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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只冷哼一声,不说话。小孟又问道:“你是不是又出去过了?”若不是她亲眼见了,她怎地知道还有一顶轿子也抬进了天字号院子里的?
方墨却懒得再理他,只说道:“你师父他们快回来了,你还不出去露过面?仔细你们掌柜的真撵了你出去。”
小孟还要在磨蹭下去,方墨却站起身,一副要赶人的样子,小孟只得离开。摸到厨房里面,贺兰远山正招呼着其他帮厨收拾,他心不在焉混在一堆干活。贺兰远山见状,凑空了,低声问道:“你小子怎么了?”
小孟看了看外面黑乎乎天,说道:“师父,这沙暴什么时候能停下来?”贺兰远山说道:“最早也是明日的事,便是停了,这客栈里人一时也走不了,咱们还有得忙。”
小孟停了手中活计,他知道贺兰远山意思,这大沙暴便是明日一早停了,这乌远城许是变化不大,但是城外就不一样,一场大沙暴能掩去许多道路,河西高原原本就荒凉,若无熟手引路,便是遇了好天气,也未必能安然穿过,更别提一场大沙暴之后,人烟全无,路迹罕至,许多小商队需要结伴一起过路,引路好手的寻找,这些都是大沙暴之后需要筹划的事情。
“头一次见到这大沙暴,是不是吓傻了?”贺兰远山笑着说道,“你放心,水生说他屋里的窗子破了个洞,他这几日要到你睡那屋挤挤,有他作伴,你还用怕什么?”小孟抬头看贺兰远山,惊慌说道:“水生要跟我住一屋?不会吧,他那鼾声恨不得将屋顶都掀了,跟他住,我哪里还能睡?这不行。”
贺兰远山说道:“掌柜的都许他了,你不行有何用?”
小孟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看着贺兰远山,说道:“师父,要不,我去你那屋凑合几晚吧。”贺兰远山斜看他一眼。将案桌上碗碟一股脑全摞起来,堆小孟手中,指了盆子,说道:“去那边洗完了再说了。”小孟听这事有戏,高兴应一声,搬了碗碟去洗。
诸事忙完了,小孟抱了自己被子。在贺兰远山房里角落里搭了地盘睡下。这夜沙暴大,大风裹着沙粒在屋顶时不时盘旋过去,各种声响都有,小孟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寻了话题与贺兰远山闲说。贺兰远山初时还答他两句,到了后来,就再懒得理会,自顾睡去。无人回应吱声。小孟一个人自说无趣,只得合上了眼睛。而外面风沙太大,他终是睡不安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迷迷糊糊中听到贺兰远处起夜声响,他出声叫道:“师父,你要出去吗?”
贺兰远山嗯了一声,道:“水喝多了,出去解个手,你怎地还没有睡熟?”
小孟打了个长长哈欠,也嗯了一声,裹紧了被子。又睡到迷迷糊糊了,听到屋门咯吱一声响动。贺兰远山进来了,带了一股冷风进来,却不上床睡觉,只一动不动坐在床沿上。小孟睡意正上来了,虽是知道周遭响动,却是不想动。半梦半醒时,有人拍了拍他被子。
小孟转过头去,借了外面透进来灯火看着贺兰远山,说道:“师父,你怎地不睡了?”
贺兰远山见他醒了,就将他身上被子一把掀了,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小孟冷得只打哆嗦,痛苦说道:“师父,师父,你睡不着,也不能掀了我被子啊。”贺兰远山抓过小孟袄子,劈头甩到他身子,说道:“快穿了,过去看看。”
“这都大半夜了,师父,你要我看什么?”小孟哭丧着脸,说道。
贺兰远山沉着一张脸,隔一阵,才说道:“刘金柱闺女那屋里好像有个男人。”
小孟睡意一下骇没了,连忙套袄子,边忙边说道:“师父,你是不是看花了?”
