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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叫出这声儿的是郑氏,金氏的表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怎么会……”郑氏惊疑不定:“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救下来了,怎么会……”
田姨娘在未被大老爷纳为妾时,是郑氏的丫鬟。郑氏安排田姨娘到大老爷身边儿去,为的就是牵制自己的儿媳金氏。
虽说田姨娘所出的邬陵柳害得郑氏失去了一个重孙,但这些年田姨娘也是郑氏的左膀右臂。
郑氏虽然恼怒田姨娘擅作主张,但她并不希望田姨娘死。
可田姨娘怎么就死了呢?!
郑氏顿时将怀疑和震怒的目光投向了金氏。
“是不是你?!”郑氏指着金氏怒问道。
金氏缓缓抬头,莞尔一笑:“母亲这话倒是稀奇,这与儿媳有何相干?再者说,您为了一个妾,而对儿媳这个正房嫡妻横加指责,恐怕是不妥。传出去要是让御史知道了,咱们辅国公府出个‘宠妾灭妻’的传言,那可就不大好了。”
郑氏悻悻地收回手,心里更加笃定,认为一定是金氏在当中做了手脚。
金氏不理会郑氏的悻悻,依旧微微低垂了头下去。
东府内宅中的争斗厮杀,与西府并没有什么相干。西府内宅和谐,即便有妾,如裴氏身边的龚姨娘,那也都是老实本分,安分守己之人。是以贺氏等人听到田姨娘身死,都知这其中必有蹊跷,几人心中都泛上一些恶心。
沉默不语的郝老太君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坐在炕上不吭声,郑氏和金氏一番话后,茅屋之中一派静谧。
二丫才不管这些事儿,她开口直接问道:“郝奶奶,那边儿也正发愁呢,田姨娘的身后事儿要怎么办,让大太太给拿个章程。”
金氏听二丫点到她的名儿,轻轻一笑,道:“妾室死,自然是按规矩办了。念在她给老爷生过一个女儿,给她一份厚点儿的陪葬。”
二丫撇撇嘴:“二姑娘出嫁的时候钱家也给了不少嫁妆,田姨娘一点儿都没捞着。”
二丫说这话本是无心,但听者有意。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金氏身上。
金氏却是丝毫没感到尴尬,她还接过话道:“陵柳是邬家女儿,吃穿用度都是邬家提供的,田姨娘不过是生了她,也因为她而享受了一生富贵。她还能要些什么?有一份厚点儿的陪葬也算是不错了。我还没治她惊扰老太君,害得老太君晕厥之事呢,没丢她到乱葬岗子去,已是我宅心仁厚。”
裴氏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裴氏也没有要给田姨娘出头的想法。
东府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碍不着他们西府就行。
裴氏挨着贺氏跪着,她附耳过去轻声耳语:“二嫂,老太君瞧着没什么事儿了,咱们能不能回去了?”
贺氏轻轻摇了摇头:“老太君让咱们跪着呢,她老人家要训话。”
郝老太君仍旧坐在炕上沉默,二丫悻悻地过去传金氏的话。
直等到而言传话了回来,郝老太君方才开口。
“二丫,把我收起来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啊?”
二丫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道:“那是郝奶奶您的私房啊!”
郑氏眼前顿时一亮,立刻抬起头来,试探地问道:“老太君,您这是……”
郝老太君不搭理郑氏,只对二丫道:“让你拿你就拿,啥时候你也不听我说的话了?”
二丫撇撇嘴,只能去墙根儿边上拉开了堵在那儿的大巷子,露出明显中空的墙体,外面凸出一面木头。
二丫费了老大的劲儿将木头朝外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装东西的木箱子,有人半截高。二丫纵然力气大,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它抱到了郝老太君的床炕上。
郑氏够着脖子去瞧,二丫看见了,心生不满,故意挡在她了面前,心里乐呵着,就是不让你瞧。
郝老太君将它打开看了看,然后又阖上了。
“居正媳妇儿。”
郝老太君叫了一声,贺氏一愣,忙道:“孙媳在。”
“这个,你拿去吧。”
郝老太君一句话落,郑氏顿时尖声道:“老太君,您这是何意!”
郝老太君冷冷地道:“何意?你弟媳妇儿不在这儿,我将我的全部私家都给她的长媳,让她回去交给你弟媳妇儿。你管不好你的儿媳妇,你弟媳妇儿还不至于管不好她的儿媳妇儿!”
郝老太君敲了敲那木盒子,道:“居正媳妇儿,让人把这木箱子抬回去给你母亲。老婆子我的私家,就全给她了!”
