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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皓轩看了个满眼,心里登时疑惑,但见许杏儿没有发觉,就没有当场说破,只道:“那人参掌柜的称过,一共是四两三钱,按说这样年份的人参,至少都得是一两参一两银的,不过跟你就不算的那么细了,你给四两银子就是了。”
许杏儿扭头去看山子,见他点点头表示价钱没问题,就立刻答应下来。
荣皓轩皱皱眉头,又很快掩饰过去,对许杏儿说:“这本是我给你的人情,掌柜在店里还是要走账的,所以我也不能让你直接拿走,你好歹交上一些定钱便可。”
许杏儿从背筐拿出铜板,找掌柜地问来今日银子换铜板的数目,是一千一百个铜板换一两银子,数了数自己手里身上的钱,刚好能凑够二两银子的价钱,交给掌柜然后在账上按了个手印,便算是敲定了这桩买卖。
“还要再麻烦掌柜一件事,人参能不能先在店里寄放几天,我过些日子凑够了钱再来拿行么?”许杏儿这话说得有些没底气,毕竟自己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如今还要各种提要求,只能借口道,“本不该再给您添麻烦的,但我们两个人年纪小,不敢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回家,怕路上出什么事情,等过些天我爹进城抓药,我再来把人参拿回去,可以么?”
荣皓轩听这话说得也有理,虽然觉得小偷肯定不会想到两个乡下孩子身上能有贵重东西,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点头道:“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拿就是了。”
等许杏儿和山子走后,荣皓轩才走到坐堂大夫身边问:“先生,学生看您刚才一直在打量许姑娘的脸色,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不妥?”
坐堂大夫以为荣皓轩只是勤学好问,也并没有多想,反倒还觉得他观察入微,着实是孺子可教,所以喝口茶润了润喉咙道:“我刚才看到这位姑娘的面色有些萎黄,但并不严重,有可能是血虚所致,也可能只是近日操劳所致。所以就多打量了几眼,见她唇甲淡白、面色少华,跟像是气血双虚的症状,但这也只是面向所示,做不得准,若要确诊,还需要详细询问再诊脉之后才能确定。”
荣皓轩听罢微微皱眉,略加思索又问:“若当真是气血双虚,脉象上会有什么表现?”
“气血不足,难以鼓动脉搏,是以气血两虚之人的脉象应是虚脉,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坐堂的柳大夫在荣家药铺做了大半辈子,也知道荣家就这么一个少爷,今后肯定是向荣堂的继承人,所以对他自然是有问必答。
柳大夫难得遇见荣少爷这般勤学好问,恨不能倾囊相授,摆出一副要同他长谈的架势继续说:“但同样是气血不足,情况也是各有不同,比如说……”
荣皓轩却压根儿没打算知道那么详细,打断又问:“那若当真是气血双虚的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气血亏虚,大多都是因为劳力过度再加上吃的不好,所以只要没有其他的病症,就只需慢慢地调养身子便是,但如果……”
“多谢您了!”荣皓轩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自然没耐心再听柳大夫细说,马上就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许杏儿把人参的事儿定了下来,心情很是不错,但从城里回家的路每天都走,以前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却觉得特别疲惫。
平时下晌到家,有时候还能上山去转一圈,再不济也能屋里屋外地帮叶氏做些活儿,但是今天还没到家就觉得走不动了,到家放下背筐,就恨不能一下子躺到炕上,半点儿都不想动弹。
“大姐!”桃儿见她躺下,马上就凑了过来。
许杏儿这才发现,今天家里居然只有桃儿一个人在,忙问:“娘干啥去了?咋还把锁儿和栗子也抱出去了?”
