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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一片宁静,里间的门却紧紧的拉上,不见皇上的身影,外间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但见董卿与顾子衿挨在大椅上,一边剪五色彩纸,一边闲聊,见众人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依礼节,上前拜见诸位皇族。
窦沅沅冷冷睨了她一眼,冷淡道:"皇上召见,怎不见皇上的身影?妳又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正病着呢,怎会突然传召众人来此?
莫非又是董賎人搞的鬼?
董卿笑道:"皇上正在里间更衣呢,窦小姐稍安勿躁吧。"
皇上不是病得很沉吗?怎会突然传召?太夫人心里满是疑惑,却仍故作欢喜道:"皇上这些天正病着,今日传召,可见身子已经大好了,皇上圣躬康泰,老身甚感安心了。"
宁王刘骥则是深沉的凝视着紧闭的门,眉头微蹙,不发一语,径自在大椅上落座;英王刘歆则维持着他一惯的标准笑容,假装漫不经心的拿起案上的彩纸,一付悠闲的模样道:"今日适逢花神节,这节日剪彩为花,插之鬓髻,以为应节,应是热热闹闹才是啊,可宁王府上下怎没见赏红呢?"
花神节,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之为「赏红」。
太夫人笑道:"英王好兴致啊,妾身早寡,身下又没有女儿,不时兴这些姑娘们的鶑鶑燕燕,宁王府向来不过花神节的,连带七夕也是不过节的。"
"居然不过女儿节啊,那倒是挺可惜的。"英王将眸光移至宁王身上,扬起笑容道:"听闻宁王即将大喜,曹姑娘活泼好动,入了宁王府必能替府里带来一番新的气象啊,以后不管花神节、草神节,肯定热热闹闹的。"
太夫人道:"梦平原本便是妾身的义女,这桩婚事也算亲上加亲了,不过她年纪尚小,四十九的意思是等明年再让她过门。"
"只怕曹妹妹已经等不及了。"窦沅沅抿着嘴儿笑道:"宁王位高权重,外貌英俊潇洒,多的是名门闺秀想挤进宁王府当妃当妾呢,沅沅听说曹妹妹只是个妾室,宁王年纪不小了,早该上奏朝廷册封王妃了,至今怎不见王妃人选呢?"
这时,刘骥终于将眸光从里间的门板收了回来,冷着一张脸道:"本王心里自有意中人,不劳窦姑娘费心了。",
意中人?!
太夫人听了,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儿子道:"四十九有意中人了?是那家名门闺秀啊?怎没听你提过此事?"
刘歆抢白笑道:"那位名门闺秀肯定很难搞,宁王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轻易的跟太夫人开口咧?怕只怕宁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啊,为了得到美人,不惜拿祖宗的江山来换了…….."
太夫人听了此话脸色骤变,沉声道:"英王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在皇上及朝臣的面前讲这种话,什么江山不江山的?你岂不是在陷宁王于不义了?"
刘歆敛起笑容,赶忙作揖道:"小王只是打个比方,小王个性散漫惯了,信口胡说罢了,太夫人切莫误会了。"
董卿悄悄的瞅着英王,暗忖着,这个皇族狡诈得很,皇上突然病重,他又故意提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岂不把箭靶又往宁王身上射了?紧接着,她将眸光移至宁王身上,但见他眉头紧蹙,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后却传来皇上的轻笑声,"歆皇弟说话向来不分轻重,长年在封地没规矩惯了,望太夫人见谅。"
众人听见皇上的声音,惊讶之余,仍不忘礼节,纷纷起身,窸窸窣窣在衣袂的磨擦声中,已然跪了一地,片刻,里间的门轻轻的拉开来,但见刘陵一身皇袍,英姿飒飒,神轻气爽的大步走出来,俊美的脸庞扬着笑意,龙体看来颇为康健,他抬抬手道:"平身吧。"
语罢,在大椅上落座,紧接着吩咐道:"这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只是闲话家常,切莫拘礼了,各位就座吧。"
皇上不是病重吗?怎在旦夕之间全好了?
此事太过古怪诡异。
众人带着万分疑惑,纷纷落座。
这时,小安子朝外道:"奉茶。"
语落,立刻进来了几名侍女,忙着送上茶盏跟点心。
见皇上脸色气色极佳,窦沅沅捧起茶盏,巧笑倩兮道:"上苍赐福,看来皇上已经康复了,今正逢花神节,处处百花盛开,美不胜收,沅沅担心着皇上的龙体,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门了,今日皇上龙体大好,沅沅请求皇上与沅沅一同外出游玩,咱们往北走,游山玩水之余,顺道返回帝都吧?"