贺兰远山却不回答了,只推着小孟,让其赶紧出门,说:“你过去看看。”
小孟被退出了门,一阵大风刮过来,满院尘土落叶皆翻滚起来,他连忙用手遮挡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听了哪处屋门咯吱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从拐弯那处飘过去,一飞而上了西墙那大树去,他吓了一跳,待大风过后,再定眼看时,满院阴影层层叠叠,狼藉满地,西墙那大树上叶子落了大半,枝桠分明,在风中悉悉索索作响,虽是一派萧索阴森,却是无人。
小孟猫着腰跑到方墨屋前,她屋里灯火早灭了,站在门口听不得一丝声响。小孟想了想,终是伸手敲了敲。
“谁啊?”里头方墨说道。
“是我,小孟啊。”小孟在门口说道。
“这么晚了,你有事吗?”方墨隔门问道。
小孟回头看去。贺兰远山那屋屋门大开着,他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这边。小孟轻咳了一声,又叩了叩门,低声说道:“墨丫头,我有事要说,快开门。”
屋内静悄悄无声,而贺兰远山仍是紧紧看着这边,小孟心里渐渐升了股挫败感,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正要转身回去,旁边窗口那处却亮起了灯火,随即屋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方墨在门口站着,冷眼看他。
小孟略让了让,贺兰远山那屋灯火立时在他背后现出来。方墨望一眼后,便让开身来。小孟进去了,在屋里转了一圈,装作无意样子靠近了方墨,压低声音说道:“你惨了,我师父看见了。”
方墨看了小孟一眼,转头又看向门口。小孟将贺兰远山献给她看后,她自是明白其意思,屋门索性就没有关上,这屋陈设简单,一目了然,贺兰远山想看就让他看个清楚,反正李进已经走了。
小孟在屋里转一圈,又看了看方墨脸色。这屋原就是他住的,有没有人进来过,他自是知道。不过贺兰远山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便是想向眼前这丫头邀好,也不能挑这时候说话。小孟眨了眨眼睛,笑嘻嘻说道:“既是无事,那玉梅妹妹快去歇了吧,这天冷得紧,玉梅妹妹可要将门窗都关严实了。”
小孟出了门去,方墨屋门随后关上,他跑回自己屋里,连忙倒了小炉子上热水,喝了一口。贺兰远山也进来了,关了屋门,坐在床沿上不说话。小孟回头说道:“师父,你真是吓死人了!玉梅屋里怎么可能有男人呢?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还好这是乌远,若是到了南边,这话传了传去,那玉梅这一生都完了。”
小孟拖了袄子钻进被子里,见贺兰远山坐在床沿上不动,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怀疑。他与那丫头处了四五日,虽是没有摸清楚她底细,但是有一些边角事情还是知道的,比如:她虽是借了刘金柱闺女名头来,想求贺兰远山帮她一把,但是对贺兰远山却十分戒备,比他这个害过她一回的人还要多存了几分戒心。但他师父这人虽是北狄人,心眼却不坏,行事粗条,加之那丫头也着实会装。他师父只当她害怕他,是漠北人对北狄人根深蒂固的惧怕,倒是没有多想。
他虽是不知道那丫头为何会这般戒备贺兰远山,但现下那丫头的事也确实不好让他师父知道。他师父是个不会转弯的人,那丫头又不是什么善茬,被揭了短,逼急了,杀人灭口不过顺手的事。
小孟念头转过,又便打哈欠,边说道:“师父,你是不知道。这南边闺女的名声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今日你的话若是被第三人知道了,这不管真假,玉梅那丫头都活不成了。她一个未出阁小丫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屋里怎么会有男人呢?师父,没有看清楚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得好。”
小孟将这事说得严重,就是想让贺兰远山将这事揭过不再提,好在是晚上,风大迷眼,他便是看见什么,也要怀疑自己眼睛的。果然,他话说了不久后,就听见贺兰远山脱衣上床响动。小孟总算放下心来,合眼睡去。
次日晨起,风小了许多,天仍是灰蒙蒙,满院子皆覆盖了一层厚厚黄沙。小孟往方墨屋里看去,那屋门窗皆关着,里面的人像是还没有睡醒。他与贺兰远山一道出院子,隔壁院门大开了,那名唤贤生的少年笑着打招呼,说道:“小哥,烦劳送点热水过来。”
小孟点头哈腰笑呵呵说道:“客官稍候,后面厨房灶上正烧着呢,马上就送过来。”转身要走,却见贺兰远山愣站着不动,他回过身去,拐了拐他师父,说道:“走啦,师父。”
两人一道来到了厨房里面,水生正带着几人往各房里送热水,小孟抓了水生,说道:“咱们隔壁那两个院子送了水没有?”水生一边忙,一边说道:“正要往那边送呢。”小孟四下看一人,将众人都忙着,他师父一动不动坐在灶前。小孟压低声音对水生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水生笑呵呵说道:“哎呦,这太阳打西边出了,难得啊难得。”
小孟一巴掌削到水生头上,说道:“美死你了,还不快走?”又抬头看向贺兰远山,却是一愣。他师父都在灶前坐了好一阵,居然一根柴都没有添进去,眼看大灶火星子都暗了下去,他连忙跑过去,添了几根干柴进去,将火挑大了,拍了拍,对贺兰远山说道:“师父,我跟水生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贺兰远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头也没有回一个。小孟虽是觉得奇怪,但他更好奇天字号院子里住的人,当下也就不管了,反正厨房里有人,他屁颠屁颠跟在水生旁边,往天字号院子走去。(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