“老太君!”
郑氏愕然,不可置信。
贺氏也立刻觉得那木箱子是一个烫手山芋……
这可要如何办?真接了这木箱子,东西两府可就成了仇敌了!
郝老太君不是这般糊涂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这样“偏心”的举动,会引得东府恨上西府。
所以紧接着,郝老太君对郑氏说道:“你别叫我,等今儿晚上国栋国梁回来了,两府的人都叫上去璇玑堂,我们来说说两府分家的事。”
“分家?!”
不止郑氏愣住,就连邬居正和贺氏等人也都愣住了。
邬八月一直跪在最后,膝盖下是高辰复撩过去的衣摆,她浑身的力量都倚在高辰复的身上。
起初听到田姨娘死、郝老太君给西府私房的时候,邬八月还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尚可接受。
但当老太君说要两府分家时,邬八月也愣住了。
老太君一直希望两府能够修复关系,也一直强调,她还没死,两府就不能分家。
怎么老太君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就因为一个田姨娘吗?
“祖母,您……”
邬国栋和邬国梁不在,长孙邬居清也不在,在这儿最有发言权的自然只剩下次孙邬居正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分家,这种态度总是要拿出来的。
邬居正跪在郝老太君面前,恳切地道:“您怎会突然有此想法?伯父和父亲定不会答应……”
郝老太君往下看了一眼,贺氏等人难掩的喜悦之色让她明白,东西两府早已不是一条心了。
既然不是一条心,勉强将两府拴在一起,对两府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更可能掣肘两府各自的发展。
更何况……
郝老太君看向郑氏和金氏。
东府这些年的表现,实在让她失望。长此以往下去,东府会拖累了西府。
西府儿孙孝顺,一府和睦,郝老太君又何尝忍心西府也变得如东府一般,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田姨娘之事,只是一把将她长久以往堆积在心中的隐忧起出来的起子。
东府已病入膏肓了。
郝老太君悔啊!当初她怎么让郑氏这样的儿媳过了门?这些年她又为什么放了权出去,让好端端的东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而反观西府,她给国梁娶了一个好媳妇,段氏将整个西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娶妻当娶贤,这个错误,她是掰不回来了。
“不管你父亲和伯父怎么想,趁着我还没死,赶紧把家给分了吧。省得我死了,两府还要吵闹不休。”
郝老太君摆了摆手,一锤定音:“就这么办,都不用再说了。”
“我不同意!”
郑氏却突然高声怒叫,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郝老太君大声道:“老太君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把所有的私房都给了西府,那我们东府呢?!您不要脸面了吗!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东府?还不知道外人会把我们东府传成怎样的不堪!”
郝老太君瞄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那你要怎样?”
郑氏心里道,自然是将所有私房给东府才是。但她自然不会这么说。
郑氏理直气壮地道:“至少也要一边儿一半,这才叫公平!老太君你不是一向自诩公平吗!”
“你要公平?好!”
郝老太君冷笑一声:“我这儿还留有一块免死特赦金牌,是当年江山平定之后,太祖爷感恩老公爷替他挡了那致命一箭,给他的一项额外恩赐。老公爷留着,就怕今后邬家出了不肖子孙,会连累整个邬家,若真有那时候,这金牌好歹也能饶邬家人一命。东府行事乖张傲慢,难保有一日不会闯下弥天大祸,所以我打算将钱财给西府,将这枚金牌给你们……”
话音未落,郑氏就立刻道:“如果只能在钱财和金牌之中而选其一,那我们不要金牌!”
贺氏脾气顿时也上来了。
合着东府说要什么就要什么?
凭什么东府说了算?
都要分家了,这口气可不能这么生生咽了!
西府对老太君的私房并没有太多觊觎,但白白给人,他们也做不到这样好欺负!
贺氏顿时也道:“老太君既然将钱财留给我们,那我们也当仁不让。”
郑氏顿时看向贺氏,眼光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将贺氏给凌迟了。
而邬八月却在听到郝老太君提到“免死特赦金牌”时,猛地伸手抓住了高辰复护着她的手,差点将高辰复的手腕都给掐青了。
邬八月多想上前对贺氏道:“母亲,我们要金牌吧!”
然而她又能想到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样唐突的行为呢?
邬八月咬着牙,内心翻滚煎熬。而这时贺氏却也表明了她的想法,这让邬八月顿感如坠深渊。
关键时候,高辰复轻轻拍了拍邬八月的手,出声道:“岳母,依小婿看,既然国公夫人中意钱财,那便将钱财承让给他们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