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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将清浅姑娘带来朝凤宫的时候,温安已经神情恍惚一会儿了,清浅在温安面前微微一福,温安的眼光情不自禁的看向她的小腹,那里,住着她和齐岳的孩子。
浅浅的皮肤白皙剔透吹弹可破,人淡如菊至真至纯,杨柳细腰婀娜多姿,齐岳能爱上这样的女子也无可厚非。
温安冲她微微一笑,便交代道,“清浅姑娘,昨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日后,但凡在我这里,便没人再敢给你脸色看,往后,你就负责我的饮食和药膳,有不懂的就问流苏,对了,轻易不要出这院门,否则,遇见一些麻烦的人,我纵然拼了命,可能也难保你。”
清浅再次微微一福,明亮的眼中闪烁着一股聪明的劲儿,大方得体,冰雪聪明,她虽非出生富贵之家,却被温安这个富贵之躯所深深的羡慕。
待两人恭敬的退下,温安才复坐至铜镜前,铜镜中的自己有如花似月貌,妍资艳质容,偏偏难入齐岳之眼。
父皇的病重、二哥的离去、齐岳的冷漠、弦王的热情、姐姐们的算计,此刻统统压在温安的心头,她躺在床上一病就是两三天。
流苏和清浅轮流照看她,尤其是清浅,有孕之身,夜晚也要偷偷过来看看温安的身体是否有异样,温安看到清浅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便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齐岳,内心虽然愁苦万分,但是,却也替齐岳感到高兴。
一日午膳后,流苏和清浅去法华寺祈福去了。
无法安睡的温安一人在院中缓缓跺着,芙蓉色的软毛织锦披风在微风中轻轻飘摆,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见茶壶中清浅还特意为自己留着热茶,便无力的倒了一杯。
以往的茶,都是苦中带甜,但是这杯,却大大不同,正是一苦到底。
她只喝了点,便觉胃中翻腾,微微入定后,又望着院中景致好一会儿,才觉得稍微好了些,只可惜,不知为何,看着院中的花架,眼前便又浮现出齐岳的英姿来。
她叹了口气,蘸着飘香的茶水,煞有所思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齐岳”两字,看着那两字,心头的疼便又缓缓浮现,她仿佛看到他那张刻了伤疤的脸,看见他永远那充满关切的眼神。
可是,茶水不一会儿便干了,温安执着的又蘸着茶水在石桌上又写了一个齐岳,两个齐岳,三个齐岳,直到后来,自己不知道写了多少个,又消失了多少个!
她趴在石桌上失声的哭了出来!
上一次哭的这么厉害是齐岳因她脸上挂了彩,那一哭惊天地泣鬼神,嗓子哑了几日。
之所以哭得那么用心是因为自己担心未来要嫁一个这么丑的男人会被姐姐她们笑话,可是,当她看见他依旧威风凛凛身穿铠甲的从沙场回来赢得父皇和群臣的赏识的时候,却又复颜欢笑,那一刻,她眼中的他身上充斥着男人顶天立地的霸气!那种保护她的维护她的形象永远都令她难以忘却!
是的,自己竟然忘记了,穿上铠甲从战场骑马凯旋的齐岳是最英俊潇洒的!
温安忽而抑制住了眼泪,她会儿想起,她把齐岳那个有志青年困在自己身边已经七年之久!
泪水颗颗又落在雪白如玉的手背上,指尖触摸着那一颗颗小小的泪珠,温安笑着又在石桌上用尽全力的狠狠写下两个字:放手!
刚欲转身走,却回头见齐岳立在自己身后。
温安定了定神,又眨眨眼睛才发现确实是他不假,便生气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有通报?”
齐岳双手抱剑道,“回公主,微臣刚来,还没来得及通报。”
温安回身牢牢挡住石桌,虽然自己知道那些字迹早已经不见,却还是不想他看见,但嘴上还是懊恼的问,“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过,往后,你去父皇身边伺候吗?”
他缓缓道,“微臣是来向公主道别的,边境战事吃紧,菓洛已经攻陷了边境要塞青城,皇上命我前去督战。”
温安极力忍住委屈的眼泪哽咽问,“清浅去法华寺一会儿就回来。”语毕便提群快步往屋内走去。
齐岳在身后大声说,“微臣即刻就要出发等不到她回来!还望公主代臣转达!皇上已经答应微臣,等臣凯旋,便放微臣回故里种田养桑,过田园生活!”
温安的眼中带着愤怒的泪,冷笑道,“你就如此看重她?”指尖深深扣进掌心,再疼亦不如心头那团刺痛。
“形影相随,辅车相依。”
“若我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可也会如此待我?”温安回眼问他,心也快速的跳动着,可是看到他冰冷的表情,却已然知道,他的答案肯定不如所愿。
他微白的嘴唇抖了抖,一脸凝重的说,“臣出身卑微,能得公主高看,荣幸之至,若公主出身市井,你我定能成为谊切苔岑、生死契阔的至交好友。”他随即抱拳俯身一揖,无只言片语,就算是同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挥手道别了。
温安只觉得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两颗泪便悄然从腮边滑落。
醒来的时候,温安惊诧的发现,弦王竟然坐在自己的榻旁。
弦王见她醒来,一脸关怀的问,“亏你是个练武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他接过李公公手中的玉瓷花碗关切的说,“冰糖蓉桂玉莲银耳粥,清热消火,增强体质,本王亲自喂你服下,你不能拒绝,不然,李公公传出去本王的脸面可是荡然无存了!”
温安苦涩的一笑,心里倒合计着自己最近身体总是不佳,但是又在李公公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弦王又体贴的命李公公拿来一个靠背让她倚着,便开始一勺勺喂了起来。
温安恭敬听话的喝着那一勺勺甘甜,心里想,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放手,那么,就勇敢的接受别人的爱吧。
温安看着眼前认真的弦王,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温安,就从这一刻起,顺应天命,放开自己的心,狠狠的去喜欢自己应该喜欢的人吧。”她冲着弦王莞尔一笑,李公公仿若会意,便以给父皇复命为由离开了。
弦王看见今日如此安静听话的她眼中流露出大股的溺爱,他轻轻的抚摸着温安的一头青丝缓缓开口说,“嗯,听话的样子也很好。”
温安的心头暖暖的,可是,再看他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疼便又蠢蠢欲动,一暖一痛两股力量在心头纠缠,她屏息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弦王依旧坐在床头看她,可是温安是在无法正视他同齐岳如此相像的眼神,便环顾四周问道,“咦?流苏和清浅呢?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
表面上她虽问起别的,可是内心却忽而响起一个声音似在提醒着说,齐岳已经走了一个下午,日夜兼程也要两天才能抵达青阳边境,这时候的他肯定倔强的不肯下马休息,吃睡都在马上,等这个倔强的人凯旋回来,便能挺起腰杆再也不用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了。
“温安?温安?”
待温安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弦王正一副怪异的神情看她。
“嗯?什么?”温安奇怪的看他。
他笑笑说,“我已经派属下去宫外等候两位丫头了,说不定是贪玩,就耽误了些时间。”
温安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又问,“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关怀?你我仅一面之缘而已,难道,也是因为父皇疼爱我——所以——才对我有——兴——趣——”
弦王听此,不禁哈哈大笑了出来,温安见他笑的如此开心,虽低着头,但是,却有了一点点恼火。
弦王笑够了才坏坏的捏着她的鼻子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什么是爱。”
温安失望的拉下脸喃喃问,“难道,我现在还没长大吗?不应该懂得什么是爱吗?”
弦王轻轻的抓着她的手,想了想,抬眼看着她的眼神说,“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