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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被闹过之后,贾政大发雷霆,打了许多人,连宝玉最后都是被抬回去的,身边的书童除了茗烟全都换了个遍。那茗烟的爹妈,在荣府里还有些势利,huā了好大功夫,才保下儿子。
宝玉被抬回去之后,贾母一见便搂了大哭,到把贾政训了一顿,嗔他下手狠毒,把自己的心尖子给打成了这样。自此,她便将宝玉留在身边养伤,学里也不叫去了。
秦钟着着被吓到了,贾政到是没有对他动板子,可那脸色也不大好看。秦钟素来身子便有些单薄,归家之后,因其神色尤带慌乱,被其父看到,招过来细细一问。秦钟隐瞒不过,只得照实说了。
秦邦业听了,登时大怒,叫下人拿来板子,把秦钟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秦钟先是受了气,又被贾政吓着了,再加上老父这顿板子,当天夜里就起了热,第二日见烧得都迷糊,人都不认得了。
秦邦业只这一个儿子,见他病得如此,心中也自悔恨,连忙延医问药,又使人去找女儿。那秦氏自府里太爷贾敬归家,公公已许久不曾歪缠,才刚刚安心,便得了弟弟的信儿。心里又恨又气又心疼,少不得央了丈夫,让他请了都中有名的大夫,又亲自备了许多药与补品送了回去。晚上睡下时,心中不安,连觉也没睡好。
好在第二天起来,家中便有人来报信,说是弟弟见好了,秦氏才算安下心了。她本来这段时间心里事情便多,又碰巧遇上弟弟的事儿,心里思忖太过,到把自己也弄病了。
偏巧,没几日便是贾敬的生日,往年他都是在道观里过的,也不令儿孙去烦他,只叫贾珍磕了两个头便罢了。今年。他归了家,贾珍便想大办一场。
贾敬不耐热闹,喝住儿子“如今家中艰难。还是检省一些的好。况且也不是整日子,外人一概不用请,只设下家宴,请族中人一起热闹下就完了。”
“嗯,西府老太太那边我亲自去,林家姑太太哪里,让你媳妇亲去送贴子,务必要请来。”
贾珍连连点头,等贾敬说完,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儿子知道了。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贾敬细想了想“没什么了,你自去吧。”
荣国府中,贾母才歇了午觉起来,因为担心宝玉的伤势。也没大睡好,便不大精神。她往宝玉房里看过一回,见他已经能和丫头们说说笑笑了,这才放下心了。
“晴雯,袭人你们两个好生照着的,宝玉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直管去回我。”贾母安抚了宝玉一会儿,离出门时。嘱咐房里的两个大丫头。
袭人和晴雯两人同时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送了贾母出去。袭人笑着对晴雯道:“好妹妹,如今老太太发了话,你好歹也动一动。”
晴雯冷笑一声:“也得huā大姐姐肯让咱们帮一把才行。”说完,直接摔帘子进去了。
袭人被晴雯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话听音。晴雯话里透出的意思,让她不尤得心惊。她与宝玉之间的事儿,莫非被晴雯知道了?她实在是有些心慌,虽然同宝玉*之时,也想过。贾母把她给了宝玉,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可她自己知道,这些不过是安抚自己的借口而已。宝玉年纪并不大,他的生活是在老太太、老爷、太太的严格控制下的。她与宝玉有私,这并非不越礼,而是严重越礼。一旦被人知道,告到老太太、太太面前,深究起来,直接把她发卖了出去还是好的,更可能连小命都不保。
