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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盛夏,长途跋涉就十分要人命了。
傅清扬纵是坐在马车里命丫鬟们不停地对着自个儿猛摇扇子,也有些受不了这种炎热,心里愈发怀念起现代社会出门就是空调车的便利来。
傅清扬好歹是坐在马车里,虽然马车十分豪华且做工精良,可太阳一烤,若再碰上无风的天气,其中闷热也可想而知了。而那些随行的士兵们就更惨了,炎炎烈日下行军,再加上盛舒煊治军颇严,要求他们军容整齐,个个身披厚重铠甲,不出三五日,面儿上就晒掉一层皮下来。
亏得这些能被盛舒煊带回帝都的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早就身经百战,不然这种折磨,铁定要倒下一批。
好在路赶得不是很急,基本都是上午和傍晚趁着凉爽的时候赶路,中午最热的时候,盛舒煊就命原地歇息,走走停停,倒也算欣赏了沿途风景。
傅清扬这一世活了那么多年还没离开过帝都,第一次出行,颇觉新奇,每次停下休整的时候,她都会四处转转,若是乡村城镇,还会采买一番,根据当地的物价和市场情况,来推算其百姓的生活状况。
这么一路上游山玩水般走到封地,已经到了秋季,北方降温要早,此时已经是红枫遍野了。
傅清扬前世就是北方人,没想到现如今居然有些无法适应北方的天气。古代自然环境很好,没有现代那样大的风沙,可饶是如此,在江南水乡过了十几年的自己,竟然有些不适应。
傅清扬心下喟叹,坐在马车里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边关城镇人流量大,客商往来,各种民族服饰的百姓都有,其热闹繁华竟然不比帝都逊色。
盛舒煊看到她脸上的神色,不由自豪笑道:“如何,这大同城被我治理得不错吧!”
傅清扬回过神微微一笑:“是不错,我原以为边关长年饱受战火侵袭,定然民不聊生,没想到竟会如此富庶……也难怪你会将王府选在大同。”
盛舒煊摇了摇头笑道:“我将王府定在此处,倒不是因为这里最繁华,要说繁华,涿鹿比大同还要繁华……主要因为大同是我夺回的第一个城市,这里又守着大盛北方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我才将王府建在了此处。”
傅清扬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缘由,想了想,大同被盛舒煊夺回,已经快十年了,当年惨遭鞑虏压迫的城市,如今早已恢复了生机,可见盛舒煊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那般,只会打仗,不懂治理。
车马一进城门口就惊动了守城的将领,一路走来,百姓夹道欢迎,其热烈程度丝毫不逊于傅清扬大婚出嫁的场面。
如今盛舒煊已经成了端王爷,还娶了王妃,全城的官员都要前来迎接拜见,然后浩浩荡荡地随着车马去了王府。
傅清扬刚要下马车,盛舒煊忽然一把将她拽了回来,面色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强作无所谓地开口道:“府里情况有些复杂,从封王旨意下来,我就没回来过,里头都是心腹在打点……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盛舒煊向来是利落直率之人,如今这般遮遮掩掩倒还是头回见,傅清扬不由好奇起来,反问道:“能有什么?该不是王府建得太过逾制?”
盛舒煊欲言又止,咳了声道:“下车吧!”
傅清扬这下可更好奇了,可外头官员们都等着,不是追根刨地的时候,便理了理妆容,在盛舒煊亲手搀扶下,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臣等参见王爷、王妃!”
北方边疆果然民风开放些,若是放在帝都,少不得她这个王妃要回避了,哪还能大庭广众的,和盛舒煊一起接见官员。
盛舒煊淡淡地开口:“都起来吧!”
一个留着灰色山羊胡的中年文士上前,恭谨地拱手道:“王爷,臣等一早接了信,就已经将王府打扫妥当,王爷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吩咐!”
盛舒煊点了点头,对傅清扬道:“这位是内务司的钱大人,以后恐怕你会常同钱大人打交道的!”
钱大人忙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傅清扬微微点头,端庄笑道:“钱大人有礼了。”
能做内务司,得盛舒煊将王府全权交托,必定是他的心腹,傅清扬对他自然客气。
钱大人请示道:“王爷王妃舟车劳顿,是否先进府歇息片刻,待晚上再由臣等设宴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盛舒煊“嗯”了一声,吩咐道:“行了,让他们先回去吧,晚上王府设宴,让他们再来正式拜见王妃!”
钱大人答应一声,便恭敬地退后了。
王府从外头看,并不是多么奢华气派,甚至连帝都公侯府邸都不如,门口守卫森严,却是普通的皇子府都不能比的。
盛舒煊携着傅清扬缓步走入大门,刚进了花厅,就见莺莺燕燕近十名姿态各异的漂亮女人,风情无限地迎了上来。
傅清扬:“……”
傅清扬总算明白,盛舒煊在马车上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莺莺燕燕激动地上前,盈盈拜倒,娇声喊道:“妾身恭迎王爷王妃!”
