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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讶然蹙眉,“不同?何处不同?”
纳兰笙心情似有些烦乱,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太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好像隔着些什么。”
说着又抬眼望了明思一眼,复又垂下。
昨日下午的无意所见让他极为愕然,去到仁和宫之后,看着太子的眼神,他却莫名的生出一种心虚,想问的话最后莫名其妙的又咽了回去。
今日接到明思的字条相约,他想着应该就与昨日与太子相见的事有关,可明思却迟迟不提……
明思微微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见面都没听纳兰笙提过。
纳兰笙道,“就是昨日。昨日三姐姐托我带信给殿下,我进宫之后就觉着殿下看我的模样有些怪——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同原先不一样。”
听得纳兰笙的话,明思轻轻地半垂了眼睑。明柔托纳兰笙带信的事,明柔也告诉了她,所以并无意外。至于太子——她心想,太子对纳兰笙的异样应该是同明汐有关吧。
她却不知太子对纳兰笙的那几分隔膜却是因她,而并非明汐。
这份猜测也正好触及了她心中的踌躇。
看来司马陵并没有将此事告知纳兰笙的意思,那她又该不该说呢?
明思一时犹豫不决。
纳兰笙瞧着明思这般神情,心里的疑虑却愈加深了。
稍稍犹豫片刻,他还是没忍住,看向明思,“六妹妹,你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明思暗忖。事已成定局,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扰。司马陵同纳兰笙感情深厚。也不会因为明汐之事对纳兰笙生出什么看法。既然目前看来也影响不到纳兰笙。那她也没必要说出真相让他难受。
罢了,这些事还是不要让纳兰笙牵连其中的好——纳兰笙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日后同司马陵的相处难免有不方便之处。
而今看司马陵的性格,应该还是那种能分清黑白的人。这些事原本同纳兰笙就没有干系。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迁怒他人的人。
他不同纳兰笙说这些,也许就有避免尴尬的意图在内。
自己又何必打破这种局面呢。
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大京。且多看一段时日,再决定要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纳兰笙吧。
有时无知,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这样一思量。明思便彻底打消了让纳兰笙帮忙的来意。
抬眼俏皮一笑。取过酒壶将两个杯子都倒满酒,“难道非得有事才能找五哥哥出来?在将军府也闷得慌,我今日不过是想寻五哥哥出来喝喝酒,解解闷儿。”
纳兰笙轻轻“哦”了一声,望了明思一眼,遂端起酒杯朗声一笑。“好,咱们喝酒。”
两人说笑着喝了几杯。纳兰笙朝椅背上一靠,“六妹妹,如今四叔四婶也离开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明思左手托腮,右手中小巧的薄胎白瓷酒杯左右轻旋。
眸若秋水欲滴,双颊酡颜娇艳,神情中带着几分慵懒。
闻言抬眉一笑,懒懒随意道,“现在就等白玉楼的加盟计划上轨道,若是顺利,四个月后我就打算走了。”
纳兰笙一愣,“你打算四个月后就走?”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
纳兰笙的目光在包厢中梭巡一圈,忽地想起了什么,面上顿时似有了悟,“你弄这白玉楼该不是给秋池的吧?”
明思托腮偏头,望着他但笑不语。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纳兰笙怔了怔,酒意也醒了几分,“你弄那加盟的计划也是为了多弄些银子吧?”
明思先前也同他简略说了说那加盟的计划——他心里还奇怪,白玉楼眼下生意已经够好了,明思为何还要费这许多的心思?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晓明思绝对不是那种视钱如命的人。
原来竟然是为了还秋池的人情……
只见明思轻笑,“按如今白玉楼的生意来看,刨开所有花费,一月大约能有一万三千两进项。若是加盟计划能推行开,多增加一家每年便能多五千两银子的加盟费。我也不想多,若能谈成十家,那一年便能多五万两银子。这样算来,一年有二十万两的进益,应该也差不多了。”
一年二十万两!
纳兰笙噎住了!
这简直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若是每年有了这二十万两,秋池哪里还需看那些世家商户的脸色……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明思莞尔一笑,“此事还请五哥哥保密,你知我知便是。”
纳兰笙回神,思及秋池新婚第二日一早就开跑的行为——顿时磨牙恨恨,“这小子可占大便宜了!”
