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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五官官宦人家的闺女?”文老太太一惊。京城里官员众多,犯事的也常见,不过五品官职不低了,除非中了三甲头名,否则金榜题名也得熬个十八年年,才能爬上五品。如此来说,那丫鬟可算得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出身了,不是什么乡野小民。对此,她十分恼怒,
“若是不提这茬,老婆子还不知道,咱们文府一个小小姑娘,也使唤起出身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当丫鬟了。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白痴傻子!咱们文府的文章清名,都叫给毁了!什么东西,也配糟践人家官宦千金?传出去,不说你小人家不知道积福,狂妄自大,只说长辈不懂得管教孩子,说咱们文府仗势欺人!凌辱官宦千金!”
文老太太越说越生气,再次把炕桌上的香缘砸出去,
“都是你,素日**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氏自从文梦卿告状,就用锋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后者瑟缩了一下,随即努力抬起下巴——她是庶女,自己不争,谁会主动替她争?若是忍气吞声下去,以后更要被欺负了!看到老太太动了真怒,心里暗爽,反正只要看到秦氏和文素卿倒霉,哪怕要她吃上一定苦头,她也是乐意的。
当然,若她生了前后眼,知道吃的苦头会那般大,绝对就逼着自己学会忍耐了。
霜降的出身来历,在文府不是什么机密,杨氏自然也是听女儿提过几句。五品官员的女儿,东西两府也就一个,急忙劝道,
“老太太,我想起来了,莫不是霜降?这丫头的确是大理寺提刑官刘封的后人,不过,那刘封贪赃枉法,已经下了牢狱。陛下仁慈,饶过他一家老小性命,只让官卖——其实买了那孩子到府中,也是行善啊。不然,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呢。我听雅儿说,漱玉阁待她和善,也没派遣她做什么活计,上下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文老太太不是怀疑杨氏话中的真实虚假,可她本身就是牛心左性的人,存心降伏秦氏是其一,文梦卿挑拨离间是其二。三么,杨氏转变得太快了,前头打马虎眼说不知什么丫鬟,后者就连人家的来历说得清楚明白,不是糊弄人么!
而她,是容易欺瞒的吗?
“够了,你们一个一个,瞧我老了,眼花了,耳朵聋了,精力也一日不如一日了,里外和起来蒙骗!我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串通起来摆布我老婆子!”
杨氏只得跪下,含泪道,“老太太如此说,晚辈们承担不起。”
秦氏作为媳妇,上面有孝道压着,也只得跟在后面跪下。文素卿跟在后面,噗通噗通,敬安堂跪了一屋子。
早有人见机不对,赶紧派人去寻老爷文冲。
等文冲赶来,越发闹得不可开交。文老太太伤心垂泪,“可怜一把年纪,还要受儿媳妇的气……”任是谁来劝,一概不听。文梦卿想到自己在嫡母手下,仰人鼻息,真儿个心酸不已,扑在文老太太的膝前痛苦。
祖孙两个,彷佛受到了天大的欺负。
文冲咳嗽一声,哭声才渐渐小了,文梦卿连忙退到一边,擦了眼泪,怯懦了叫了一声,“父亲……”红红的眼眶,晶莹的泪珠儿,梨花带雨,叫人看着毫不怜惜。
旁观文素卿和秦氏两个,都是面无表情,垂着头,不言不语。这幅场景,谁看到都会以为是秦氏与文素卿两个欺负了人。
“母亲何故伤心?”
“你问我?可惜我白活了五十年,没生个好儿子!你弟弟云游在外,三年两载,写封信都算难得。你呢,也叫我不省心!”说罢,横了秦氏一眼,虽做伤心模样,可气势汹汹,半点台阶也不留。
杨氏心里暗想,秦氏素来刚强,逼她服软,一次两次罢了,十多年都是如此,况且眼见着管家权利都不放手了,怕是婆媳的裂缝再难愈合。看来西府的事情,她再过问不得。
“母亲,怎么如此说,叫儿子如何做人呢?”文冲温言细语,也不急躁。
“你休要胡搅蛮缠!旁的不说,只问你,如果有人忤逆我,顶撞我,你待如何?”文老太太厉声道。
文冲叹口气,“果真如此,这种人早该打发了。岂能留在府中?”
“不管是谁?”
“不管是谁。”
得了保证的文老太太,顿时安心多了,好似喝了人参汤,脸上立即恢复了不少血色,喘口气,斜了秦氏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懂了么”?
这个文府,永远都是她说得算!得罪了她,没有好日子过!
秦氏仍然静静的,不发一言。
或许她的心中,对这种情况也有了预料。对丈夫,没什么可说的——如果这是文府家风,那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她的儿子将来会听她的话。
文素卿也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辩解,不喊冤。
文梦卿转头看了她好几眼,可是怎么看,就是没有应该的动作。文梦卿不由得想,这个嫡姐看起来多单纯无辜啊,其实坏透了!秦氏待她有多好,掏心挖肺的换了是自己?她若是秦氏的女儿,早就跪在父亲面前,泪水汪汪的陈情,提秦氏讨个公道了。至于是不是让秦氏和文老太太之间的矛盾更加加深,那些都是次要的,只要秦氏明白她做女儿永远会向着她,就行了。
文素卿的无动于衷,在她的眼中,简直就是背叛,是不知感恩,是自私自利。
文冲让敬安堂嬷嬷回话,那嬷嬷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当说到是因为一个丫鬟挑起来了争端,他暗暗皱眉,看了一眼文梦卿。若是没猜错,就是前些时日,六丫头跟东府要的丫鬟引起的吧?
文老太太还在念念有词,“不只是丫鬟的小事。官家千金不是普通女童,肆意打骂都使得。五品官的门槛也不低了,说不准有几门显贵亲眷,或是旧日的朋友,你肆意拿作贱人家,传扬了出去,焉知没有得罪谁?有起小人笑里藏刀,最厉害了,表面不显山显水,背地里给你使坏!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两个,怕你们在外遭了陷害。”
文冲含笑称是。
问了霜降的准确来府时间,又问了她在漱玉阁的生活情况,才向文老太太道,“母亲的担忧有道理。今后家里用人的确要谨慎些。我以后多多注意就是。”
文老太太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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