袭人自与宝玉有私以来,心便一直提着,如今可能被晴雯知道了的事儿,更是让她心惊。怎么办?怎么办?袭人满心惶恐,还得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换上一张笑脸去哄宝玉说笑。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做下来,便不能后悔,到时见机行事便好。
贾母自宝玉屋里回来,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鸳鸯跪坐在脚踏上给她捶着腿。
“老太太,东府的老爷来了。”玻璃悄声进来,轻声回话。
贾母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请他进来吧。”
贾敬进屋之后,先给贾母行礼,然后才殷勤的笑道:“后儿侄儿过生日,府里备下了戏酒,想请老太太赏脸过去散散。老太太原是家里的老祖宗,我是侄儿,这个日子,原不敢请您的。但这个时候,天气又凉爽,满园的菊huā都开了,请您过去散散闷,看着众儿孙热闹热闹。”
贾母因宝玉之伤,这些天着实心绪不高,有心懒得动,又因贾敬实是贾家的族长,他亲自来请,不好推托。便笑着道:“即如此,可得备些我爱吃的,演些我爱看的,方才过去。”
贾敬大喜,连忙道:“老太太的喜好,侄儿都记着呢。”他又与贾母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方才回去了。
晚饭时,宝玉已经能起床了,扶丫头往这边来。听说东府戏酒,便也闹着要去,贾母扭不过他,只能点头同意了。不过再三交待丫头“看着他些,不许他什么都吃。”
袭人连忙应了下来。
话说日子转眼便到,贾敬寿辰之时,宁府虽没有大开宴席,族中人却也有许多,一般热热闹闹的。贾敏和往常一样,带着女儿、儿媳过来。只这回,还带上儿子。林睿春闱下场,比他爹还要争气,捧了个头名状元回来。如今正在翰林院里供职。
翰林院本是清贵所在,他年轻貌美,出身即高,学问又好,更兼性子也谦和,又得圣人和东宫的看中,竟是人人都争着与他拉关系。林睿本就聪明,这几年在都中,人情事故更是历练出来了,处理同事关系手到擒来,端是游刃有余。如今入职几个月了,也无人说他一声不好。
只是,他本来就是萧谨看着长大的,又先后师从当代两位大儒,萧谨也有意陪养他。常将他带在身边,如今朝中大部分的旨意,都是他写的。再加上他的好基友萧琛,觉得从六品的官儿只在配不上他兄弟。又不好给他兄弟升官升得太明显,让人说嘴。只好,死命的找些既出头又清省的活儿给林睿,到令林睿如今比他爹还忙。
因是贾敬生日,尤氏又亲自送了贴子过来,贾敏几乎是掐着丈夫和儿子的脖子令他们必要腾出一天的时间来,敢再叫着自己有事不来的,立马家法伺候。
家中实是当权人都发话了,林如海和林睿自然点头依从,当着贾敏的面儿。就差没举手发誓,自己一定会到。等离了贾敏面前,林如海眉头轻皱“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去?”他最近在吏部试探着的进行一些改革,怕是有些人已经瞥见苗头了。这两天明里暗里套他话的可不少。
这个时候,贾敬过生日,他必定要喝酒的。万一酒后误事,让人套了话儿去,可就要毁死了。
林睿笑道:“爹爹不必忧心,您才回来不知道,刚刚娘都说了。这些只是家宴。”
这样一说,林如海立时就放心了。就宁、荣两府,除了贾政那个工部员外郎是个实职外,其余的不过领个虚职过日子罢了。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府里,连个有资格听廷议的人都没有呢。
贾敬生日当天。林如海不可能一大早上的便过去,他还得上班。中午能去,已经很给面子了。是以,这是上午跟着贾母一起过来的,便只有一家四口。男主人不在。
贾敏替丈夫跟哥哥告罪“他部里有事,一大早上就有人来请,不得不去应付一二。待到午时,一准会过来。”
贾敬连忙道:“妹婿公务重要,公务重要。”
他们哪里敢挑林如海的不是,如今这些亲朋故旧之中,只林如海官位最高,圣眷最隆,捧着还来不及呢。
贾敏进了宁府,才知道贾蓉的媳妇秦氏病了,连忙问:“蓉哥儿媳妇的身子到底怎么样?请的大夫说了什么?要用什么药?”
