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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云裳抬脚,向后跺去,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放手,抱得她越紧,脸颊贴在了她脖颈处,嗅吸着摩挲。
云裳的动作却缓下来,渐渐放弃了挣扎,犹豫地问:“莲准?”
“云裳小美人儿心里当真有我,居然这样也认得出来……真可惜我还没抱够……不过你好像瘦了,不如以前手感好。”那抱住她地人嬉笑着,手恋恋不舍似地松开,改成抓住她的双肩,一转,变成两个人面对的姿势。
“真地瘦了,而且情绪不好。”他说,凝眉接着晨光打量云裳的脸,“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云裳见了他,虽是满心地防备都松懈了下来,却又升起了别样地担心,说话间也不由地用了嗔怪的语调,有些暖,又有些急:“居然真地是你!你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么?不是说这里派个羽林禁卫军的统领就好了么?岛上的情势控制住了么?你怎么随便就上岛?”
“没事没事,”莲准轻轻拍在她的面颊上,“一切都控制住了。有我在,你还有什么担心?你的消息我都收到,连方才那个陈阿岭带过来的竹筒我都明明白白地看过。你放心——芦泉湖大小三十一个岛屿,已经都在羽林禁卫军的控制之下。”
“那就好。”云裳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下略宽之际,却只觉得阵阵寒意涌来,便有些摇摇欲坠。
莲准变了脸色:“你一定是又去催眠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弄些附子酒来吧,古墓里的事情你先不要管,等我处理。”这是云裳倒在他怀里之前最后一句话。
莲准没有说错,现在芦泉湖三十一岛,已经全部在羽林禁卫军的掌握之中了。
古墓中的段南风,现在早已醒来,但他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云裳的踪迹之后,却是叹了口气,又躺回去呆呆发怔。
云裳没有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对他有所动作,杀了他或是胁迫他,便已经说明了她的立场。她是信了他的话了。而对于他来说,所做的事情便已做完,接下来,要等待的,就是看羽林禁卫军如何接收这些岛屿,如何处置火莲教和凌月,冯少绾,以及,他自己了。
事情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从接近火莲教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今天把这火莲教湖南分舵交到云裳的手上,而现在,机会终于到了。芦泉湖三十一个岛屿之中并非辛氏族人占据的那十几个早已被他严密监视起来,又安排了接应的人;而在这个夜里,他让凌月去将消息传给陆慎;又同时派冯少绾去与云裳的部属联络。
不过接头的,却是羽林禁卫军的人。原来云裳和羽林禁卫军的关系,已经到这样不分彼此的地步了么?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对云裳的处事态度,有了比较大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现在芦泉湖三十一岛,黑夜那一片静谧之中,总是悄悄进行着什么,交给羽林禁卫军,更放心些吧?他们,毕竟比云裳的人,对这样暗夜里的杀戮和流血更加适应,也做得更干脆。
叹口气,不知道自己这番动作,云裳究竟会不会喜欢。这本是一石二鸟的策略,他希望通过献上火莲分舵,能够帮助云裳建立功业;又想通过这一番作,能够帮助陆慎产生离开凤紫泯控制的念头……虽没指望当时奏效,但情势急迫,只望陆慎能早日认清形势吧。可,看起来现在的云裳,没了那三年的记忆,似乎不太会赞同他的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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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泉湖三十一岛顺利收复之后,一行人并没有离开这火莲教分舵,而云裳也足足在芦泉岛上的房间床上躺够了三天。这次却不是她的寒症的原因——毕竟虽然实施了两次极其耗费精力的催眠,但有附子酒这样对症的药物在,又有陆慎这样熟练于内力驱寒毒的高手在。
