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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狗吗?
这是她第一眼的感觉。
此时,这三兄弟正对着面前这两条不大不小、似狗非狗的动物品头论足地说着什么。
裴子慧很不放心,不由大步上前细细观看。
难怪几人都那么感兴趣,就连她看了也油然而生一种惊艳的感觉。
一条雪白,一条棕黄,均是长毛,看起来很是威武漂亮。
但是这真的是狗吗?她怎么看都不是狗,而似乎是像狮非狮,似虎非虎。
难道这是藏獒?
想到这里,裴子慧额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根据她的记忆,藏獒产自于青藏高原,六千年前被人类驯化和人类相伴至今。是最古老、最稀有、最凶猛的大型犬种,被誉为“东方神犬”。在西藏农奴主社会里,只有那些国王和寺庙主持才有权利有资格饲养,被藏民视为神犬、天狗、活佛的坐骑。
可是她又记得藏獒是一种极其凶猛,力大如虎的动物,常人绝对不能靠近。而这两只不但没有面露凶相,不让人靠近。看起来反而很是温顺可爱,就算那几个兄弟一直在抚摸,也没见它们有反感之态。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藏獒还小?还没有那么大的脾气?
但是对于那三兄弟一会儿这个扯一下,一会儿那个摸一把的行为,她还是极其担心的。万一这两个家伙突然凶相毕露出口伤人怎么办?
可是观察了一会儿,那两个家伙不但没有一点敌意,反而伸出舌头舔着裴子唐的手心,把裴子唐弄得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直说捡到了“宝贝。”
裴子慧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并不是藏獒,而是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犬类,长得和藏獒有几分相似而已。
“二哥,你打算把它们怎么办?”裴子慧眨着眼睛问道。
“养着。”裴子唐满脸欢喜。
“可是……”她想说人都吃不饱呢,哪有东西喂它们,而且也许这样的稀有犬类只食肉呢!但是当她看着裴子唐一脸兴奋的神情,又不忍给他浇冷水,于是吐出的话就变成了,“也许是本村谁家丢的呢,过一会儿就来找了,你要还给人家的。”
“不是,不是本村的。”裴子唐反驳,“本村一共就那么几条狗,我都是识得的。”
看来他是一个很喜欢动物的人,尤其是对狗情有独钟。
楚牧也点了点头,思索道:“我猜是从京城那边跑过来的。”
“这倒也有可能。”裴子墨表示赞同。
裴子唐一听是从京城跑过来的,自是不会有失主寻到这里了,不由喜上眉梢,拉着裴子慧的手就道:“妹妹,我打算养这两条狗了,你心思最多,你给这两条狗取个名吧!”
“对,是该有名。”裴子墨和楚牧也这样说着。
裴子慧咯咯一笑,“名字还不好取,这狗狗一黄一白,一个稍大一个稍小。根据这些,大一点的黄色的就叫大黄,小一点的白色的就叫小白。”
“大黄,小白!”裴子唐咧嘴就笑,露出两颗还没有长齐的门牙,双手一拍,喜不自禁:“就叫这名了,大黄和小白。”
这时院内就传来裴逸之的声音,“都围在那干什么呢?进来吃饭了。”
随即众人起身欲往院里走,裴子唐则笑嘻嘻地摸了摸大黄和小白的脑袋,说道:“大黄、小白,你俩在这等着,我进去吃饭,一会儿我会给你们带吃的过来。”
那大黄小白似乎听懂了一般,果真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用一双温和的目光瞧着裴子唐。
一行人这才进院洗手准备吃饭。
他们这一桌的午饭是粗面馍和青菜汤。
至于里面那炕桌上吃得什么裴子慧没有看清楚。
依旧如早晨那般,肖氏分饭。
待她分完了,正拿起筷子欲吃饭时,裴子唐端着碗凑到了她身边,诚恳地叫了一声:“大伯母!”
