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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
余大太太皱眉,烦躁地问:“又有什么事!”
松香战战兢兢地禀道:“先前胡大太太不是说要逛逛咱家的园子嘛,然后不知怎么就遇到了罗姨娘,两个人相谈甚欢,临走时罗姨娘还把她陪嫁的一套汝窑茶具送给了胡大太太。胡大太太高兴极了,说胡家上下都爱喝茶,罗姨娘送的礼物正合胡家人的心意,回头再还一份给罗姨娘,联络联络感情。”
罗姨娘是余四小姐的生母,河南汝州人氏,汝州以烧制青瓷为名,汝窑亦是天下五大瓷窑之一。罗姨娘当年的陪嫁中,最值钱的就是那套正宗汝窑茶具了。
余大太太冷笑:“什么不知怎么就遇到一块了,分明是两个人都有意,都存了心!罗氏那个贱人,竟擅作主张,一点章法都没有,她生怕我不给她女儿留心亲事,这便急急地扑上去了!”
松香亦为余大太太抱屈,“罗姨娘是小家出身,哪里晓得太太您的苦心。奴婢私下跟她说,那胡大人是续弦再娶,比四小姐大了整整十八岁,可罗姨娘听了还怪奴婢多事。背地里和人说,四小姐不是嫡女,她没指望四小姐能像六小姐高嫁,还暗指太太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真要把四小姐的亲事交给太太,到头来恐怕只能在家里当姑奶奶了。”
饱汉不知饿汉饥,这样粗俗的话也说出来了。
余大太太气得脸都绿了。
她原就烦闷,这会儿如何也忍不住了,带着松香就出了门,气势汹汹地杀向罗姨娘的住处。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余府后院哭声震天,嘈杂如集市。
不知情听见了,还以为余家出了什么事呢。
直至余成瑁回府,后院仍未消停,连余老太太也被惊动了。
了解事情的原委后。余成瑁气不可遏,当场砸碎了一个花瓶,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屏气凝神。等着余成瑁定夺。
余老太太亦是神色不豫,眉头紧皱,“我当什么大事,闹得不可开交,还嫌余家最近丢脸丢的不够多吗?”
未等余大太太开口,罗姨娘已委屈地抹起了眼泪,“老太太,婢妾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太太跑来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该和胡大太太私赠礼物。可胡大太太先送了四姐儿一个那么贵重的镯子,太太当时也是在场的。我要是不还一份礼,难道要让人家胡大太太说,我们余家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枉为诗礼之家?”
余大太太只觉一股血气涌上了头。
罗氏此话,分明是说她不懂礼数。无事生非。
“你一个贱妾还知道‘礼’字怎么写?要不是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女儿擅自接了礼物——”余大太太彻底被激怒。
“是!四姐儿是没见过世面,四姐儿没见过世面还不是因为太太,每次老太太说让太太做客时把四姐儿、五姐儿带上,太太您可有听老太太的话?”罗姨娘反唇相讥,左右她不过是个姨娘,反而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太太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况且她说的也是实话。
余大太太未料罗姨娘如此泼辣,气得浑身直哆嗦,只差上前甩罗姨娘两个耳刮子。
“够了!”余成瑁大声喝止,表情掩饰不住失望和嫌恶。
余老太太摇头叹气:“成瑁,你看看,你只顾忙你的事。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余大太太涨红了脸。
婆婆分明是在指摘她。
男主外,女主内,后宅的安宁与否,全在于当家主母。
余成瑁嘴角紧抿。
罗姨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道:“求老爷、老太太做主。应下这门亲事吧。四姐儿马上就要及笄,如今亲事还没个着落,实在禁不起耽误了啊。”
余老太太望向余成瑁。
她自然不愿孙女给人当填房。
但罗姨娘说的也是,四姐儿的年纪不小了。
关键是,今日两家已互赠了礼物,还有个富春侯夫人作见证,虽然这并不代表就要结亲,但传出去总会惹人闲话。
何况胡家送的礼物价值不菲。
若不是有意求亲,没人会一见面就送对方姑娘那般贵重的礼物。
外人一听就明白。
余家可禁不起流言蜚语的折腾了。
余大太太见情势不妙,正要试图力挽狂澜,罗姨娘近身的大丫鬟小桃和汪妈妈又扔来一记重磅。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今日奴婢们在花园说话,提到了四小姐的闺名,却不想游园的胡大太太就在身后,全被胡大太太听去了……”
闻得此言,余成瑁、余老太太并余大太太如遭雷击。
……
院子里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大雪从傍晚时就开始下,像扯棉絮一样铺天盖地。冷冽的北风从房顶屋檐刮过,似乎听得见瓦片被掀起又落下的声响。