傅清扬:“…………”
盛舒煊满脸尴尬,微微紧张地盯着傅清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看也不看她们,开口道:“起来吧!”
傅清扬总算回过神了,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满肚子吐槽还没酝酿好,另一个晴天霹雳就当头而降。
“儿臣拜见父王!”脆生生的童音忽然顿了顿,好像有些犹豫,连声音都低了一些,怯生生地开口,“……见过母亲。”
“………………”
傅清扬面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这才注意到花枝招展的莺燕中,还挤着一个粉嫩嫩的小正太。
盛舒煊忽然有种捂额的冲动,强自压抑着才勉强镇定地开口:“埑儿今日没去学里?”
小正太一板一眼地开口:“先生说今天父王回来,特意给埑儿放了一天假,好让埑儿能迎接父王!”
盛舒煊摸了摸他的脑瓜儿,板着严父嘴脸问:“父王不在的时候,埑儿可有偷懒不曾?回头考校你的功课,若发现你有松懒,定要严惩不贷!”
小正太郑重地点头,握着胖胖的小粉拳道:“儿子一定不叫父王失望!”
一名鹅蛋脸柳叶眉的女子笑着道:“小公子十分好学上进,就连先生们都常常夸奖,说他有王爷当年的风范呢!”
傅清扬总算反应过来,淡淡看了那名说话的女子一眼,笑眯眯地开口道:“埑儿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母亲这次也给埑儿带了礼物哦,回头让漂亮姐姐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小正太立马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谢道:“埑儿谢过母亲!”
盛舒煊皱了皱眉:“行了吧,你们先下去,王妃赶了许久的路,也累了,明个儿你们再过来给王妃请安,都退下吧!”
“是——”
鹅蛋脸女子上前,一双妙木盈盈望向盛舒煊,欲语还休地煽了煽睫毛,方拉着小正太的手,满脸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傅清扬被肉麻得禁不住抖了一抖,搓着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讥讽道:“王爷大可以放心,就这些,还远远比不上三宫六院!”
盛舒煊一脸无辜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清扬冷笑着打断他,口气酸溜溜地哼道:“我可什么都没想,王爷贵为天家皇子,就算养出个后宫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王爷不必担心言官多嘴,有逍遥王府一马当先,王爷大可以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盛舒煊盯着她,慢慢笑起来,只笑都傅清扬全身发毛。
“你这反应……”盛舒煊悠悠开口,“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傅清扬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吃你蛋蛋!”
盛舒煊微微挑眉,冷静调戏:“嗟,来食!”
傅清扬:“……”
眼看着傅清扬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盛舒煊忙投降,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好好好,不闹了……刚刚说话的,是杨氏,皇祖母去年赐给我的人,我推脱不掉,只能将她放在府里。”
傅清扬皱了皱眉,不悦问道:“那个孩子看年纪应该不是杨氏生的吧?”
盛舒煊面色微黯,低声叹道:“埑儿是我手下一名副将的孩子,他为了救我牺牲,留下孤儿寡母……这事的打击对于他的妻子来说太过沉重,不久也跟着过世了,孩子还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便收作养子带在身边。”
傅清扬心里忽觉轻松不少,见他一脸伤感,不由有些心软,温声安抚道:“想必埑儿的生父生母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盛舒煊叹了口气,继续道:“杨氏是皇祖母赏的,不好过于冷待,便将她立为了侧妃,其余除了沈氏也是侧妃,其他都是没有名分的姬妾,由各方势力塞进来的,不足为虑。”
傅清扬警觉地瞪着他:“那个沈氏是什么来头?”
盛舒煊忽然沉默了下来。
傅清扬皱起眉,酸溜溜地开口:“哟,不会是你的心头好吧?”
盛舒煊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是……母后赐下来的人。”
傅清扬微微一怔,也跟着静默下来。
过了片刻,盛舒煊忽然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行了,这些事情回头问钱大人,他会跟你细细报备的!赶了这么久的路,快去歇会儿吧,晚上还有设宴呢!”
傅清扬有心想安慰几句,对上他一派了然的眼睛,又觉得任何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可笑,便点了点头笑道:“那行,回头等我打点行李,你再带我好生逛一逛!”
盛舒煊刚一回来就面临着堆积无数的公务,说了没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傅清扬便在管事的指引下去了内宅。
作为王妃,傅清扬自然占据着内宅最宽阔的院落之一,紧挨着盛舒煊的院子,不仅方位好,里头的设施也能看出破费了一番心思。
傅清扬命春莲打赏了管事,又赏了前来拜见的下人一番,才开始指挥归整行李。
此番前来,一些不方便携带的大件都留在了帝都府里,不动产都交给妥善的人料理,只带了珍稀古玩字画和这些年来积攒的首饰等等,饶是如此,这小部分嫁妆收拾起来,没个三五天也别想清点打理妥当。
有春莲她们负责,傅清扬便回房歇息了,趁着这会儿空闲,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应付晚上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