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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嬴被提醒,猛然想起来之前沈藏锋的槊才做好那日,众人恰好一起到金桐院探望他……那日顾乃峥可不就是说过动手的人是自己?当日因为端木无忧要跟顾乃峥拼命,场面混乱不堪,她也没管得上问个究竟,还道是顾乃峥从别处听来了什么小道消息听差了,不想这厮却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造谣自己了吗?
她几欲吐血的问:“却不知道我如何得罪了表姐夫?以至于表姐夫要这样污蔑我?”
苏鱼丽尴尬的无地自容,道:“表妹你不要误会,其实夫君他也没有不喜表妹的意思。他那么说……那么说是因为……因为他……就跟这回一样,他推测是这样的。”
见卫长嬴一头雾水,苏鱼丽羞愧的替丈夫解释事情经过:“夫君听说了芙蓉洲之事后,就说那些个采莲女虽然面目可憎,然而怎么都是女子。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即使他也只是训斥了采莲女们,并没有同她们动手。更何况沈表弟素来有海量,怎会对她们下手、还是一个都没放过呢?”
说到这儿苏鱼丽也有点支持不住,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才小声继续道,“夫君觉得下手的肯定是表妹你,他说定然是表弟碍着面子与那些采莲女……嗯,他这个人就爱乱说话,你不要理他……反正他推测出来动手的人其实是表妹,沈表弟不过是怕表妹被传出凶悍嫉妒的名声,这才把这罪名接了过去!”
卫长嬴:…………!
苏鱼丽虽然隐去了几处,但大概经过已经说出来了:顾乃峥这厮,认为沈藏锋不是会对女子下手的人,推测事情是沈藏锋碍着面子与采莲女们敷衍了几句,于是母老虎卫长嬴妒火熊熊燃起,把那些采莲女都……然后沈藏锋看到情况不好,担心妻子名誉受损,就站出来把责任揽了过去。
这厮根本就没什么推断的能耐,胡搬乱凑的推测也就算了,把这种乱七八糟的结果到处宣扬也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回想起来端木无忧要跟顾乃峥拼命的那一回,卫长嬴暗暗咬牙:这厮居然还把这种乱七八糟的结果当成是真的!
若再有下次似那日的景象,卫长嬴决定一定要帮端木无忧扫除一切障碍,坐看端木无忧铲奸除恶!
呃……偏偏这厮如今是姐夫了,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就能想想。这厮当真出了事儿,却叫表姐苏鱼丽怎么办呢?
于是卫长嬴很郁闷的回了府。
不意她回到金桐院后倒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黄氏喜气洋洋的告诉她:“季神医方才打发了人过来说了件喜事!”生怕卫长嬴不上心,她着意强调,“大喜事!”
卫长嬴有点一头雾水,道:“是什么喜事?”
黄氏笑得合不拢嘴,道:“啊哟,少夫人这些日子真的是太忙了,连神医那儿的大喜事也不知道了吗?”
卫长嬴正要往季去病是不是要娶妻之类的上头去猜,然而这样的事情黄氏道声喜也就是了,断然没有在自己跟前这样高兴的道理。她心念一动,下意识的问:“莫不是父亲的病……?”
就见黄氏一拍手,欢喜道:“可不是吗?季神医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着戎人巫医抹在伤了苏家五公子与裴家公子的箭上的那毒药,结果今儿个就打发人来说,他对咱们大老爷的痼疾有些眉目了——这
会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要咱们派人护送他去凤州呢!”
卫长嬴当真是喜得难以置信!
她足足愣了好半晌,也不管现下的身份与体统了,跟小女孩子一样兴奋的跳了起来——原地蹦了两回,才在下人或惊讶或窃笑的注视里冷静下来,立刻急声吩咐:“快打发人去告诉姑姑……不,琴歌、艳歌,你们四人先各领一队侍卫去季宅,记得要我出阁时祖母亲自点的那些!务必保护好季神医!”
琴歌等四婢都肃然道:“婢子敢不效死!”
黄氏忙道:“婢子才接到这个消息,就已经自作主张,打发侍卫过去了!”
“再加两队!”卫长嬴断然道,“横竖我在沈家这后院里,根本用不着什么人保护!只要人足够可靠,便是把我的陪嫁一起打发过去也不打紧!”
这次她可不会觉得黄氏自作主张了,把身边四个“碧梧”出身的使女都紧急派去了季宅,回过头来立刻好好褒奖了黄氏一番——急步进了屋,坐下来就吩咐把贺氏等可靠的心腹都叫过来一起商议:“父亲若能大好,不仅仅长风,我瑞羽堂更有何忧?这一点无人不知!如今想季神医死的人怕是不会少,季神医此行凶险万分,必须设下万全之策!”
黄氏、贺氏等人都知道轻重,均道:“少夫人所言极是!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少夫人安居院内,不要轻易外出,方便人手调集保护季神医!”
“我只在帝都之内行走,倒是无妨。”卫长嬴神色肃然的道,“我一个已嫁之女,与娘家兴衰何干?杀我没有什么意义,反倒是跟沈家、卫家都结下大仇,我的安危你们不需要考虑——再说我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么?刺客,我也不是没遇见过!”
