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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青到庄子的时候,紫樱抱着孩子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昏昏欲倒。孩子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红晕,脸上、身上全都是一颗颗亮晶晶的水泡。庄子上的人除了小时出过水痘的两人在屋里服侍,其他人都被来福隔离到一边了。
高青知道,在这个年代,出水痘就是俗称的“天花”,传染性强,又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大部分人或孩子得了后就只能等死。何况这个孩子现在还产生了高热的现象!
见高青二话不说就要往屋里钻,楮昱然连忙拦住她,黄桃也死死拉着她往隔离地带拖。好说歹说,楮昱然和黄桃才同意她站在房外听消息。
楮昱然进了密闭的房间,通过外面太阳的光线仔细给孩子检查了一番。孩子的小脸红通通的,额头上搭着一块冷帕子,紫樱照顾得非常认真,脸上、身上的水泡并没挠破的迹象。呼吸急促,偶尔伴着两声清咳。
看了情况,楮昱然心中也算有了数,在他走出房间的时候,紫樱“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脚下,什么话也不说,不停地磕起头来。楮昱然长叹一口气,有些悲悯的说道:“你不用如此,老夫会尽全力救治孩子的。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就看这个孩子的命是好还是坏了!别跪着了,听老夫说,我先开一副药让她退了高热,再开一副让她洗浴的药,你记着,一定要不离孩子左右,绝不能让她把水泡挠破,否则前功尽弃就不好了。”
“是,是,是,奴婢一定照做,只要孩子活命,奴婢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您。”紫樱的脑袋磕得“咚咚”作响,嘴里发誓般说道。
“唉!”楮昱然没再说什么,摇头晃脑的出了屋子。焦急等候的高青连忙上前问道:“楮伯伯,情况如何?还有希望吗?”
“先让孩子退了烧,再让她洗个药浴试试,以观后效。”闻言,高青心下稍安,不管怎么说,孩子总算还有一线救治的希望。
楮昱然写了药方,就去了偏房安歇。高青则是踱到紫樱母女所住的房门口,扬声说道:“紫樱,好好照顾孩子,这几日我会和楮大夫待在这里,直到孩子好转。”说完半晌,才听到紫樱近乎沙哑的声音响起:“多谢青姑娘,奴婢明白,您好人有好报,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没再多言,高青去了上房。身子往炕上一躺,阵阵疲累感涌来,不一会儿,眼皮沉沉,竟与周公下棋去了。飞狐蹑手蹑脚取了被子给她搭上,然后才跟周杏、石榴退了出去。
话说南宫睿出宫门后,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就朝高家跑去。可谁知却扑了个空,高青的身影丝毫不见,就连飞狐、周杏、石榴也没在府里。后来,他问了藏在高府的暗卫,才知道高青去了京郊的庄子上。问清具体地点,他是毫不迟疑的打马往庄子狂奔。
高青一觉醒来,日已西斜,猛然记起孩子的病情,她忙高声唤道:“周杏,什么时辰了?孩子怎么样了?”
周杏推门而进,边端着洗漱的盆子边回答:“姑娘醒了?现在已经酉时初,孩子喝了楮大夫的药,烧退得差不多了,还吃了几口奶,泡了会儿药浴,看着比早上有精神些了。”
好消息让高青的脸色好看不少,她掀开棉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下地趿鞋,却听门“咣啷”一声,她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抱在了怀里。这个身影进来时裹带的冷风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正想挣扎逃离,熟悉的清草香味一下子灌满鼻腔,泪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周杏早已很有眼色的退下了,还很好心的将门带上,给两人留下了互诉衷肠的私密空间。
像是要把高青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南宫睿紧紧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的暖香,情绪激昂的说道:“青青,我回来了!”
脑袋埋在南宫睿胸前,双手环抱他结实的腰身,高青的声音闷闷的、糯糯的:“阿睿,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随后,两人没再开口,默默相拥,享受着时下安宁、静谧的气氛,浓浓的温情萦绕在他们周围。
直到高青感到有些透不过气,她才轻轻捶了捶南宫睿,娇嗔道:“快放手,我都不能呼吸了!”
软玉温香在怀,南宫睿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轻轻将高青放开。不过,虽然放开了高青的身子,但他又捧起高青的脸,近乎贪婪、痴迷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头缓缓低垂,就要吻上去。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楮昱然的声音:“青儿,该吃晚饭了,快出来吧!”
看出南宫睿被打扰的不快和一抹懊恼,高青“噗哧”一笑,旖旎的气氛瞬时打破。她揉了揉南宫睿英俊的脸庞,声音响亮的答道:“听见了,楮伯伯,这就来!”