尤氏连忙笑道:“劳姑姑惦记,不过是为了她兄弟不上进,生了点小气。姑妈也知道,那孩子是个心细的,便是一句普通的话,尚且要在心里想上两三天呢,何况别的。她这病啊,也就是打这上来的,思忖太过。如今我也不让人闹她,只管静养。这两日瞧着,到是见好。”
“哦,那就好。”贾敏点了点头,回头跟儿媳道:“一会儿你代我去瞧瞧,就说我本来想去看她的,只是我一过去,又要劳动她,反到不好。你让她好好养病,年下时,好再到咱们府里赏梅去。”
杨氏笑着应了一声,王熙凤在一边听了,连忙道:“正巧儿了,我也想去看看蓉哥儿媳妇。弟妹,咱们两个一道儿去吧。”
杨氏点了点头。
这时,贾蓉过来请人,让贾母、并两位太太、贾敏等人过园子里去坐。王熙凤笑道:“我先伴着表弟妹去看了蓉哥儿媳妇再来。”
王夫人道:“很是,我们都要去瞧瞧,倒怕她嫌我们闹得慌,说我们问她好罢。”
尤氏连忙叫来丫头给两人带路,往秦氏的院子里去。偏巧宝玉听到了,也闹着要跟杨氏和凤姐儿去瞧秦氏,王夫人到也不阻止,只说:“你看看就过来罢,那是侄儿媳妇呢。”
贾敏皱了皱眉,不光是侄儿媳妇,还有杨菲这样一个表嫂在呢。只是她才吩咐过儿媳妇,当面不好改口,不免心中有些不愉。她到不是一心维护封建礼教什么的,只是如今这世道便是如此。对女子的要求格外严苛,一个不甚,便一辈子的憾事,尤不得她不精心。
凤姐儿多机灵,早就看到贾敏的神色,知她心中不怨,连忙哄宝玉“宝兄弟,你是个男子,过去瞧她,反到要累得她梳洗更衣的,这样岂不是劳累了她。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替你说吧。”
宝玉一听,细细思忖也是这个道理儿,只能同意。即然人不去,也只能说一句:“让她好好养病,秦钟那里不必着急,我已经求了老太太同意,等他病好。还进来和我一起读书。”
贾蓉在一边听到,连忙念了声佛“有了二叔这句话,她的病立时就好了一半。”
贾敏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看了一见王熙凤,果然精明过人。只可惜,胆子也太大了些,什么事都敢做。说不得,找个时间,得说她一说。弄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夫妻关系若处不好,再惹了公公婆婆不喜,那些银子也不过是给别人存下的,何苦呢。
尤氏这边请贾母、王夫人、贾敏等过去会芳园。黛玉几个小姐妹自然也跟着。宝玉一见了黛玉,便总有些情不自禁,又害怕贾敏这个姑姑,总是想亲近又不敢。只能围着远远的转,偶尔得黛玉跟他说上一两句话。便乐不可知。
有时常常私下里感叹,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儿,便可跟林妹妹常常在在一处说笑玩闹,那该是何等快事。他这么说,袭人便不怎么高兴,每每转开话题,或以柔情相惑。在袭人看来。薛、林、史三位姑娘里,只林姑娘做二奶奶是大大的不妙。林家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了些。姑太太多厉害一个人,姑老爷如今做朝中一品大员,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丫头的没有。林大爷,堂堂的状元公。也被管得死死的。更何况,姑太太多疼林姑娘,这是大家都看得出的,真要让林姑娘做了宝二奶奶,她们这些房里的丫头。怕是一个都留不下。林姑娘可能还没出声,姑太太头一个就会发话。
至于宝姑娘和云姑娘两个,她开始的时候,是挺倾向于云姑娘的。毕竟她曾伺候过云姑娘一段时间,现在关系还很好,老太太应该也是属于云姑娘的,不然不会放任云姑娘跟宝二爷玩在一起。可袭人迟疑了一下,太太更看好宝姑娘,金玉良缘的话传得满府都是,没有太太的首肯是不可能办到的。她该怎么办?要投向太太么?
今儿再见宝玉看黛玉的目光,袭人心里难得酸了一下子,悄悄扯了一下宝玉“仔细了,姑太太又要训你了。”
宝玉正想寻机会跟黛玉多说上两句话,被袭人这么一说,登时如一盆冷水浇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正巧贾蓉回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拉他:“二叔,林表叔今儿也来了,咱们陪他说话去。”
对于林睿,宁、荣两府里的年轻一辈,都是深深向往的,皆想与他拉上关系。奈何,林睿很少出门应酬,大多数时间不是在东宫,便是在家中读书,轻易请他不动。便像贾珍、贾琏等不知下了多少贴子,他也不过偶尔应上一回,也都是坐坐就回。
到时贾珠,对这个表弟的学问是真心叹服,常常去请教他,到与林睿走得近上一些。其余人如贾蓉、薛蟠,基本连个正眼都得不到。今天,贾敬过生日,林睿难得要在贾家待上一天,不好好结交怎么行呢。
宝玉对林睿这个表哥也是心生向往的,每每见到,都会自惭形秽。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表哥也有些心存敬偎,就像看到姑妈时差不多。明明这位表哥常常面上带笑,说话也如春风拂面,和煦非常。可他就是觉得,在这位林表哥面前,比在自己老爹跟前还要拘谨。特别是林表哥提到书本的时候,除开四书五经之外,便是杂书,也是信手拈来,几句话往往便点中要害,令人叹服不已。
前院里,林睿被同辈和小一辈的贾家男子簇拥而坐,真如众星捧月一般。他略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儿,依然淡笑自若。只是酒却吃得不多,不过偶尔跟贾珍、贾珠、贾琏三个长他几岁的兄长碰一碰杯,确也只抿上一口便罢了。
他本生得如青竹一般俊秀,读得满腹诗书,又做了今科魁首,得圣人和东宫青眼相待,真正是少年得意,意气风发得很,他身上儒雅之气不减,还多得两分贵气,到比平日更惹人注目了。
宝玉过来一见就呆了好半天,才被人推醒。他不由自主的坐到林睿身边去,笑着道:“表哥好。”
林睿一见宝玉,便笑道:“表弟,好久不见,怎么有些清减了。”
宝玉脸上一红,大感羞愧。
贾珠对宝玉这个弟弟,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见他被自己老爹打得爬在床上不能动,又着实心疼他。“你怎么过来了?身上好了么?”
