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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卫长嬴这么一讲,众人都是一惊!
那李嬷嬷尤其抖得厉害,眼望旁处,却还是强撑着道:“回三夫人的话,老奴……老奴当真……当真就领了端木八小姐这……这么一番话啊!”
卫长嬴冷笑着道:“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肯招了是不是?也罢,我就与你说个明白,叫你死了这抵赖的心——芯淼是父亲母亲收下来的义女,亦是我等的义妹。从前在帝都时她跟咱们家里来往可不是一次两次。当年她在西凉住这儿时更是我陪进陪出——你一个偶然得了她恩惠的下人,也能有我了解她?她既然打算护着颜儿了,又怎么可能手段温和到只让你给二哥撮合一个侍妾?!”
她看着惊慌得几乎跪都跪不住的李嬷嬷,一字字道,“她一定还给了你另一种药……毒药!让你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索性毒死二哥,是不是?!”
霍清泠跟端木芯淼却不熟悉,见卫长嬴一口咬定了李嬷嬷还有隐瞒时,还以为是诈这老仆一把。却没想到卫长嬴这番话说出来后,李嬷嬷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这……”霍清泠手脚冰冷,脸色铁青!
这要不是卫长嬴揭露出来,当真叫李嬷嬷下了这个手,一旦被发现——那她这个把李嬷嬷从众多世仆中抬举到现在在后院里也颇有些地位的六夫人,往后还怎么在夫家容身?!
这种弑亲之事,一旦闹出来,即使不是她干的,也断然脱不了关系!到那时候可是有被休回去的风险的!
霍清泠简直不敢想象今日要没三嫂道破隐情,自己往后会何等悲惨——她自己下场不好也还罢了,自己那还不会说话的女儿……
霍清泠以手按胸,竭力压抑住晕眩的感觉,颤抖着声音道:“真……真是这样?!”
“老奴是被逼的!两位夫人!两位夫人!老奴真的是被逼的!”李嬷嬷软在地上,呆滞了片刻,猛然醒悟过来,扑上去扯霍清泠的裙裾,涕泪横流的喊道,“老奴的孙儿有暗疾,要想彻底治好得用好药,前前后后少说也要数千两银子!老奴……老奴到哪儿去弄这笔钱呢?老奴就这么一个孙儿,就这么一个孙儿!端木八小姐说老奴给她办了事才给药……老奴也是没办法……两位夫人行行好,饶了老奴这次……老奴真的没敢想过要对二老爷下毒手,老奴真的只想给端木八小姐办了前面的那件事啊!”
霍清泠咬着牙推开她,怒道:“我真是……我真是信错了你!”
“六弟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人谁没有走眼的时候呢?”卫长嬴叹了口气,道,“你先下去歇一歇吧,别气坏了身子……窈儿还得你照顾。对了,这件事你先保密起来,对外就说李嬷嬷偷了你东西才被我扣下的。”
“多谢嫂子您体谅,我如今可也没脸继续待这里了。”霍清泠本想说要再问问李嬷嬷,但转念醒悟过来卫长嬴这是要支开自己,虽然心下狐疑,但此刻却也不敢提出留下,只得狠狠瞪了眼李嬷嬷,含恨而去。
等霍清泠走后,卫长嬴又把闲人挥退,独自盘问了李嬷嬷良久,才命人把她带下去。
……半晌后黄氏回来禀告:“外院的一个管事,应该就是闻小姐所听到看到那
天跟李氏说话的人,他倒完全不知情,婢子方才带人去拿他时还一头雾水呢!”
卫长嬴点了点头:“到前头去找可靠的人问,务必问清楚了主使的人到底是谁!”
黄氏怔了一怔,道:“虽然婢子很不想,但婢子得说,那药确实是端木八小姐亲手调的。”
“那又怎么样?”卫长嬴摇头道,“只有药而已,焉知她是为了二哥调的,还是其他什么人?连封亲笔信都没有,就凭李氏一句话,就说是芯淼吗?我不相信芯淼这么蠢。”
黄氏心下一动,她跟季去病师徒关系匪浅,当然是不希望发生端木芯淼谋害沈敛实这种事情的。
本来以为自己亲自证实了那瓶药确实是端木芯淼所制,事情也没什么可猜测的了。结果现在卫长嬴有所怀疑,黄氏自然乐见其成。
不过黄氏也晓得即使要帮端木芯淼说话也不好太着于痕迹,到底沈敛实比端木芯淼重要,而且这种把手伸进明沛堂后院、连药都送进来的行径,哪家主母都无法忍受。
所以她思索了下,含蓄道:“端木八小姐向来是个明白人,而且端木八小姐若不聪慧,也不可能把季神医所传的一身医术学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了。但……婢子觉得端木八小姐有时候做事也是很冲动的。”
卫长嬴目光一凝,出神片刻,却轻笑了一声,道:“姑姑说的很是,芯淼的性情呢,确实像是知道颜儿屡次受委屈后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不过……这李嬷嬷的孙儿找芯淼求医,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燮儿都还没出生——那时候颜儿还在帝都、芯淼能预见到今日?!”
