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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婧萱顶着十分怪异的妆容前去参加宴会一事很快便传到了饶氏的耳中,饶氏捂着嘴笑了许久,后言道,“果然是个贱命,这副模样怕更无人娶了。”
萧婆子忙在一旁附和,“夫人说得是,比起四姑娘来她可真是差远了,论身段论才学,咱四姑娘在天,她在地。”
虽然萧婆子说的是奉承话,但还是将饶氏哄得眉开眼笑,将案几上仅动过一块的芙蓉糕赏给了她。
萧婆子一接过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尝起来,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那芙蓉糕做得十分精致,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饶氏倒也不生气,萧婆子这幅贪吃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她是熟知的,正因为萧婆子这般,饶氏才觉得萧婆子好拿捏。
想着薛婧瑶的婚事基本已经敲定,武安侯府过些时日便会正式上门提亲,饶氏心头便十分舒坦。
再观薛婧萱已经沦落到要找媒婆说亲的地步,饶氏便愈加觉得薛婧萱已经不会有好出路了。
心情好便什么都好,就连平日里那些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饶氏的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
第二日穆二夫人杜氏便带着礼物前来薛府拜访。
杜氏一向心高气傲,似是知道薛婧萱的婚事会由薛老夫人做主,便仅是派丫鬟将礼物呈上,代为转达给饶氏,后便直直地前往景泰院走去。
虽然穆二爷并未有官职,但身为穆国公二弟,他的身份比起薛世平还是要高一些的。
故而杜氏并未对饶氏有多大的礼遇。
两个都是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自然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
但真正等丫鬟把杜氏送的礼物呈上,饶氏还是免不了有些怒气。
不仅是因为杜氏的行为,更多的是因为她隐约觉得杜氏这次到薛府是冲着薛婧萱的婚事来的。
饶氏不是不知那日薛老夫人带着薛婧萱去穆国公府为的是哪般,说亲的是穆国公府嫡次子,她心中清楚得很。
即便是那穆国公与国公夫人已经离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薛婧萱真嫁到穆国公府,说起来,她地位比薛婧瑶都还要高了。
国公可比侯爷的地位高上一阶。
一想到若是薛婧萱真的嫁到穆国公府,那她岂不是又踩在薛婧瑶的头上,饶氏心里便不舒坦。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那日薛婧萱打扮得那么丑陋,那穆二夫人都还看得上。
难道那日薛婧萱过去,穆二夫人并未看到她那丑陋的妆容?
饶氏思忖片刻,便招来清歌,命她前去碧竹苑一趟。
起初,听闻杜氏来到薛府时,薛婧萱还有些感叹这事进展未免太过顺利。
但等清歌踏进了碧竹苑门时,薛婧萱便明了,这找事的人来了。
她挑挑眉,看来她这个母亲果然是见不得她好的。
先是盈盈一拜,清歌便笑着道,“六姑娘,夫人一听穆二夫人亲自登门,便知定是您的亲事有些眉目了,奴婢先在此为姑娘道喜。”
不说别的,清歌身为饶氏身边的老人,确实十分会说话。
她这么一说,薛婧萱脸色微微一红,佯装羞涩,“清歌姐姐可莫要取笑萱儿,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清歌又是轻声一笑,接着将来意娓娓道来,“您这亲事夫人一直便放在心上,生怕中途生变,故而特意派奴婢前来伺候姑娘更衣打扮,一会儿好去景泰院见见穆二夫人,说不得穆二夫人瞧着您年轻美貌,贤良淑德,便一下将亲事给定下来了。”
饶氏这次可是做足了功夫,还让清歌带来了新买的衣裙。
那是一套做工极为精致的云锦衣裙,无论是袖口还是脸口,均用金丝银线细细地撂了边,虽说表面看着有些华丽,但裙摆处及胸前绣上的百合却又将整件衣裙衬得高洁。
既富贵又高洁,但丝毫不矛盾,反而给人一种极为宁静悠远之感,韵味独特。
拿出衣裙,清歌对饶氏不免又是一阵夸赞,“夫人可真真是极为疼您的,还特意为您定做了这身衣裙,瞧这做工,这绣技,便是四姑娘都还未得到一件这般好的衣裙呢。”
说着,她拿出衣裙在薛婧萱面前比划了几下,“六姑娘快去换了吧,您换好后,再化个细致的妆容,到时美美地过去。”
薛婧萱面色极为平淡,但内心却是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她并不觉得饶氏会这般好心。
果不其然,清歌接下来的话便道出了饶氏的意图。
“夫人说了,那穆二夫人今日会过来,定是您之前过去时妆容精致,礼数得体,您今天便照着那日去时的妆容再化一遍,定会让穆二夫人更加欢喜您的。”
话毕,清歌看向薛婧萱,睁眼说着瞎话,“说句真心话,奴婢跟随夫人这么些年,您回府后,夫人对您可比四姑娘还要上心呢。”
薛婧萱半垂着双眸,蝉翼似的睫毛微微颤着,投下一排剪影。
她在心里细细琢磨着饶氏这番举动意为何。
那日去穆国公府,她的妆容有多怪异,有多丑,她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眉毛粗狂无比,似那关公老爷,双唇红艳异常,足足大了平时一圈,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极为不称。
这般丑的容颜,饶氏便是未曾亲眼看到,怕那些丫鬟婆子的议论也会传到她耳朵里。
明知她那日妆容丑陋,怪异无比,却还要她再化上一次,且亲自去景泰院拜见穆二夫人。
是怕那穆二夫人之前没有看清楚么?
