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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我仿佛在无忧背上睡了一觉,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无比安心,原本对他的怨也已散去了。
此刻我是信任他的,就算他气恼地说我以前怀疑过,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但此刻我知道,我信任他,因为忘记,因为看开,我信任他,信任他背着我走上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路。
无忧停下脚,轻声通知我,“到了。”
到了?这么快!我还贪婪地想着走远点,最好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不要回头。
无忧俯身放我下来,然后站到我身旁,侧头看我。
我抬头,眼前一处篱笆圈成的小院,院里有三间草房,草是新鲜的,应该是最近修缮过,我定定看着,想到无忧说:我以前最向往自由!
眼前便是自由么?心中杂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呐喊着: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而另一个声音自然反驳:不要听它的,你说过的,平凡自由。
我表情阴晴不定,心中思绪万千,试图压抑着那股不满足的声音,但是,从听闻御史大人说他女儿大了肚子开始,那个质疑的声音就越来越强势,就算我马上要相信无忧,它还会立刻添我心中一点悬念,这不自然的力量,让我挣扎,更让我难过。
无忧见我脸色不太好,微微皱眉,“你不喜欢?”
我摇摇头,伸手抚平他眉间,“没有不喜欢,今日的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有些累,这里很好。”
说着我牵起他的手,走进院子。
篱笆上盘着许多夕颜花,映着残阳微微卷起花瓣,院里开垦出一大片空地,里面种着蔬菜和花朵。
无忧看见那些长得繁茂的蔬菜跟我介绍道:“这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种的,你喜欢么?当初你在军营打听不到我下落,其实,我一直都在这里,那时候崇祯带着几位官员南逃,我传信给睿王爷却被史可法发现,被他打伤,一直在这里休养,睿王爷偶尔过来看我,我也偷偷潜入军营几次,那时你身边有位高手,我近不得身。”
他说的平静,我却听的不平静,他受伤了?我仔细打量他,但隔着衣物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无忧抬手朝我耳后捋了捋旋落在我腮边的长发,淡淡开口:“那些伤早就好了,我之前和睿王爷协议的事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你怪不怪我?”
怪么?不怪么?
我如今记忆全无,就像换了个人,我有什么理由怪他呢?况且照听他的话,本不全是他的错,想必是之前我的执念太重,放不下而已。
我无声地看着他轻柔的动作,听着他略带悲伤的语气,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安慰,安慰又该说什么呢?
无忧似乎看出我心中矛盾,拉着我朝屋内走,边说道:“你怪我也好,我却没后悔,如果当初我告诉你那时的处境,估计你一定又逃走了,你就会这一招。”他苦笑,“从我的药王谷逃走,又逼着睿王爷放你走,又从......”似乎说到不想让我知道的话,他顿住,想了想没有继续。
“又从哪里逃过?”我很好奇,毕竟那是我的曾经,而现在听来,完全像是听另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以前那么胆小?只会逃跑?微微皱眉。尽管自己不愿信,但那种隐隐的认同无时无刻不提醒我,就在刚刚,听到无忧叫御史大人‘岳父’的时候我就已想过逃走。
被无忧牵着走进室内。
许是室外天色渐暗的缘故,竟然觉得屋里比外头亮堂许多,我环顾四周,朝阳面四扇窗户开着,窗下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盏烛台;桌子后头立着一个红漆柜子,里面放着书卷和一些瓶瓶罐罐,右手边一张桌子,连一件称的上奢华的物件都没有,但,干净,整齐。
我回头,左手边有一方大炕,炕上隔着一套被子,脸一红,我忽然窘迫起来,他,他带我来这,是想?难道要骗我同他......?
“咳咳...”无忧轻轻咳嗽一声。
我尴尬地回神,暗暗埋怨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无忧说让自己信任他,那他岂会做出那种事来?难道是自己在期待?对于自己后面的想法,又是一阵深深的鄙视。
“我们去看看别的房间。”无忧建议道。
喔!原来还有别的房间啊,怎么不早说,害我胡思乱想,真是的,我有些气恼地瞪他一眼,刚刚脸红一定又被他嘲笑了,怎么在他面前老是犯这种白痴级别的错误!诶~真是的~我暗自腹诽。
这间屋子隔壁还有一间同它类似的房间,比原先那间多了一张妆台和一面铜镜。特地给我的?我伸手摩挲着妆台,心下很感激。
抬头见外面的太色渐暗,开口问身后一直跟着的无忧,“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了?”
