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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包间里坐下,楼下的台子上渐渐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有戏子上台,唱一出《梁子湖剿匪记》,武生随着旗子翻滚武打,招式颇为好看,虽然装腔作势的有些假,但是理解成艺术的特殊表演方式,还是有些意思的。
洛星云斜眼望刘君煜:“你来南阳做什么?”
刘君煜直咧咧回答说:“来找你的。我原本是派人在昆阳打听你,担心你不能安全回家,但是后来听说你被卫寇交给刘昭送去了南阳,我便来看看。”
说到这里,才正式同刘昭打招呼:“你就是大破昆阳围城的刘昭吧?”
刘昭眯眼看他,冷笑着没有言语,心中却想着对方怎么能够知道卫寇身边的一举一动,又是怎么能够自由出入新军领地?果然是颇有些手段的人。
洛星云则被刘君煜的关心弄懵了,觉得这个人怎么这样奇怪?明明是他先前绑架了自己,让她处于危险境地,怎么现在听起来像是他万般关心她?再则,他深处敌人腹地,与敌方将军同桌而坐,一点危险的自知都没有吗?
洛星云道:“我好好的,不需要你多操心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境地为妙。”
刘君煜哈哈笑了,说:“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然是不舍得置我于死地。”
洛星云觉得他脸皮太厚,难以正常沟通,转头对刘昭说:“你猜出他是谁了吧?你要不要把他捆到更始帝面前去?大功一件呢。”
刘昭淡淡笑了一下,说:“若是五天前,我早已动手了。”
刘君煜颇为探究的看向刘昭,认真说:“令兄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可惜了一代英雄,如今更始帝虽然放过了你,但是你在他手下定然难以再被重用,我惜你满身本领,不如跟我回朝,汉帝定会厚待你。”
洛星云睁大眼睛,打断他的话说:“喂喂,你原来是来挖墙脚的啊?”
刘昭也颇为诧异,抱着手臂说:“某虽深陷不堪境地,但也绝不会辜负兄长的一片期望与敌同谋。”
刘君煜挑眉道:“哦?你决心坚守你兄长的遗志?也就是要与我决战到底了?”
刘昭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我现在闲人一个,作战之事,更始帝自有安排,我现在只想同未婚妻子多享受些闲散时光。”
刘君煜微微点头道:“你倒是聪明。”
在坐的几人都知道刘昭此时断然不会捉了刘君煜或是杀了刘君煜,若刘君煜这个心腹大患一除,更始帝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而刘昭立了这样的头功,下场势必跟他功高盖主的哥哥一样了。
刘昭需要刘君煜这样的敌人,更始帝有了外患,才会留下他们这些有用之人,他才会有翻身的一日。
便是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下,四人各怀心思的说着话,看着戏。
洛星云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戏,荣历有些费解的说:“都是些老戏文了,难得云公子还看的这样兴致勃勃。”
洛星云不能说自己是第一次听戏,更不能说自己其实听不懂戏文,还想问他们来着,只得故作神秘的说:“跟什么人听戏便有什么样的心境,身边坐的人不同,听戏的感觉也不同。”
谁知刘君煜十分自恋的对号入座道:“没想到陪你听一场戏,你便这样高兴。”
洛星云瞪眼说道:“抱歉,我说的是我未婚夫。”
刘昭听着便笑了,颇有些得意的看着露出吃惊表情的刘君煜和荣历。
若是寻常姑娘,被刘君煜这样暗暗调笑,必然会恼怒生气,但洛星云大大方方的说她因刘昭而高兴,这样直白的表露,是众人没料到的,难免要惊掉下巴。
众人聊的正欢,台上演剿匪将军的一个武生突然翻身下台,手中的戏枪直取台前一个看客的咽喉。
洛星云目视极远,率先反应过来,惊讶的叫出声。她看的格外清晰,只见那枪就要戳到看客的咽喉,却不知哪里来了一个人,拉走看客,自己当做肉盾顶了上去。鲜红的血从肉盾的咽喉中喷射出来,滴滴血珠如红豆飞散,吓的她捂住了眼睛。
刘昭一个掣身,站起来将洛星云拉到身边,虽然是楼下发生的事,但他也警惕着怕会波及到她。
刘君煜看到下面的情景,脸色顿时变的不好,他手中茶杯往桌面上种种一磕,冷冷道:“没用的东西。”
洛星云不知他说谁没用,缩在刘昭身边看看楼下又看看他。但见下面乱做一团,一批护卫涌出,从人堆里将差点被刺杀的人保护起来。而刺杀的戏子,早已在失手之时自刎了。
刘君煜冲洛星云拱手道:“今日匆匆一见,又要道别了,我们再会。”
他每次都是这样突兀出现,又匆忙消失。
见他消失在楼梯门口,洛星云问刘昭:“是他安排的刺客吗?”
刘昭没回答她,而是玩味的看着荣历。
荣历面色苍白,显得有些仓皇。
刘昭对荣历说:“荣城主险些被刺杀,荣公子还是快下去看看吧。”
荣历望着他说:“刘将军,今日之事你我心知肚明,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然我若出了事,你与刘君煜把酒言欢的事,更始帝必然会知晓。”
刘昭冷冷笑道:“你还是好好做好善后的事,再想着其他吧。”
荣历踉跄下楼,大叫着“父亲”而去。
洛星云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道:“荣历跟刘君煜串通起来刺杀荣城主?天呐,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她足够聪明,很快看明白了眼前的闹剧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刘君煜为什么会出现在南阳城。想来荣家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迫的荣历要借刘君煜之手来弑父。而刘君煜若真帮荣历当上了南阳城主,这对刘君煜来说,是安插在新朝中再好不过的一枚棋子。
只可惜,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刘昭感叹道:“乱世之中,在权利面前,所谓的感情其实是非常不可靠的,亲父子尚能如此,遑论其他。”
洛星云颇有些不同意道:“你这样想,未免太悲观了一些。”
刘昭淡笑,看着洛星云纯净的眼眸说:“是,总有些例外,比如说你,咱们无亲无故,你却与我坦诚相待,倾尽一切来帮我。”
洛星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你这样说的也太夸张了。”
刘昭摸了摸她的头,带着他离开了乱成了一片的迎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