贾珠这个大哥平常待弟弟们并不严厉,宝玉也不大怕他,见哥哥问,便道:“已经好了。只老太太和太太还不放心。”
“既知老太太和太太不放心,你就该老实些。”贾珠板了脸“况且,本就是你做得不对,纵容下人,大闹书房,过后,你去给先生陪罪了么?”
宝玉老实的摇了摇头,贾珠恨道:“老爷还是打得轻了。”
林睿笑着拦了一下“哎。今儿是舅舅的好日子,就不要教训你兄弟了。平常没事儿时,有多少说不得。”
有林睿这句话,贾珠只能咽下了后面的话儿,瞪了宝玉一眼。“等明儿,我再说你。”
明天,你还想得起来么?宝玉完全不害怕,他这个哥哥一钻书房里就出不来了,哪里还能想得起来。
贾珍正好借机敬了林睿一杯酒,叹道:“表弟实在太忙,想见一面不易啊。”
林睿浅浅一笑。“我年轻,多学些东西才是正经的,若是太松散了,到不好。”他这一笑,恍若春风拂柳,和煦怡人。酒宴之上顿时活色生香起来。别人或可把持得住,早有一人已酥了半边,那便是薛蟠。
薛蟠忝着脸,举起杯子“林表哥。见你一面着实不易,弟弟敬你一杯。”
林睿见他笑得色迷迷的,神色格外令人讨厌,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淡笑道:“薛兄弟见谅,我量浅,刚刚那一杯已略有些不适,可否容我缓一缓。”
薛蟠哪里敢强迫,只得自己一仰脖干了杯中酒,笑道:“弟弟先干了,哥哥自便。”能得以跟林睿说上一句话,薛蟠也是喜上眉稍,坐在哪里看着林睿发呆。
林睿自来生得好,出去读书也罢,如今为官也好,并不少见这些人。只他出身极好,为人又极端正,这些人并不敢出言调笑。即如此,看便让他们看去,不与理会就是。
贾珠今年秋闱下了场,已然得了举人的功名,按贾赦的意思是,进士也不必再考了,只寻寻人,谋个肥缺出去做官就好。有他们家,王家还有林家在,贾珠的前程是不必担心的。既然都能做官了,还累得要死的去考什么。
可贾政与贾珠皆不同意,一则贾珠还年轻,他便再考十年,才能考上进士,也都算得上年轻有为了。况且,如今国朝中,有没有个进士出身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以后的前程。贾政久在朝中混,自然比贾赦要明白得多。
贾珠今科得中,也算是一舒以往的郁气,最近心情一直极好。他笑着对林睿道:“还未多谢表弟,前次你给我推荐的先生极好。”
林睿笑道:“说起来,齐先生也算是我的师伯,他是袁爷爷的记名弟子。只爱钻读学问,不喜为官做宰。我下场前,还遵袁爷爷的意思,特意随师伯学习了一段时间。”
“哦。”贾珠一听,更是感激,踌躇半晌,期期艾艾的问道:“不知,愚兄以后可还能跟齐先生学习?”他这次算是考前加强培训,齐先生并没有说要收下他当弟子。
林睿还真有些迟疑,他这位师伯性子古怪,极为好静,不喜欢别人打扰。若非对他另眼相看,才点头指点了贾珠几次。若是再去,怕是不能了。“师伯喜静,并不爱人多打扰,收表哥做弟子怕是不能。”
贾珠虽然早就料到了,却还是有些失望,林睿沉思半晌“这样吧,我回去再问问家父,他应有好的先生推荐的。”
贾珠大喜,就差没站起来对林睿一揖到地了“如此,多谢姑父、表弟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