无忧宠溺地笑了,“如果你想,我们就不回去了。”
不会去了?“那?”他不是说答应睿王爷帮他抓到崇祯么,难道说已经抓到了?还是?
“放心,崇祯有史可法护着,即使想抓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先在这住下,以后每天我去军营报道,想来睿王爷会同意的。”
我点头,觉得有理,至于他口中的崇祯皇帝,还有史可法,我不知道是谁,似乎听过,但是总想不起来。
不想了,一定是不相干的人!
其实,我此时很想扑到无忧怀里,然后亲昵地问:今晚真的要分开睡么?
美人在怀看他如何坚守?
虽然这样想,但行动总被我另一个还冷静的思想控制: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都还不知,怎么可以那样,况且,那样子好像**啊!冷静的思想对轻浮的想法又是一阵批斗和鄙夷,于是我轻轻起唇道:“那好,就住下来。”
无忧听到我说‘住下来’,立即喜不自胜,牵起我的手,孩子般欢快道:“是不是饿了?我们去烧饭。”
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表情,我使劲眨眨眼,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还不待我再细细辨别一下,他已牵起我的手往厨房走。
夏日的傍晚,空气不再那样闷热。
厨房里,无忧猫着身子点火,雪白的衣角拖到地上,我忙替他捡起,轻轻拍了拍,“无忧,不然我们回军营去吃吧。”
他这样已经坚持半个时辰了,火就是不见着起来,他试过使劲使劲吹灶眼,然后浓烟反扑,呛得他直把我推出门去。
我在门外焦急地叫,只他咳嗽声,也不见出来。最后我威胁道:“不让我进去,我就自己回军营了。”
他无奈,只好再开门。
话说,无忧虽然长相俊美,又会功夫,又会给人看病,但厨艺可真是不咋地。半个时辰,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一遍一遍的点火,一遍一遍的点火,但是,他没有再吹灶眼,怕出烟呛到我,我开口说试试却被他制止了,他像赌气般一遍一遍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很无奈,很头疼!
“咕噜噜...咕噜...”我手附上胃。
无忧沮丧地抬起头,已满脸灰迹,“我们还是到外面吃吧 。”
我点头,以为他‘到外面吃’的意思是下馆子,有点期待看看繁华的街市店铺。
却。
无忧在院内支起一个柴堆,然后边生火边解释,“厨房灶台长时间不用已经返潮了,不好生火,我煮饭的技术还是很好的,今儿个就将就将就吧,等明儿我把灶台重新搭一搭。”
于是,我们一起生活的第一顿饭就是两根烤苞米,那苞米还是他去附近庄稼地里偷来的。
快入秋了,苞米也快熟了,这时候吃起来很嫩,啃几口就没了,一根下肚也就半饱,我起身决定回去睡觉,不然一会儿消化了更饿。
“皖晴?”无忧叫我。
我转身,他一只手提着棍子乱播着火堆,不看我,似乎忏悔地说道:“本以为会给你好生活,到头来一顿饱饭都没吃上,你恨我么?”
“不恨!”因为真的不恨,也不曾恨,可能曾经怨过,但只是怨,现在已经消了。
无忧俊美的脸上立刻现出笑容,“去睡吧,明天早上保证有好吃的。”
好吃的?
摸摸不满足的胃,对他所谓的‘好吃的’根本没多大信心。
回到屋里,早早躺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还没有一一消化,于是一件一件的回忆一遍。
无忧说:以前我向往自由自在,所以他一心想带我走,出于哪种原因不能带我走呢?多尔衮叫我弟妹,意思就是我不是他的妻子,之前慌乱竟忘记这茬了。弟妹?弟妹?我皱眉,难道我嫁的人是多尔衮的弟弟?那他为什么放任我跟着他大哥却不管?难道,他不在了?那我岂不是一个寡妇?心中黯然,想起军中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隐隐证明事情是这样的。还有,无忧说我喜欢逃跑,从他的药王谷跑出来,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从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嫁给多尔衮短命的弟弟之前还是之后?
越来越多得疑问逼的我头疼,抓起颈间那只坠子,生生扣进我肉里,却忘了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