她凝神片刻,道,“人手够不够还是其次的,最最关键的是可靠!季神医固然医术海内无双,本人却没有什么武力。只需一个寻常侍卫,就能一刀了结了他!必须防着别有用心的死士的混入!”
贺氏就提议:“少夫人和二姑夫人的陪嫁之人虽然多,也有很多忠心的。然而大抵是管事、奴仆,侍卫却不是很多。是否向沈家求助,请沈家‘棘篱’出手?”卫家到底是以文风昌盛闻名海内的,族里的侍卫也好暗卫也罢,究竟不如沈家、刘家这两家与胡夷打了百年的阀阅精悍。
论到防卫上头,沈家暗卫的名头可让人放心多了。
黄氏也道:“‘棘篱’骁勇无比,却是远胜少夫人与二姑夫人陪嫁的侍卫的。”
卫长嬴咬了咬唇,道:“我这就去禀告父亲母亲,请求此事!”
……其实这会沈宣也得了消息,也才打发了一批人手去季宅保护。又请了苏夫人到前头书房里商议,开口就道:“我预备让藏机、敛华、敛昆带人护送季去病前往凤州,你一会答应了卫氏的请求后,让他们三个身边伺候的人给他们收拾下行囊。”
苏夫人吃了一惊:“就为了一个大夫,至于么?”
“都是做给卫焕看的。”沈宣道,“再说没有三个本宗子弟一起去,如何能够派出足够的人手而不被圣上责问?你莫忘记两年前戎人能够潜入凤州,如今为什么不可以?当初连卫氏及其弟都在凤州城外遇刺,何况是季去病!”
苏夫人在大事上一向不跟丈夫争,此刻就道:
“那用什么名义去?总不能直说让他们三个护送一个医者罢?这也太惹人笑话了,而且圣上那儿不好交代。”
“名义还不好找吗?”卫郑鸿沉疴有望痊愈,在这眼节骨上,这个消息实在太大也太突然了,连他的亲家沈宣此刻也感到一阵阵莫名的烦恼与焦躁,语气有点不耐烦的道,“海内名士卫师古不是正在凤州教导卫长风?就说打发他们去跟卫师古拜师!”
苏夫人有点啼笑皆非:“沈家可是以武传家,个别子弟拜在卫师古名下也还罢了,三个子侄都去……只是他们这么一拜师,几时才能回来?”
“横竖藏机也才十七,就是在凤州盘桓几年也没什么。就冲着咱们派了他们三个护送季去病过去,只要就季去病人送到了,不管他治不治得好卫郑鸿,你还怕瑞羽堂会亏待了咱们的儿子、侄子?”沈宣皱眉道,“卫郑鸿长年卧病,犹自声名在外!他若康复……瑞羽堂可就不会是如今式微的样子了……到那时候,朝中……还有圣上那儿……我沈氏这些年来因为藏厉、藏锋等子弟,已经颇为打眼,如今连亲家也重新振兴。恐怕圣上与其余几家,会有些不喜啊!”
苏夫人知道他愁的这些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道:“长嬴怕是已经到上房在等我了,你若没有旁的话,那我就先回去应了她。”
沈宣揉着额道:“没有什么话了,你且去罢。”
苏夫人回到后头,果然卫长嬴正在上房里焦急万分的等待着——因为有沈宣的叮嘱,卫长嬴才见了礼,苏夫人劈头就道:“季神医为你父亲寻着良药的事情我跟你们父亲都才听说了,方才你们父亲就是为了这个叫我过去商议的。”
卫长嬴忙道:“敢问父亲、母亲商议得如何?”
“圣上的心思,我想你也该有些察觉。”苏夫人先表示为难,“若是为了季神医一人派遣太多人护送,恐怕圣上不喜,必然授意谏官攻讦。”
卫长嬴知道圣上绝对不会喜欢阀阅过于兴盛,瑞羽堂衰微,圣上表面上惋惜卫焕与卫崎,心里不定多么高兴呢!如今卫郑鸿痊愈有望,最想季去病忽然死掉的人里,圣上一定在其中——还能不想方设法的阻拦着沈家帮忙护送季去病前往凤州吗?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从帝都到凤州,中间颇有几处盗匪,而且怒川滔滔,常有戎人偷.渡,万一……”这可是她父亲唯一的指望啊!她手里若有十万兵马,一起派上了都不会觉得夸张的!
“你不要急,听我说。”苏夫人和蔼的道,“所以你们父亲预备这样:让藏机、敛华、敛昆三人,以去凤州拜卫师古为师的名义,‘恰好’同季神医结伴而行!”她解释道,“阀阅本宗子弟出行,携带大批奴仆下人伺候这是应有之理。此去凤州千里迢迢,中间路径不平,再各带一批侍卫——横竖让他们换身奴仆的服饰,兵刃或藏于衣下、或放于行囊,谁敢说他们带的人全是我沈氏‘棘篱’?!你们父亲方才算过了,便是途中再有变,也必然保季神医平安抵达凤州!”
沈家连嫡带庶三个本宗子弟都派出去了,这可是本宗这一代男嗣里近半的人数了,沈宣保季去病顺利平安抵达凤州之心,透过这三个子侄就可见一斑!再没有比这更可靠的承诺与保证了——卫长嬴感激得简直无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