明思“呵呵”轻笑起身,“时辰不早了,五哥哥,咱们也走吧。”
纳兰笙探头一看,楼下大堂里只宝砚一人坐着,四周也寂静。又看了看更漏,原来已经亥时中了,酒楼也打烊半个多时辰了。
遂笑着起身,“走吧。”
两人下楼在后巷道别,各自上车。
阿刁将马车赶到楼梯口接了明思,出了巷口,两辆马车便反向而行。
纳兰笙的马车朝右,明思的马车却是朝左。
在巷口不远处拐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布罗放下车窗帘,回首望着荣烈,“主子,咱们是追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巷口较远,视线有死角,他并看不见两人上车的情形。
荣烈扫他一眼,轻吐两字,“左边。”
朝右的马车上有标记,他虽不识得是哪家的,可看那精致的程度明显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那朝左行的马车则是普通马车,以他对那女子身份的判断,应该是这辆马车没错。
布罗点了点头,动作迅捷地下车,走到车头的位置驱马向左追去。
明思在帽儿的伺候下,很快地换了衣裳发式,又用备好的颜料将露在外面的肌肤头发涂抹了。
举着手中的烛火照了照,的确看不出异样,帽儿低头单手在包袱中翻寻明思的首饰,准备给明思戴上。
这时,忽然外面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有些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快速压过积雪的声音,帽儿停住动作,好奇道,“谁家的车赶得这么急啊?就不怕打滑么?”
这一段路正好是一条长巷,两旁是高高的围墙,地上全是齐整的青石板。
下雪之后,也最易打滑。
明思还有些醉意,抬手按了按额头,闻言无谓地笑了笑,“兴许人家有急事吧。”
帽儿点点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凑到车厢前方拉开挡板,“大少爷,这儿路窄,不如咱们停下让他们先过吧。”又压低了声音,“万一他们滑了,撞着咱们可不好了。”
阿刁放缓了速度,回首看了一眼明思,“妹妹没事吧?”
今夜明思可喝得不少,下楼时明显是有几分醉的。
明思抬首一笑,“大哥放心,我没事。”
阿刁放下心,听那身后的马车也快到近前,便小心地勒了马,靠边停下。
天边弦月如勾,四周的莹莹白雪幽幽反光,天地间雪花还在悠悠碎盐般洒落,四周清冷一片。
将马车停稳,阿刁侧脸朝后看去,不觉微微一怔。
只见后面那车夫马鞭手法极其熟溜,那样快的车速下,马车竟然四平八稳不见丝毫的摇晃。
正讶异间,那马车已经冲过了身侧,才冲过十米远,那车夫一拉缰绳,那马车顿时戛然停住。
阿刁愣了愣,又见那车头位置跳下一人,大步朝自己的马车行来。
雪光中,只见那人身材挺健,褐发深肤,相貌迥异——竟然是个西胡人。
阿刁在心里疑惑地皱了皱眉,却未多想,只带了两分戒备的注视着那个西胡车夫的靠近。
明思和帽儿也听见外面的声响,帽儿凑在挡板缝隙处,低声诧异,“小姐,是个西胡人呢。”
西胡人?
明思怔了怔,“可能是问路的吧。”
布罗当然不是来问路的。
他走到车头前朝阿刁抬首一笑,“敢问车上可是方才在白玉楼中的姑娘?”
帽儿一呆,回首愕然的看着明思。
明思也是一滞,酒意顿时醒了几分,却是未出声。
阿刁淡淡望了他一眼,“尊驾有何事?”
布罗嘿嘿一笑,“姑娘的评书说得不错,我家少爷想邀姑娘一见。”
阿刁眸色一沉,“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不愿意?”布罗呵地一笑,“你一个车夫岂能做主?我还是直接问这位姑娘吧。只怕你家姑娘见了我家少爷便会千肯万肯也不定呢。”
他并未将眼前的这个车夫看在眼里,说完便大喇喇地朝车门处走。
阿刁听他那明显带了几分调戏意味的话语,心里已是怒极,此刻见他竟然直接想去开车门,哪里还忍得下去。
将缰绳一放,便从车头飞身扑下,一掌朝布罗的肩膀拍去。
布罗也没想到这个车夫竟然是个练家子,听得后面风声急来,来不及躲闪,赶紧侧身一个空翻躲开。
阿刁身形如影而至,他堪堪才站稳,只见阿刁掌影又至,连忙出手挡住。
一时间,拳来腿往,两人顿时缠斗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