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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冉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几人,失笑道:“刘叔糊涂了?这事儿您怎么问起我来了?我一个姑娘家,管不了外头的事儿,您几位该去求二叔才是!莫不是赵叔跟吴叔没把话说清楚?”
刘安一哽,面色僵了片刻,瞄着周冉带笑的脸色,心里头一时又悬了起来,陪笑道:“也不算是外头的事儿……我们老兄弟几个老了不中用,好在家里小辈们个个都大了,我们几个合计了一番,就想让家里的小子们跟着姑娘。还望姑娘念在多年旧情的份儿上,给小辈们安排个差使。不拘好坏都使得,能让小子们跟着姑娘学着办事,知道轻重就好。”
周冉神色如常地听着刘安的话,到上首的楠木交椅上坐了,示意魏俊捧了碗茶上来,慢悠悠地吹了吹茶叶末子,却并不接刘安的话。
刘安默了片刻,见周冉一脸泰然地端着茶碗品茶,心里一沉,脸上也有些尴尬起来。
张万才几个看周冉没吱声,一时也有些急了,想想又有些不平,心里憋了股火气,张口就要质问,话还没出口,就见周冉不慌不忙地放了茶碗,目光沉静地看向张万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张叔几个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想让家里的小子们跟着我?”
见张万才开口就要回话,周冉弯唇一笑,抬手止住了张万才,视线在屋里的几人身上慢悠悠地扫了一圈,笑问道:“我再问明白点,今儿您几位过来。可是想让我安排家里小子们到郡主府里办差?我记得前儿二叔给每家人都安排了差使。张叔家大郎不就到军营里去了?难不成还让我到二叔跟前要人?”
张万才脸色一滞。瞧见周冉笑得分明,胸口的烦躁跟火气散了些,心里有了点谱,忙拱手回道:“我们也不敢让姑娘为难。领了差使的小子们,我们也不能来麻烦姑娘。就是家里老二老三两个,眼看都要说亲了,还没个正经差使,我愁了好一阵。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求姑娘。”
后头几人闻言,也忙笑着出声附和。
周冉微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听几人一一说了原委,随后又看了刘安一眼,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碗呷了口热茶,眼帘微垂,面上波澜不兴,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屋子里一时静得让人心慌。外头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晚霞在天边散开。染红了整个天际,照得院子里的人都是一脸微红。
屋里几人的脸上都漫上了一层橘红色,也不知是外头的霞光还是脸上本来就有的红晕。
周冉喝茶的动作缓慢悠然,奈何一行人都看得心头起了一层燥火,连带着才刚定下了的心又高高地悬了起来。
眼看有人神色恼怒焦躁坐不住了,周冉扬唇一笑,抬眼看向刘安,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这事儿魏俊先前跟我提过,我也让吴叔给您几位带了话。如今看来,想是大家伙儿没怎么听明白,今儿我不妨再说一遍。”
周冉顿了顿,眉角轻扬,菀颜一笑,声音里却带着股莫名的冷厉。“我周冉不奢求身边的人个个都要对我忠心耿耿。若是有人想走,我也从不拦着。但走了又想要回来的,不论先前是好是坏,都得拿出我看得上的本事才行!我敬你们是长辈,看在长辈的份儿上,如今家里小辈们要到我身边办事,我也不求他们的本事非得高人一筹,但起码也得有个勉强拿得出手的本领才行。您几位倒是跟我说说,家里小子们都有什么本事?”
周冉微微停了停,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屋里几人,笑问道:“是赌钱闹事?还是喝花酒逛勾栏?”
屋里几人面色骤然一变,脸上涨红着,都被堵得垭口无言。听周冉这话明显说得有些不顾情面了,众人心里虽气恨不平,可对自家小子的行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的?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默了片刻,刘安拿眼角看了众人一眼,勉强定了定心神,起身朝周冉拱了拱手,苦着脸叹道:“小子们不争气,是我们老兄弟几个没教好,也怨不得姑娘看不上他们。只是当爹的谁不盼着儿孙好?我们几个也都教训了他们,让他们好生改了,日后一心一意跟着姑娘办事。只求姑娘能看着我们几个半老头子的面上,好歹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
“是是是!刘老哥这话说得是!”张万才闻言,忙点头附和道,“我们家老二老三是好玩了些,也不争气,可本性不坏。我都训过那两个小子了,他们也都应了要改!还请姑娘念在往日的情面上,给他们一个机会。”
周冉轻轻笑了出声,目光平静地看着刘安跟张万才,眸子黑黝黝的,透着股让人心颤的沉静。
张万才不自觉地住了口,咽了口口水,恍然觉得看到了当年的将军,一时竟被震住了。
“姑娘看,这事儿……”刘安瞄着周冉的脸色,心里往下沉了又沉,忍不住再次开口问了起来。
周冉收回目光,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慢慢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听得刘安发问,周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扬手将那盛着大半碗滚烫茶水的青花瓷茶碗扔了出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那茶碗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刘安脚跟前。茶碗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了满地,刘安惊得猛地抬头看向周冉,脸上、衣服上、鞋上都洒满了水渍,随后又忍痛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便有些难看了。
其余几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一时愣住了神,都怔愣地看着一身水渍的刘安,半晌发不出声而来——十几年了,他们几个可从来没见二姑娘像今儿这般动过气,竟直接朝人摔杯子!