南宫睿没能一亲芳泽,也不再继续,而是自然的弯下腰替高青穿好鞋子,又走到水盆前试了试水温,见水有些冷了,他张口就喊:“飞狐,拿热水来。”
飞狐送上热水后,南宫睿根本不让高青多动,径自拧干帕子,认认真真给她洗了脸,擦了手,然后又笨手笨脚的替她绾好发,从怀里掏出一支桃木簪插上,才直直盯着她,蓝瞳幽深,浓情四溢。
高青在他目不转睛的凝视下,面红耳赤,娇羞不已的说道:“阿睿,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宠你一辈子,我心甘情愿!”南宫睿酷酷的回答。
这厢甜甜蜜蜜,回了府的东方语却是茕茕孑立。他面前放着高青归还的那个雕花木盒,袁安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精神郁郁的样子,嘴里直觉得发苦。这样的小公子哪还有以前的意气风发呀?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东方语轻轻摩挲着木盒,细细问了高青在他去西境后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当听到她和柔嘉郡主合伙开了一家胭脂铺,生意还非常兴隆的时候,不禁微微苦笑:“她从小就是把做生意的好手,知味居没有她的菜方,农庄里没有那些新鲜菜蔬,叔父留下的产业哪可能翻一番?你看她的青山农庄,还有半闲庄糕点铺,她扶持自己伯父所开的知味酒铺,哪一样不赚钱?但她最令我钦佩的是,她明白‘舍得’的道理,而且那么果断,那么干脆!”
“是呀!青姑娘是老奴平生仅见,称她为不世出的奇女子也毫不为过!老奴同她相处这么多年,看出她是一个没有多大野心的女子,所求不过是快意人生,逍遥一世。因此老奴后来也想通了,她是不适合小公子的,您身上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和重担,她怎么可能胜任得了‘宗妇’的位子?”
袁安一席话让东方语眯了眯双眼,一抹幽光在眼底稍纵即逝。他的语调渐渐低沉:“不知道南宫睿这次能不能坚持立场不动摇,若他真的做到了,我会对青儿放手的,否则就别怪我横刀夺爱了,哼!”
听懂了东方语话里的意思,但却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但袁安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已经渐深的夜色,劝东方语回房歇下。
庄子上,一顿饭让楮昱然吃得是如坐针毡,高青与南宫睿却吃得温馨无比。吃完后,楮昱然去看了看孩子的情况,又开了一个方子,然后就与庄子上的老农摆起了“龙门阵”。
高青和南宫睿则漫步田埂上,一边消食一边说话。高青没有瞒着南宫睿,将庄子上紫樱母女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接着有些愁眉深锁的说道:“我一直想寻个好时机把紫樱的事跟东方大哥说出来,但却未能成行。现在连孩子也生了,东方大哥也从西境回来了,我想是时候告诉他了。”
南宫睿不置可否,只是很肯定的保证:“放心,一切有我!”
然后,高青又跟他絮絮叨叨讲了跟柔嘉合伙开铺子,高兰生子、高萍出嫁、高柏考中三甲又订亲的事,虽然琐碎但却充满了“亲情”的味道。
南宫睿只是认真听着,深情望着,心里无比的平静。高青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当走到院子大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在灯笼透出的光线下南宫睿漂亮的侧脸,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阿睿,还有件事儿,就是咱们先定亲,两年后再成亲好吗?”
说完就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没敢看南宫睿微微变色的俊脸。等了半晌,才听到南宫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为什么?”
高青咬了咬唇,摸摸耳垂,低语:“柏哥儿虽然定了亲,但他和季妍都还没到成亲的年纪。我如果现在和你成了亲,那家里的事就全部丢给了我娘,她老人家怎么忙得过来?所以我想多留两年,等柏哥儿成亲后再出嫁。你,你同意吗?”
南宫睿深吸一口气,宽大的手掌罩在高青的脑袋上,语气宠溺,暗含无奈:“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多两年?”
高青“唰”的抬起头,双眼熠熠生辉的看着南宫睿,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阿睿,你真好!”
因高青早就跟张氏打了招呼,所以她很坦然的宿在了庄子上。南宫睿好不容易结束了两地相思,当然形影不离。但他现在知道要顾忌高青的名声,所以很听话的同楮昱然睡在了一屋。
第二天天没亮,南宫睿静悄悄的潜到高青屋里,同还在熟睡的高青道了别,便骑上“追风”朝京城赶去,因为今天是鞑靼使团觐见韩文谦的大日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