城轰动,十里凉亭,大把的士伸商人黑压压的等着沈傲过来,道一句别意。
沈傲这时刻意保持低调,只是乘着轿子,矜持的过去,听到外面山呼王爷走好的声音,他已经知道,一个旧的利盖集团被他打破,而一个新的利益集团正在崛起,这个相关利益的集龘合体,由他一力促成,正在茁壮成长,离不开他的羽翼,等它们真正羽翼丰满的时候,海路的新政,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弦更张了。除非再遇到一个楞子,用更血腥的手段去打破它。
沈傲在桥里摸了摸自己鼻子,心里想,世上还有比本王更楞的人吗?脑子里将历史中的人物都过了一遍,好像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便不由孤芳自赏起来,楞就楞好了,只要够鲜明,更出众就好。
好在这边有厢军护持,不至让这黑压压看不到的尽头的人冲撞了王驾,大家都盼沈傲出来见一见,最终却是失望,一个校尉尽力大吼:“郡王有命,王爷在京城多有照拂,尔等在泉州好好经商,必保你们后顾无忧。”
等的就是这句话,这里人太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可是听见的,立即高呼王爷千岁,后头的人不明就里,也就跟着一道喊出来。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乌龟,沈傲怎么听,都觉得这些人有骂人之嫌,立即催促轿夫:“快走,不要耽误。”
……
汴京这边早就蠢蠢欲动,十几国使节陆陆续续到了京城,大家都在拭目相待,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好好的闹一场。
沈傲友泉州的作为,已经突破了清流的底线,整肃海事,多少人一夜之间没了饭碗,本来大家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是接着又闹出屠城之事,大家议论来议论去,便大致下了定论,若不是沈傲弄出什么新政,又怎么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举动,这事儿,肯定没完。
果然,十八番邦使节一同进京,多半是要讨个公道了。
得了这个消息,诸人难免激动,番邦这边只要做了出头鸟,大伙儿再造势一下,不说掰倒沈傲,至少那海路的新政肯定是维持不下去的。
番邦使节这边,倒是没有动静,这些进京的使节也都在等,等泉州那边的消息,看沈傲的态度,若是沈傲敢死不认账,或是刻意包庇,那只能鱼死网破,一定要闹一闹了。
这些使节,都住在鸿驴寺这边,和杨林打着交道,杨林听了沈傲的投意,也不和他们说什么,只是照料下他们的起居,叫他们安安分分也就走了。
可是尊里头的其他人却是不同,清流这边,已有人不少大骂沈傲的博到了清名,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姓沈的上次在遂雅周刊发女威胁了几下,更是让大家如打了鸡血一样…… 堂堂朝廷命官,竟敢威胁侗吓,真是岂有此理。
加入骂战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原本这种事,都是下头去闹,上头的各部部堂和三省郎官们是不会理会的,大佬有大佬的矜持,岂能和下头一起胡闹。不过御史大夫卢林却是个例外,卢林这几日动静不小,连续发了数篇弹劾奏疏,这一份份犹如言语尖锐的奏疏,都流传了出去,士子们看了,大呼过瘾,都是抄录下来,引为榜样。
严林打了头,下头更是鼓噪,更有几个,竟去和番人使节那边联络,怂恿他们立即发难。
蔡府那边倒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对外头的流言蜚语,既不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对家人那边管得紧,小小的门房对这事都不敢说什么。
定王府就不同了,这些时日,来拜褐的人如过江之鳞,都说太子殿下圣明云云。定王府这边,对拜褐的人一律挡驾,门房那边态度倒还好,只是说殿下有恙,不能见客……请大家回去。
这一日清早,卢林乘着小轿到了定王府,定王府这边,见了是卢林的轿子,却没有按部就班的将人挡在外头,直接让脚夫将卢林抬进去,在第二重门的牌坊下才请他落了轿,一个老太监急促促的过来,无声的朝卢林抱拳行了个礼,二人目光相对,只是颌首点头,随即便一前一后,直接进正殿。
赵恒平时的作风一向朴素,整个汴京上下都知道,从前大家都是笑话,说他这是潜龙搁了浅水,可是这时候,清议这边话峰却是一转,着重说太子殿下勤俭朴素,有隋文帝的风范。
这正殿里,确实简陋,都是梨木桌椅,值不得什么钱,且许多陈旧的很,唯一新颖的,便是那宫纱壁灯,有几分炫目。
赵恒穿着直领儒衫,平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慢吞吞的喝着茶,等到卢林进来,也不站起来说什么,卢林直接给赵恒行了礼,赵恒才道:“坐。”
卢林欠身坐下,赵恒瞥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这是龙岩茶,从福建路那边送来的,滋味还不错,就是茶香太重了些。”
那边有个太监立即奉了茶过来,卢林浅尝一口,咀嚼了一下,领首道:“殿下说的是,茶香固然是好,可是太浓,反而不美了。其实做人也是如此,一心想出尽风头……也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忧患。沈傲在泉州那边,做的哪一件事都是骇人听闻,陛下为了他,去了万岁山,谁的话也不听,再这样胡闹下去,只怕要出大事。”
赵恒淡淡笑:“能有什么大事?卢大人是不是言过了?”
卢林正色道:“万国来朝就是大事,自太祖以降,南洋诸国久慕大宋恩德四海,争先来朝,年年岁岁纳贡称臣,到现今这个时候,已经足足有两个甲子了。
我大宋是仁义之邦,礼仪之国,施恩而不立威,这是国朝历来的国策,更是祖制,绝不容更改。”
卢林顿了顿,看了赵恒的脸色,继续道:“眼下番邦倒是又来朝了,可是这一趟,却不是上贺纳贡的,沈傲在泉州做的诸般事,已是将朝廷的恩德挥霍丧尽,番邦那边,早有怨言,现在只是隐忍不发,可是真要闹起来,就是天大的事。”
赵恒颌首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真要闹起来,我大宋岂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沈傲掌着鸿驴寺,怎么会连这个都枪不清。”
卢井欠了欠身子,低声道:“听说沈傲已经在回京路上了。据说还讹诈了番邦不少土地,要他们割地,还说要驻军呢。”
赵恒淡淡道:“有这个事?”
卢林颌首点头。
赵恒问:“番邦那边就无人反对?”
卢林舔了舔干瘪的嘴唇,道:“肯定是无人反对的,那沈傲掌着水师,又是鸿驴寺正卿,更有陛下庇佑,嚣张蛮横,番邦使节都是敢怒不敢言,恐有灭顶之灾。”
卢林继续猜想道:“依着下官的估计,番邦那边,对这事儿肯定是不情愿,可是又没人肯给他们撑腰,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深望了赵恒一眼:“可是要有人为他们做主,到时候就有的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