偏偏周冉脸上半分波动也没有,嘴角还隐着些笑意,微垂了眼帘,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着手,语气平静地笑道:“我这几年惫懒了些,也不爱计较太多。外头的人都当我好说话,倒真以为我没脾气了。您几位该知道我的性子的,怎么还以为我是个任人揉搓的主儿?——把这儿收拾收拾,可别让这碎瓷片伤着人了!”
魏俊尚还有些吃惊,眼睛微微瞪大了一分,崇拜又佩服地看着周冉,听见周冉发话,忙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挤开张万才跟刘安,舞着扫帚三两下便将地上的碎瓷片扫开了。
“行了,我也乏了。”周冉摆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并不看刘安几个的脸色,直接往门外头走了过去,声音懒散地嘱咐道,“难得您几位专程来跑一趟,这份慈父之心确实可敬,倒让我羡慕得紧!今儿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们回去吧。”
张万才猛地回过了神,一股火气涌上喉咙口,奔上去就想要骂人,“你——”
无奈胳膊肘被一脸阴郁的刘安拽住了没能动,张万才只得涨红了脸,满身火气缭绕地看着周冉一脸淡然地出了屋,从回廊一头转到后院去了。
“刘老哥你拉我干什么?她一个小丫头,她竟敢……”张万才气得口不择言,只觉得一股火气冲上脑门,哗的一下扯回胳膊,红着眼睛瞪向走廊尽头,“当年将军都不会这般欺辱人,她怎么敢……”
“张叔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姑娘向来温和,一没打人二没骂人,反而客客气气地跟您几位讲道理,偏您几位还不领情。再说了,您几位如今是二老爷的人,来求我们姑娘办事,我们姑娘愿意帮,那是我们姑娘心善。我们姑娘若不乐意,那也无可厚非。怎么您几位倒以为我们姑娘好欺负?”
魏俊在一旁撇了撇嘴,脸上的不屑跟嘲讽明明白白,不等张万才再说,两步串上前,抬手便捏住了张万才的胳膊往门外拽。张万才冷不丁地觉得胳膊上一痛,却又抽不出手,心里一沉,手上暗暗用了劲儿。
无奈魏俊早前就同赵毅一道跟着秦岳阳习武,功夫底子原就比这些行伍出身的人要好,再加上张万才几人在京城过了十年安稳日子,久不动武,一时竟拿魏俊没辙。
张万才气得额上青筋直冒,目眦尽裂地瞪着魏俊,口里的话也没顾忌了:“龟儿子的,你敢动老子?”
魏俊寒着脸扫了眉头紧拧要上来动手的几人一眼,冷笑道:“我劝几位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我们姑娘前段日子才受了闷气,心气郁结,如今都还病着呢,可没工夫在这儿听你们闹腾!”
张万才气得双目充血,眼看着就要动手,一直心神不宁的刘安见状暗道不好,忙拽住张万才,蹙眉劝道:“张老弟,算了!咱们哥儿几个先回去吧。”说着又拍了拍身边的人。
几人皱着眉头,目光不善地看了魏俊一眼,随后交换了个眼色,绷着脸出了庄子。
魏俊看着几人出了门,挑着眉哼了一声,这才转到后院跟周冉回话。
周冉正坐在葡萄架下看着草丛里的萤火虫慢慢飞舞,听魏俊三言两句说了后头的事儿,方起身伸了个懒腰,眸光莹亮地注视着翠玉般的葡萄,头也不回地嘱咐道:“你带两个机灵的小子往京城里去一趟,瞧瞧张家老二老三。我记得张老三最爱赌钱,最近似乎还干起了欺男霸女的勾当,你瞅着空上去给他一顿教训!记住,得当着众人的面打人!就说是我发的话。至于原委嘛……”
周冉顿了顿,抬手扫了魏俊一眼,笑问道,“你可知道怎么说?”(未完待续。。)
ps:噗,牛奶自己写着写着,又觉得貌似把咱家姑娘写得有点凶残了……哎。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