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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熬了药,温在那里。靠在阿墨胸口,感觉到心跳趋近于正常了,这才松口气。
本来去镇子里摆摊就挺累的了,又是走了那么远的路,后来还跑到西山去找蒲老爹,这一停下来,阿黛才发觉自己浑身酸疼得要命,还黏糊糊的,又饿得慌……简直狼狈得不行。
烧了水,然后在锅里煮上粥,给自己洗头洗澡,洗完了之后,把衣服放在木盆里泡上。这时锅里的粥已经煮好了,勉强喝了大半碗,又拌了鸡食喂给小竹林里面的小鸡小鸭。然后是把泡着的衣服都洗了。
等洗完衣服,天已经完全黑了,阿黛想着后面的小竹林是围起来的,不用担心小鸡小鸭跑出去,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跑进来咬死了小鸡小鸭,干脆就没有把它们赶进棚子里面了。
点上油灯,进屋看了一会儿,阿墨还是没有醒,睡得不是很安稳。
阿黛叹了口气,第一次有种带着阿墨离开这里的想法。可是,一来,她手里没有钱,二来,作为一个古代人,根本不可能轻易的离开他们生长的地方,尤其是两姐妹根本就没有可以投奔的亲戚了。三来,这村子里虽然大家嫌弃阿墨是“灾星”,可像蒲老爹那样心善的人还是有的。
就连王家媳妇儿,虽然说她家的是非,关键时刻,还是主动出手帮忙了不是么!
所以,阿黛不能带着阿墨离开这里,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让阿墨在这里过上幸福的日子。
最让阿黛心寒的是陆二婶的行为,谁家的人不被别人背后嚼舌根啊,像陆二婶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的,还真是死不要脸,纵然她是打着来提醒你的旗号。
阿黛没醒,阿墨也不敢睡,一边剪着灯花,一边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了子时(23点到凌晨1点)的时候,阿墨果然醒过来了,阿黛赶紧把温着的药端进来给阿墨喝了,然后看着人一句话不说又沉沉睡去。
这下整个人就睡得安稳多了。阿黛放下心来,偎在阿墨旁边,也睡着了。白日里她东奔西走担惊受怕,这一晚倒是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阿黛醒来的时候,阿墨刚醒不久,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就是觉得胸口闷,不太说得出话来。
阿黛想起毛大夫的话,赶紧起床打水洗漱了一番,然后一边烧开水一边煎药,开水烧好了之后切一片参泡在里面,不那么烫了就端去给阿墨喝了。然后按照毛大夫的吩咐开始熬粥。
粥熬好了之后,阿墨被强逼着吃了大半碗,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喝了药。
此时的阿墨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根本起不来床,阿黛本想扶着人睡下,她还要接着赶制纯露胭脂什么的,明天孟昶德就要来拿货了。
谁知阿墨却叫住了她:“阿黛,你别担心。”
“啊?”阿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阿墨道:“这次这个事情,是因为知道得太突然了。不然阿姐也不会这样,你放心好了,阿姐长这么大,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村子里人嘴碎,这我们也是知道的,管他们说什么,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只是,这次连累了别人,倒是有点过意不去。”
陆黛很是诧异,要知道古代女人是很爱惜自己羽毛耳朵:“阿姐,你不生气?”
阿墨虚弱的笑笑:“生气有什么用?我身子都这样了,还不如照蒲老爹说的那样,放宽心,还能多活几天。隔壁王婶,昨天来帮我揉胸口的吧?”
阿墨的意思,阿黛听明白了,连活着都保证不了的时候,谁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啊!恶语伤人六月寒,可那恶语伤人的人,也许会在霜雪天给你烧一盆炭火呢!