薛婧萱转转眼珠,是了,饶氏定然以为那穆二夫人今日会过来,是因为不知她那日的妆容有多丑多怪异。
而饶氏今日举动为的便是让穆二夫人看个清楚,看个仔细,她想要挑选的侄媳是个多么丑陋的人。
只是,亲爱的母亲,不好意思了,你这个自以为十分好的法子估摸着又要失败了。
薛婧萱微微扯动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那穆二夫人不止知道我妆容怪异,十分丑陋,还细细地打量过我呢。
若你以为她是没有看到我那丑陋妆容才上门的,那你就错了。她今日会亲自上门,正是因为我那怪异的妆容。
拥有前世记忆后,薛婧萱对于察言观色是极为有认知的。
那日去穆国公府,她可是看得十分清楚。
前来参加宴会的姑娘们无一不是不出挑的,甚至有的面上还有胎记疤痕。
尽管如此,那些姑娘们瞧着也比顶着怪异妆容的她要耐看一些。
但偏生穆二夫人却单单盯着她看了许久,尤其是离席一段时间后,再次回来,看向她的眼神便越发诡异起来。
如今她上门,那便只一个原因,她是真的认定了这门亲事了。
饶氏今日这番举动,不仅不会让穆二夫人断了那心思,说不得还会起到反效果,让其更加坚定要让穆子轩与她定亲。
这样,倒也好。
脑中闪过这么多,但也仅是一瞬工夫。
薛婧萱抬头轻轻笑道,“萱儿知晓母亲对萱儿的疼爱,母亲说的定也是为萱儿好,一切便交由清歌姐姐吧。”
一张脸很是纯净,双眸中闪着信任,这般瞧着清歌,倒让清歌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跟在饶氏身边,清歌虽然也见惯了饶氏的手段,但她还是觉得这位已经失去姨娘的六姑娘有些可怜。
但可怜又怎样呢,怪只怪生在了这样一户人家。
上妆的时候,清歌却不知如何下手了。
她那日可未曾见过薛婧萱的妆容,这可苦了她。
薛婧萱一瞧她拿着眉笔不知如何下手,便知晓了大概。
一双大眼清亮无比,薛婧萱看着清歌,细声道,“清歌姐姐是不知如何上妆吗?”
清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旋即恢复镇静,语气平淡,“奴婢也仅听说姑娘当日妆容特别,但却是未曾见过,这会子还真不知该如何上妆。”
闻言,薛婧萱似是很欢喜,傻傻一笑。
“清歌姐姐不用怕,萱儿记着呢。”
她抬手在脸上比划,指着眉毛,“那个妆容是王媒婆帮萱儿化的,这里可粗了,黑黑的,就好似萱儿在别院时看到的毛毛虫一般。”
说着薛婧萱又是一阵傻笑,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状,她又拿出食指,“比我的食指头还要粗一点的哦。”
听着薛婧萱老老实实地将妆容一一道出,既说出了眉毛的形状颜色,又将双唇也描述,再看到薛婧萱那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清歌都有些不忍了。
她抬起手几次欲上妆,都下不了笔。
直到薛婧萱出声,“清歌姐姐,你怎么不化了呀?一会儿还得去祖母院子呢,不是说要见穆二夫人吗?”
这句话倒是将清歌点醒。
她今日可是带着夫人的嘱咐前来,此刻怎能妇人之仁,起了恻隐之心。
抛开心中不忍,清歌还是下了笔。
画出的妆容虽然不能说与当日王媒婆化的一模一样,但大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还多亏了薛婧萱的指点说明。
妆容一化好,薛婧萱便站起身,提起裙摆,笑道,“可算是好了,那咱去祖母院子吧。”
薛婧萱那迫不及待地模样,令得清歌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最终还是笑着说道,“奴婢送您过去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