天气寒冷,厨房灶上却依然在忙碌,原来卢二小姐宜珠被噩梦魇住了。彭姨奶奶吩咐下人煮一锅安神汤,给卢二小姐压压惊。
毓珠坐在炕沿儿叹气。
她都不记得大姐是第几次做噩梦了。
看来,那日的惊险遭遇,给大姐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她重生后头几日,亦是夜夜噩梦,梦见爹爹倒在战场上,梦见自己横尸在卢府。胸口插着一柄箭,殷红的血从胸口汩汩冒出,瞬间染红了衣服和身下冰凉的砖石。
有些恐惧躲不掉,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克服。
“唉,好好的孩子,却被我害成这样。”彭姨奶奶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躺在炕上的宜珠忙道:“姨奶奶,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以前也没少做过。”说着撑起身子要坐起来。
毓珠伸手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
宜珠面色有些苍白,眉心间还残留着一丝冷汗,毓珠握了握她的手,感觉有了些许暖意,才微微放心。
“安神汤来了。”彭姨奶奶跟前的何妈妈端着红漆盘进来。
彭姨奶奶接过汤碗,一勺一勺亲手喂宜珠喝下。
绿芜站在屏风旁。向毓珠使了个眼色。
毓珠心下纳闷,借口去更衣,随绿芜出了屋子。
廊下的积雪更深了。
毓珠问:“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绿芜低声轻笑:“姨奶奶在,奴婢忍了许久没说。晚上府里送炭过来,我兄长马升也跟来了,他说余家和胡家要定亲了,就是明天的事。”
毓珠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余家竟乐意?是余家哪位小姐?”
绿芜嗔了毓珠一眼,“小姐真坏,明知余家肯定不乐意,说的是庶出的余四小姐。”
毓珠抿嘴一笑,“行了,你莫要取笑我了。外头好冷,快回去吧。”
话说完,原本安静的前院有响动传来。
毓珠不由得神经一紧,竖起了耳朵,仔细分辨。
隐隐听到几下叩门声。响亮而急迫。
已有下人从屋里出来,杵在门前张望。
顷刻,叩门声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婴孩的啼哭声,在风雪肆虐的夜晚显得异常突兀和诡异。
绿芜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毓珠亦有几分心慌,绞着绣帕一动不动地盯着二门。
不过。护卫们都在前院,应是不会有什么事。
毓珠吩咐绿芜取了桐伞来,留着待用。
“咚咚咚——”二门被叩响,“二小姐,小人李培,有事禀报二小姐、姨奶奶。”
看门的婆子见毓珠点头。跑过去开门。
绿芜撑着伞也跟了过去。
待回来时,她已然没了方才的紧张,轻笑道:“小姐,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投宿。”
“噢?”毓珠眼睑一抬,语气含了几分疑虑。“大晚上的,怎会有妇人只身带着孩子在外头呢?”
绿芜也觉得奇怪,“不如请姨奶奶去瞧瞧,李护卫说,那孩子满面通红,好像还在发烧呢。”
怜悯之情溢于言表。
会不会是附近的人家,孩子病了无医可寻,遂冒着风雪上卢家来求助?
毓珠微微沉吟,“姨奶奶忙着照顾大姐,她老人家一直无法释怀,就让她多陪陪大姐。我回屋添一双木屐,你先跟李培说,请那妇人进来,再给人倒些热茶暖身子。”
绿芜“嗳”一声。
经历了上回的事,护卫们变得格外警惕,五个人在院子外巡视,查看有无异常情况。剩下的人排排立廊前,将那抱小孩的妇人围得严严实实,仿佛一个不留神那妇人就能甩出一个暗器似的。
田庄管事黄柱正和那妇人说话。
李培指着那妇人怀中的襁褓,低声向毓珠道:“二小姐,黄管事问过了,那妇人自称是竹桥镇人,在红峪镇的夫家受了气,带着孩子回娘家,不想路遇风雪,耽误了行程,这会儿没地方去,孩子又起了高烧。”
竹桥镇和红峪镇皆是京都一带的城镇,分别位于京都南北,从红峪县到柳桥镇,确实会路过京郊。
毓珠点点头,“可请了大夫来?”
李培道:“还需二小姐示下。”
绿芜瞪他一眼,急声道:“小孩子高烧是多么危险的事,你们连这点主见也没有?”
李培面色窘然,见毓珠无异议,忙道:“庄子上有好几个大夫,就几步路的工夫,小人马上把大夫请来。”说毕冲进风雪中,连伞都不要了。
绿芜笑骂道:“这人,慢的时候比乌龟还慢,急的时候又跟猴子一样。”说着收回视线,却见毓珠正望着那妇人,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小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毓珠默了一瞬,视线仍落在那妇人身上,低低地道:“绿芜,你仔细瞧瞧,那妇人穿的衣裳虽半旧不新,可她的仪态举止,一看就是受过好教养的,哪里像来自乡镇的民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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