肖氏见他拿着碗,不由目光警惕道:“咋地?吃不饱?吃不饱也就这么多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端着碗来我面前,跟个讨饭的似的。”
“唐儿,你要做什么?快过来吃饭。”段氏赶紧放下筷子叫他。
裴子唐咬了咬唇,吞吐了半天,才说道:“大伯母,今儿我在村口捡了两条狗,我想把它们养在家中,你就一顿多给我两个馍吧,两个就够,我喂给它们吃。”
“啥?”肖氏本就不耐烦的情绪,顿时演变成了狂怒。不但声音拔高了几倍,就连那手中的筷子也“啪”的一声砸到了桌上,直吓得她自己的两个女儿一愣一愣的。
“娘,你这是干啥?快吃饭。”肖氏的大女儿,14岁的裴子芙扯了扯她的衣袖。
肖氏却一把将裴子芙推开,指着裴逸之的鼻子就劈头盖脸地吼道:“他二叔,你说这事儿你管不管,咱们家现在已经这样了,前儿我和你大哥算了一下,就咱家那些田,秋收之后除了上交杂税的,再留出明年种田的种子,也就够吃一个冬天的。这连人都吃不饱的地,你们家子唐还要养两条狗,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容裴逸之夫妻说话,这肖氏就拍着大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里屋吃饭的裴玉和叶氏闻声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问:“他大嫂,你这是咋的了?”
“哎哟爹娘啊!”肖氏双手使劲地拍着大腿,高声哭道:“你们说咱家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那四弟读书我啥也不说,砸锅卖铁也得供着,小妹偶尔买个布匹丝线,我也不能说啥,因为小妹都15了,秋后该张罗着给她找婆家了。三弟两口子我就更不能说了,宋亲家没少帮衬咱们,就说今年春天种地时种子不够,还是宋家给的。”
裴玉有点脸色泛青,沉声道:“他大嫂,你到底想说啥?”
“我就是想说老二是个一个手,活没我们干得多,可孩子却比我们那屋多。”肖氏缓了口气,又哭道:“领那么一个白吃白喝的楚牧回来不说,再过两个月弟妹又要生了,这生孩子就要坐月子,正是秋收的时候,她偏偏要坐月子。好!坐月子就坐月子,谁叫人家怀上了呢!这些事我都忍了,现在可倒好,那子唐居然还弄两只狗回来抢人饭,爹娘倒是来评评这个理,老二那屋这不是欺负人吗?欺负我姓肖的老实,欺负我娘家没人撑腰。”
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段氏脸上僵硬得吓人,但还是走过去欲扶肖氏起来,软语劝道:“大嫂,子唐还是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过会儿我就让他把那狗弄走。”
肖氏则狠狠翻了个白眼,“他是孩子,你们也是孩子吗?”
说话间她竟狠狠地甩了一下段氏的胳膊。
肖氏本就是一个身材壮硕,力大无穷的妇女,孕中的段氏本就笨拙,再经她这么一甩,一个重心不稳,“哎哟”一声,就欲倒了下去。
“娘……”裴子慧惊得声音都变了。
裴逸之也赶紧唤道:“香瑶!”
众人大惊中,幸好裴子墨和楚牧一左一右将段氏扶住了。
段氏虚惊一场,抚了抚肚子,脸色已经苍白得有些吓人。
裴子唐见状,再也忍不住了。
他用力咬了咬唇,将手中的碗往桌上用力一摔,朗声道:“大伯母,那两个馍你不给就不给,何需说这么多挤兑人的话。你说我爹是一只手,他一只手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哪一样活比你们两只手的少干了?你们说牧子哥是吃闲饭的,那你们吃的兔子和山鸡都是谁打来的?还有你说我们家人口多,那你们屋里的人怎么不天天放牛,怎么不日日到田里拔草,为什么都是我们屋里的人在做?还有我娘生孩子怎么也会惹到你了……”
“子唐,休得和大伯母无礼!”裴逸之铁青着一张脸怒声喝道。
“爹!”裴子唐嘶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眼泪就滚了下来,“你们不说还不让我说,她都把咱们家欺负成什么样了,居然还反过来说我们欺负她。妹妹是怎么从山上掉下来的,还不是雨后山路滑,她却只扯着子芙姐走在前面,而把妹妹一个人甩在身后,妹妹年纪小自然追不上她们,所以心中着急,就一脚踩错了地方,才从山上跌下来的。”
裴子慧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却正好见到裴子芙的小脸已是面无血色。
“你胡说!”肖氏不但不哭了,反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瞪视着裴子唐道:“你妹妹是自己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的,与我何干?”
裴子唐也不示弱,喊道:“若不是你把她丢在后面不管,她会摔下来吗?你别说你没责任。”
“又胡说!”裴逸之在裴子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还不给你大伯母道歉。”
“我不!”裴子唐哭着喊道,随后又抓起桌上的两个粗面馍,说道:“这两个馍是我的吧?我不吃,我也要喂大黄和小白吃,我宁愿自己饿死,也不能将它们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