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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几经转弯,终于停了下来。
云裳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入眼看见的,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亭奴一路随她来到此处,看着她带着惊讶的脸色,“就是这座宅子,公主觉得还满意么?”
云裳吞了下口水,亭奴和她是老熟人了,她自然不用在他面前装出一幅清高的样子,嘚瑟的表示这里实在是太繁华了,地处在朱雀大街最中心的位置,更要命的是,她的四周围的邻居也都是高官的宅邸,看起来器宇轩昂的样子,云裳略一沉吟,“这里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亭奴微微一笑,白净的脸上带出几分的得意,好像云裳得到这个宅子,好像是给她一样的欣喜,“这是陛下的心意,公主您……明白么?”
云裳收回打量这座宅邸的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凤紫泯的用意她如何不知,他就是要用着方式来告诉天地下的人们,她楼云裳再他皇帝的眼中与众不同。
云裳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亭奴微微点了点头,道,“陛下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替我……多谢陛下。”
亭奴弯了弯腰,“如此,奴才告退。”亭奴临走的时候对着马车夫说,“用心伺候。”云裳大惑不解的看着他,“这是……”
“陛下觉得您现在上朝路途比原先从莲心小筑里过来要远一些,所以特意安排了这辆马车,能够方便公主上朝。”他一看云裳的神色就知道云裳的下一句话要是一句拒绝的意思,便抢先开口道,“公主,奴才觉得您还是顺着陛下的意思比较好。”
云裳欲要张口辩解推辞凤紫泯的这番心意,亭奴已经单膝点地,“奴才告退。”云裳就算有再多的话也不能说了,伸手去搀扶亭奴的时候,她听见亭奴趁着站起来的空隙对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追风已死,公主小心。”
云裳一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而亭奴已经带着其他几个随性的小内侍走了。
他们刚走,云裳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马车夫和华丽的马车,摇了摇头,自己提着裙子走上台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裳竟然觉得这座宅邸的门槛特别的高,这几个台阶特别的难跨。
走上前去,叩打门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些天楼云裳被拘谨在曜月馆的缘故,这座宅邸的大门竟然关闭的死死的,门口连一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
这么萧条的大门口和这座宅邸本身的气场十分的不相符。
果然是门可罗雀啊。云裳自己低着头寻思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人的脚步声匆匆,“谁啊?”
“我。”
云裳这一个字说出去之后,竟然有一点鼻尖发酸,她从来没讲莲心小筑当做过自己的家,更没有想到过自己能有一天,在站在这个不是家的家的门口的时候,会有那么难以掩饰的幸福感和喜悦感。
“呀。”大门被打开一条缝,又重新关闭,里面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隔着门板先呜呜的哭了起来,云裳举步欲走进去的腿就停在了大门口,听里头的哭泣声沙哑的有些不成样子,她心里猜测,估计这是正处在变声期的旻言,她苦笑了两声,低声道,“旻言,开门吧,是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或许只有经历过一场严峻考验的云裳才真正的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又隐藏了一种怎样的悲酸在其中。
大门向两旁徐徐展开,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旻言哭的好像两颗烂桃子一样的眼睛就暴露在云裳的面前,云裳看着他抽抽搭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旻言,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旻言强忍着抽泣,勉强说出几个字来,“他们说……公主你走了,不要我们了,而且……还被陛下抓了起来……”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云裳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别哭了,家里还好么?”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这个地方当做了自己的家,说的时候竟然那么的自然流畅,原来自己的心里早就对这块地方的人产生了家人一样的感情。
纵然莲心小筑已经不是原先的莲心小筑,但是这里面的人,还是原先的那些,那么这个家就没有过变化。
家,就是家。
只要自己惦记的人还在,走到哪里,都是归宿。
不知不觉,云裳就红了眼眶,跨进大门口的时候,她听见旻言用哭得劈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公主回府!”
里头有人一声惊叫,接着云裳就看到香香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转了出来,踉跄着来到云裳的眼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小姐!小姐你还活着啊!”