“娘去老屋了,锁儿和栗子放在隔壁婶子家了,娘让我看门,等你从城里回来。”桃儿站在地下,身子却扭了个奇怪的角度,蹭到许杏儿怀里,哼唧着继续说,“听娘说,大娘现在也有小宝宝了,所以不能去照顾奶了,只能娘过去照顾了。”
“啊?”许杏儿闻言有些惊讶,毕竟陈氏的年纪稍微有些大了,而且据她的记忆,生过小双之后她就再也没能怀上孩子,连许老太太都对她不抱什么希望了,谁成想居然这么不经意的就有了身孕。
不过这样一来,陈氏最近脾气的变化无常,恰好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刚开始怀孕的时候激素变化明显,尤其是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怀孕了,情绪性情上有些激烈的反应,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事儿,许杏儿随即又想到了叶氏,家里一共三个媳妇,如今两个有孕,她在一旁看着怕是都要心里难受,更何况许老太太怎么可能放弃这样一个对她说教的机会。
现在叶氏正好过去照顾许老太太,少不得又要被一顿数落。
许杏儿听了这话,当时就躺不住了,叶氏本来就不是个心境豁达的人,遇到事情也不会自己找途径发泄情绪,所以许杏儿就只能多引着她把心思放在三个小的身上,如今看着还是有些成效的,锁儿和栗子都很省心,又正好是小孩子最好玩儿的时候,所以叶氏最近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身体都跟着好转不少。
但许老太太万一又说什么有的没的,到时候叶氏再重新缩回到以前的壳里去的话,那想要再敲开壳子,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许杏儿一骨碌爬起来,让桃儿好好看家,自己赶紧去老屋那边查看情况。
到了老屋进门以后,许杏儿发现屋里的气氛居然异常地良好。
陈氏一脸幸福地坐在炕上,完全还没到显怀的月份,双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环着肚子,生怕磕碰了似的。
许老太太的精神状态也比早晨好多了,人已经能靠着被垛半坐起身子了,正对陈氏碎碎念道:“这日子倒是巧,明个儿就是七夕,到时候让老大去买些点心和酒,明晚拜拜月宫,保佑你这回生个儿子。”
听老太太提到许老大,陈氏的脸色明显沉了一沉,她伸手揉着自己昨天被扯脱臼的右胳膊,垂头不语。
许老太太自然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虽然也大致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但此时可不能向着儿子,嘴上只能向着陈氏说道:“老大那人,就是个浑粗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千万别跟他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就来跟娘说,娘一定收拾他。”
陈氏听了这话,面色稍稍缓和,绕过许老大的事情不提,只说:“娘,如今孩子才一个多月,我不想说得别人都知道,人家都说,胎要坐稳了才能说,不然容易保不住,虽不知道这说法是否可信,但我想总归是宁可信其有的。”
这话看似挑不出毛病,但陈氏的想法却并不是这样,她主要是对李氏有所顾忌,如今老三出了那样的事,李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迁怒攀扯的功夫又是一流的,自己可不想被扯进这种莫名的冲突中去。
别的不说,自己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万事都要为肚里这个小的着想才好。
叶氏接言帮衬道:“这话我似乎也是听过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孩子能顺顺利利的,如今家里人知道就算了,不要再往外说也就是了。”
“老三家的说得有理,不过是有了身孕,早些年生小双的时候,还不是一直都在地里干活儿的,哪里有那么金贵的身子,还值得到处去跟别人炫耀。”陈氏这话明显就是在说李氏。
李氏刚有了身孕的时候,就挺着肚子撑着腰在村子里瞎转悠,谁要是嘴贱问她一句的话,她能拉着人家说大半个时辰的话,从自己生孩子多不容易说到要给许家留后,然后又从当年儿子夭折的伤心事,说到现在又有孕在身,找人看都说是儿子……
刚开始还能拦住几个抹不开面子的人,后来全村人都知道她不过是闲着没事罢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人迁就,村里人离着老远看见她过来,都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一想起李氏,许老太太脸上满满的笑意,这会儿也有些挂不太住了,抬头见叶氏和许杏儿都在,嘱咐道:“行了,屋里本来也没什么外人,老三媳妇和老二媳妇又不一样,是个嘴严的,你就放心吧!”
叶氏赶紧点头表示:“大嫂,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乱说的。”说罢还让杏儿也跟着一起表了个态。
“嗯,不管怎么说,这也都是件大好事,现在老大和老二两个家里的都有了身孕,总算是祖宗保佑,七月半的时候,一定要好生给祖宗烧纸祭拜才是。”许老太太念叨了几句,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嘱咐道,“老二的事情,你们也谁都不许提,老二媳妇气性大,这事儿暂时可不能让她知道……”
许杏儿的位置正对着门,眼睁睁地看着李氏从门外迈步进来,脸上表情诡异地问:“娘,什么事儿不能让我知道?”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