“夫人说的极是!”黄氏眼睛一亮,“婢子记得,早先端木八小姐其实对已故的二夫人也不是很亲近,那时候端木八小姐到太傅府的时候,鲜少会先找二夫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先来找夫人您……”
卫长嬴淡淡的道:“芯淼因为早年受族人冷落欺压,对除了她嫡姐之外的族人,哪怕是生身之父都不亲近。所以慢说几年前了,就是帝都才沦陷那会,恐怕她都未必想得起颜儿!要知道二嫂跟芯淼虽然是一个族里的姐妹,却还隔了房的!打小也没怎么来往……即使芯淼现在惦记颜儿了,那也一定是因为锦绣端木凋敝太过,她盘点幸存下来的族人寥寥无几,这才想起了颜儿。”
“可端木八小姐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知道,她若是谋害了二老爷,等于是害惨了四小姐呢?”黄氏说到这里,悚然一惊,“那……是谁主使谋害二老爷的?”
卫长嬴淡淡的道:“你知道吗?那天余兰跟我说她听到这一幕时,我后来打发人去问了下她那天在园子里捉迷藏是谁提起来的。”
黄氏惊讶道:“难道闻小姐她……?”
“下人回来告诉我,她之所以去园子里是因为从盘州送她过来的一个仆妇跟她说,她住的屋子角落里发现了蜘蛛网,想打扫一下,让她去园子里避一避的。”卫长嬴淡淡的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与怀疑的。”
“所以也不是霍家。”黄氏了然的点了点头,“盘州……闻伢子……”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会不会又是……又是家里六老爷的手
笔?”
卫长嬴颔首:“很有可能!”
“可是为什么要让咱们发现呢?”黄氏皱眉道,“若咱们不发现,那李氏当真下了手……虽然说她一个六房的管事婆子想对二老爷下手难如登天。然而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也未必不能成事……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是说,让咱们发现李氏跟外院管事勾结这事儿,是六叔他故意透露给咱们的。”卫长嬴呷了口茶水,冷笑着道,“但这指使李氏的人,却未必是六叔啊!六叔拆旁人的台,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黄氏诧异道:“什么?那是谁?!”
卫长嬴目光转向窗外:“李氏是沈家多年的老仆了,在世仆中也是有点地位的,先不说她丈夫与独子生前的差事油水不少,区区几千两银子的家底,即使现钱不够,把历年来主子赏赐的东西变卖了未必凑不齐。没有那个必要去冒险——就说她这段时间在六弟妹跟前的体面,六弟妹知道了还能不帮她?”
“这种老仆,外人想要收买,哪有那么容易?”卫长嬴冷冷的道,“不是外人,那当然就是族内了!”
黄氏闻言变色道:“难道说阀主几次下杀手,他们竟然还……?!”
“家族庞大,即使几次见血,但仇恨也是在积累啊!这骨血之亲,你连着我,我连着你,难道还真能诛九族杀尽了吗?人的心思又没有写在了脸上,总归会有遗漏!”卫长嬴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再者,如今夫君他们都不在西凉。留守的五弟年轻,难免被他们看不起。我一个妇道人家,终究不方便抛头露面……这时候起点旁的心思出来也不奇怪。”
黄氏凝眉道:“可是后院咱们已经清过好多遍了……”
“所以我们之前都没有怀疑过李氏。”卫长嬴冷声道,“只要她动了手,不管成没成功。二房跟六房之间也就存下罅隙了,六弟的为人姑姑还不清楚吗?他是喜欢六弟妹的,可更畏惧二哥!二哥……嘿!二哥向来重男轻女,如今六弟妹膝下只有一女,加上霍家如今那个样子,六弟妹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诸位老爷之间颇为和睦,即使有些龌龊,也未必会因为这么明显的一件事情一直有裂痕下去吧?”黄氏沉吟了片刻,道。
卫长嬴道:“姑姑,这一手,未必是意在挑拨,而是折腾——您说咱们前几次清查那些怀有异心的人,都多少次了?哪次不是大动干戈?更何况如今大军在外,西凉军中我沈氏子弟、下仆跟乡邻出身的数不胜数,咱们这儿折腾,消息传过去,前头能不操心吗?”
“……那现在?”
“不能遂了他们的愿!但也不能不查。”卫长嬴思索了片刻,道,“这事先保密起来。李氏……关紧一点,先别让她死了,回头没准还有用!我先写信问问芯淼,她到底有没有参与此事?!另外我虽然觉得霍家不太可能,然而,到底还是查了更放心。”
黄氏叹:“这千里迢迢的……”
“所以卫六叔也是不怀好意。”卫长嬴冷笑着道,“他设计让余兰给我点出来,我一样是要折腾。回头,没准他还要问我要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