接下来这新宅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云裳逐一安抚了他们的情绪,避重就轻的简单的讲述了下自己的经过,她这番话能骗过香香和旻言,却骗不倒文先生。
云裳乍一看见文先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原想着莲心小筑里没了她,就是树倒猢狲散,肯定是一盘散沙,该走的走,该跑的跑。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人,十之八九竟然都还在,几乎是莲心小筑里的全班人马。
这让她十分的惊喜,感动,却也十分的……奇怪。
旻言哭惨了双眼,云裳安排下人给他用冰毛巾敷在眼睛上,他也拦不住自己的嘴,开始给云裳讲述她不在的时间里,莲心小筑发生的事情。
原来,北安门兵变的那天晚上,雷彪派人围住了莲心小筑,她被人带走之后,剩下的侍卫就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没有放任何一个人出去,也没有一只飞鸟进来。可谓是戒备森严,然而到了天光拂晓的时候,莲心小筑外头的士兵们忽然都撤退了,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只是不管旻言和香香怎么四处打探消息,他们也没有人知道楼云裳到底哪儿去了。
而顾籽萄几次三番的和凤紫湘发出人马去搜索,也找不到楼云裳的一点消息。
有人说,凤紫泯已经暗中处决了这个和太子殿下过往甚密的楼云裳公主。
然而香香和旻言都不相信,顾籽萄和凤紫湘也不相信,他们到处花钱,打点,希望能找到一点关于云裳的蛛丝马迹,结果事与愿违,许多日过去,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说有人在曜月馆里见到了楼云裳,她被皇帝囚禁起来了。
只是这个消息有点像是空穴来风,让她们不敢相信。
当被问及到底是怎么被放出来的时候,云裳只是淡笑,“太子谋反,本来这件事情我就不知道,陛下是明理的人,他查无此证,也就自然而然的将我放回来了。”
香香不解的问,“他之前还派人来抓你,现在又将一座这么好的宅子赏给咱们,这还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咱们小姐是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的好哄么。”
云裳一皱眉头,文先生已经开口,“如今事情已经不同了,外界还不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府看,香香姑娘以后你说话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此莽撞。”
云裳点了点头,“日后大家都要小心,有什么话等过了这一段危险时期咱们再商议吧。”见她神色疲倦,香香忙着张罗去准备酒席给她接风,旻言也跟着去布置,客厅里只剩下文先生和云裳两个人,文先生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若有所思的云裳,轻声问道,“公主,陛下……他究竟为什么放您回来?还赐予了这样的荣耀?”
云裳咬了下红唇,缓慢的开口,“文先生,您博学多知,能不能告诉我,这天底下的君王难道不都是该亲手掌控虎符的么?”
所谓虎符就是君王用来调兵遣将的令牌,这东西比什么都有用,就算是皇帝自己本人到军营里去调兵,如果没有这块虎符的话,军队就敢和他对着干,不出兵。
这就是认牌不认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谁掌握了这块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谁就拥有了和国王陛下一样的权利。这个国家的军队的行动权利和主宰权利就统统归他所有。
如此紧要的一枚虎符,却一直存活在传说当中。
换句话说,凤紫泯这个皇帝本人的手中也没有这样的一块虎符。
那天在他险些有了肌肤之亲的夜晚过后,云裳发热生病,凤紫泯没有去上朝,亲手照顾她,让她十分惊讶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之后,凤紫泯却话锋一转,提到了这块虎符,把云裳问的莫名其妙,他那天问她是不是在楼府当中见过这枚虎符。
当然云裳没见过,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虎符的故事。
原来,在大凤朝一直有两枚这样的虎符,一枚在历代的国王的手中掌控,另一枚却自从开朝皇帝凤娥的死一起石沉大海,只知道这没虎符被凤娥在临终的时候交托给了一个最亲近的臣子。
而这个臣子是谁,最后又流落到了哪里,他死之后,虎符又去了哪里。这些关键的信息,谁都一无所知。
云裳察言观色,觉得凤紫泯话中的意思是,这枚要命的,让所有的帝王都时时刻刻担忧的虎符,似乎在这一代传到了前任丞相楼铎的手上。
可一直到楼铎辞官回乡,楼家失势,他也没能在楼家找到关于这块虎符的蛛丝马迹。
而他放楼云裳回来的用意则是……帮助他继续在朝中找寻这至关重要的虎符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