她娇声娇气,软着要求皇上迅速返京。
虽然她不确定皇上是为谁人所害,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宁王府绝非久留之地。
帝都大殿上那座镶金的龙椅,着实太让人虎视眈眈了。
刘歆笑道:"沅沅此意甚好啊,皇兄离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太后必然思子心切,想念得紧,见皇兄今日精神颇佳,气色大好,不如出外游玩,适逢春回大地,天气清爽,外头枝繁叶茂,百花盛开,正适合出外踏青,一路游玩着返回帝都,是挺惬意。"
刘陵徐徐笑道:"说起游玩,朕近日懒怠,或许是春困吧,并不想出门,不过现在朕倒是有个新玩意儿想跟众亲族一起赏玩呢。"
"喔?"刘歆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抺警戒,皇上的病好得实在太过诡异了,说不定其中有诈,说不定他根本没病,至始至终都是装的,得小心别让他给耍了,他得谨慎应对方是。于是他扬着眉,故作欣喜状,问道:"敢问皇兄,你那新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刘陵笑道:"皇弟入屋时,难道没闻到百花的香味吗?"
"刚入屋时,一阵花香味袭来,香味十分的自然,不像是熏香,原以为是从屋外的园子里飘进来的花香…….."刘歆深感不解,他转头朝屋内四处探寻,脸色忽地一变。
刘陵抬抬手道:"小安子。"
"是。"小安子立刻将摆放在脚落的暖炉给搬到众人跟前来。
但见原本黑色的暖炉竟被满满地画上了色彩艳丽的牡丹,花中之王围绕着暖炉似展颜而笑,那笔触极佳,画功之深厚可见一般,炉内星火点点,正散发出阵阵的暖意,而那暖意之中却隐隐约约带着一抺百花的芬芳味儿。
这只不正是皇上房里那个害他重病的暖炉吗?肯定是董卿的馊主意,明知道这炉子有毒,却让皇上在炉上亲绘了牡丹,还点起了星火,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窦沅沅神色一沉,却按兵不动的低声道:"好香哪,炉子里可是放了熏香了?"
刘歆见了那暖炉,极力掩去心中的惊骇,故作镇定道:"臣弟眼拙,不过这牡丹应是皇兄所亲绘,这香味倒挺奇特,不像是一般的熏香味儿?"
董卿款款说道:"是天然的花香味儿,听说曹姑娘额上碰了个疤,一直郁郁寡欢,不肯出门半步,适逢早春,江南各处的枝上花朵盛开,我便去弄了几朵花过来,还弄了露水,打算蒸了,制成胭脂送给她,适巧皇上晨起,见我与顾兄在院落里忙着捣花,钵里花色鲜艳,气味芬芳,便一时兴起,拿起笔毛,沾了花沬,在暖炉上画了起来,没想到暖炉点上了星火,竟把花香味给带出来了。"
刘骥觉得甚为怪异,他徐徐起身,负着手,挨进暖炉,仔细的盯着上头的牡丹半饷,然后缓缓说道:"视者,美矣;闻者,香矣,如此奇妙,回头本王也把屋里的暖炉依样画葫芦,也画上个山山水水罢。"
窦沅沅知是董卿的主意,心里不悦,于是说道:"宁王若是喜欢,跟皇上要了便是,何必再多费一道工呢?"
刘陵笑道:"这可不成,朕正打算跟宁王要了这暖炉,快马送回帝都呢。"
闻言,刘骥作揖道:"府里的东西,皇上见了喜欢,尽管带走便是。"
刘陵道:"武太妃向来热爱牡丹,朕打算借花献佛,特地遣人将这座暖炉运回帝都送给她呢。"说着,转头吩咐小安子道:"命人快马将这炉子送回皇宫,切记万不可半路弄破了,告诉武太妃这暖炉上的牡丹是朕所亲绘,让她在屋里每天点着,就当成熏香来用吧。"
"小安子遵旨。"
在这过程中,董卿一双利眸直勾勾的盯着英王瞧,他的神色在那一瞬间显然惨白,却又迅速地恢复了镇定,果然…….暖炉俱有毒性,刘歆是知晓的。
谋害皇上之事,他脱不了干系。
那么宁王究竟有没有涉入?
是共谋?
董卿转头对着宁王笑道:"适才宁王表示喜欢皇上屋里这一个暖炉呢。不知,这暖炉原是从那一个屋里挪过来的?"
刘骥道:"这种小事得问一问总管了,暖炉宁王府多的是,皇上就算全拿去作画,送回宫里也不碍事。"
原以为董卿只是随口问问,不料她却煞有其事的朝外唤道:"总管可在?"
刘骥脸色骤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