明白过来阿墨的意思,阿黛真心实意的露出一个笑容来,本来她就够累的了,她以为在阿墨醒来之后,她还得费出一份心思好言好语安慰阿墨一番,没想到阿墨自己就想开了。这让她有一种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扛的感觉。
就像是,她下水救一个溺水之人,救人她是心甘情愿的,可那溺水之人却并不如她所想那样把她往水里拉,而是跟着她一起往岸上游,这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阿墨说一个字都心口疼,熬着这点子疼跟阿黛说这些,无非也是为了告诉阿黛,你别担心我,我会努力跟你一起往前走,而不是伤春悲秋的拉你的后腿。
今天一整天陆二婶都没有上门,阿黛将蒸完纯露的紫月季花瓣残渣端出去倒在屋檐下的时候,往院子外面一瞟,正好透过院门的缝隙看见一闪而过的衣角,当下装作没看到,回到屋子里。
然后端了张板凳,站在上面,从堂屋的高窗往外面往,没一会儿,果然看到陆二婶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
阿黛冷笑一声,走进厨房将土碗里面的纯露分瓶装,要不是吵起来不好看,她都能拿大笤帚去把人赶走了,还指望她好言相见?
发生这件事是谁都不想的,但这让阿黛更加迫切的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要是阿墨的身体早调理好,也不会因为一时之间的气急攻心闹到生死一线的程度!所以,阿黛丝毫没有让情绪影响自己,孟昶德上门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他要的东西。
这次的东西比上次的要多一点,孟昶德给了十吊钱的定钱。阿黛手头还有钱,根本不缺买花瓣花朵等原材料的钱了,但她还是收了孟昶德的定钱,这是规矩。
阿黛帮着孟昶德把东西装进布袋子里面,然后看着孟昶德把布袋子往马鞍的两边绑。孟昶德皱了皱眉,忽然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到你阿姐?”
阿黛皱了皱鼻子:“阿姐病了,在屋子里躺着呢!”
孟昶德一边打手里的结,一边随口问道:“怎么说病就病了?最近天气变化不大啊!”
阿黛叹了口气:“气急攻心。”
孟昶德哦了一声,又问道:“气急攻心?敢情是被陆小姑娘气着了?”
本来阿黛是不想细说的,但又想着,整个杨柳村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啊,与其让孟昶德在别的地方听到污秽她阿姐的名声,还不如她自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于是就开口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个遍,讲的时候还心有余悸,还好阿墨这次又救过来了。
本来只是很随意的在打听的孟昶德,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身进了堂屋。阿黛跟大黑马茫然的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跟了进去。
孟昶德一脸严肃的问阿黛:“那姓温的,真的只是在你家吃了两顿饭,带你阿姐去看了一下大夫?”
阿黛点点头。
孟昶德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缺心眼啊?”
“啊?”阿黛第一次见孟昶德说脏话,不由得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孟昶德此语何意。
孟昶德叹了口气,道:“虽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也没有多到这个程度啊!俗话说空穴来风,没有空穴,哪里来的风?你看,我来了你家好几次了,对你们乡村人来说,我穿得又是顶好顶好的,为什么没有人传我和陆大姑娘的闲话?”
阿黛眼睛一瞪,腾地一下上前一步:“孟老板,这话是怎么说的?”
孟昶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必然是,有人听到了什么传言,半真半假的那种,然后才传出了这种闲话来的。”
阿黛皱了皱眉,还是不太明白孟昶德到底要说什么。
好歹是生意伙伴,又挺看重这个小姑娘的,见阿黛还是茫然的模样,孟昶德也只好当一回恶人,把话说个透彻了:“应该是那姓温的说了什么关于你阿姐的话,被别人听去了,才传出这样的话来的。”
阿黛张大了嘴,根本就不敢相信:“温大哥是好人,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交浅言深,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孟昶德的底线了,转身走出堂屋,牵着马便要离开,离开前又回头对着神色复杂的阿黛说了一句:“有一句话或许你听不明白,但也可以说给你听一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那个堂哥不是秀才么,你可以拿这句话去请教一下。”
然后便翻身上马,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他刚刚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阿黛神色纠结,她不知道孟昶德的这个猜测应不应该告诉阿姐。这句话不用去请教陆秀才,阿黛自己就懂。前世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里面,不少男主女主都一脸痛苦的装白莲花,来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阿黛忽然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跟毛大夫一起走的人影,如果引起这件事的真的是温大海的无心之失,那么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可能就是温大海。想到这个,阿黛不由得有些难过,就算是温大海的无心之失又怎样,她还能拿着这个去怪那个好心人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