她这次的病症,竟然就是普通的风寒。她不是武功高手有内力护体,又在古墓那样阴寒的地方出出进进,还在凌晨的湖边吹风……大夫是这样说的。不过只有云裳自己知道,在她的心底,到底存了几分“躲”的意思在。
在她“躲”的这三天里,段南风从古墓中被带出,和冯少绾凌月姐弟等人一起隔离关押,而云裳只是通过莲准吩咐好生看待,便置之不理。在她“躲”的这三天里,陆慎几次要求相见,以便就近照顾,都被她以“公事为重”这样的理由拒绝掉。甚至流丹,甚至莲准……她对他们分别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各自去忙,而她自己,独自一个赖在床上,“养病”。
“烦请通禀一下无忧公主,就说有西南战事商讨。”
门外说话的,一定是莲准,只有他,不肯顾忌云裳的“静养”要求,一再地用战事为借口,不厌其烦地来打扰“病”中的云裳。
在门开的那瞬间,面向床里假寐的云裳不等外面的人传话,低声叹息一样地说:“让他进来吧。”
接着是孔杰的声音:“请。”
孔杰从这段时间遇到这些事之后,整个人都有所改变,变得更加严肃,更加沉默。也更加地厉杀……不变的只有,他对凤紫泯的忠诚,对凤紫泯命令一贯到底地执行。
所以现在。云裳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却坚持地守在她的门外。执行着他护卫的职责。当然,只是护卫,对云裳地病情,绝不多关心一分。而云裳,此时自身的事情尚未理清。也无力和他解释什么,只是心中对他存了几分愧疚,故此待他地态度,也略略与旁人不同。
然而进来的,却是陆慎。云裳摇摇头,稍微坐起些,抬眸看看他的脸,便把目光躲闪开去。这几日她最怕看见他的那张俊脸,那棱角分明的薄唇下颚。总让她想起那天刚刚醒来看见他时,那种心痛。
“云裳,为什么这些天总不肯见我?”陆慎微微蹙了他浓郁地剑眉。在床边站定。他高挑的身材,威武的气势。令云裳有很强的压迫感。
“我没有。”云裳只能强笑着回答。“陆将军不是说有战事商讨么?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几天湖南火莲教分舵的事情一直处于机密状态,严禁兵士外传。但与此同时,莲准却又通过了各种渠道,向外散播着段南风即将献上芦泉岛的消息,引诱永、赣一带的柳茗城以及东南方的那个王教主、王坤师徒前来救援。这也是云裳和陆慎两人最开始定下的计策:探清火莲分舵底细之后,利用陆慎五百亲卫迅速控制局势,隔绝消息通道,稍缓之后便“不经意”传出风声,待火莲众人驰援来救,再调遣朝廷大军,分点分段予以阻截,力图经此一役,让火莲教遭受重创。
不过现在地情形变化,原定上岛恶战的五百招讨使亲卫,只起到了芦泉湖外围堵截的作用,真正上岛地换成了羽林禁卫军,同时接收过程有了段南风的协助之后也变得异常顺利……至于“放风声”这个步骤,更是被云裳利用她得到地段南风亲笔口供,渲染得真实无比——虽然本来就是真实地。
该做的都已做过,就算云裳“病”地这几天,她也并没有闲着,主要是利用给江西官员送礼联络下的人脉,铺平动用江西镇南军与临江军的路子,要知道江南西路曲江镇一带正是设伏堵截王教主王乾两人最好的地点和时机,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可能的阻挠出现。
相信江西这边何长安不会让她失望。
“云裳,你在永赣那边有军马可以调动么?”陆慎一开口,就提到云裳的心腹大患。永赣那边的柳茗城,手握赤脚军主力,与湖南、江西两路大军对峙;这次“放风声”,原本不是主要针对他,料想中他最多也就是急上一急,要发动还是得等王教主的命令。
但莲准来了之后,就判断说柳茗城必然第一时间前来相救,而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柳茗城消息灵通,听说凌月遭擒,冲冠一怒,竟是不顾王教主坚守的命令,倾巢而动,向永赣守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力图通过湖南境内推进,直取潭州。
而这件事也越发使得云裳认识到了信息的重要:羽林禁卫军就是依靠了知己知彼,才会屡猜屡中的。
“桂阳军顶不住了么?”云裳见陆慎这样问,也有些焦急。
桂阳军是湖南属军,现在囤积在永州,这次柳茗城率领赤脚军倾巢出动,主要便选在了永州一带作为突破口。云裳倒也并没有指望在这边收获什么,只要桂阳军顶得几日,给江西这边腾出些时间,那么必然可以大创赤脚军,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可要是桂阳军连这几天也顶不了,那情势可就急迫了,甚至可能将已经收获的战果统统化为乌有。
“不是。”陆慎摇摇头,“我是问你,是你调动军马支援了永州么?刚收到消息说,那边,竟然有大军布防,桂阳军一溃之下,也立刻收拢……如今柳茗城只怕要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