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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说如果……而且,这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xìng而已。”
米纳斯公爵站在大殿之上,平视着周围诸多帝国重臣,语气从容,如是说。
大殿之上,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是间或,宰相萨伦波尼利那沉重的咳嗽声传来。
老宰相的脸sè苍白,毫无半分血sè,就连原本那睿智而深沉的眸子,仿佛也变成了一片浑浊——事实上,人人都看得出来,当南方祸luàn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位一直还在苦苦支撑帝国这个烂摊子的宰相大人,其实身体就已经垮下去了。不仅仅是身体的健康急遽恶化,同时还有宰相大人身上的原本的那一股信念,仿佛也渐渐的消散。
此刻站在大殿之上,宰相伛偻着腰,仿佛就是一个垂暮的老人,毫无半分往日的气势与锋芒。
大臣们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会议了。
自从南方大luàn的消息传来,就如同一个惊雷,打破了帝都之中方方面面对于“中兴”的最后一丝幻想。原本仿佛已经一切走向好转的局势,瞬间急转直下。而幻想的破灭,随之带来的便是焦虑,绝望,以及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造成的……疯狂!
数次紧急的会议,帝国的大臣们几乎吵翻了天。开始的时候,人人都拼命的推诿责任——南方的几个郡是仅有的掌握在帝国中央的势力范围,而地方上的官员,多半都是和帝都的权贵豪mén大臣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是帝国中央的传统势力范围,现在就是这最后的财赋之地出了大luàn子。地方官员执政地方不力,剿匪无能,种种问题彻底暴露出来。而从前,这些帝国权贵们为了在南方的郡地争夺上一个官职,而几乎能打破头,此刻却唯恐退之不及。
可以说,最开始的会议,是在一片互相指责和推诿责任之中耗费掉的。大臣权贵们互相指责其他人任人唯亲,任用宵xiǎo坐镇地方,谁谁谁是谁谁谁的老部下,谁谁谁能得到郡守的位置是走了谁谁谁的mén路……
这样的争吵,làng费掉了足足两天的时间——原本这些身据高层的权贵们,是不会如此急躁的撕破脸皮来互相攻击,但是此刻,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中的绝望于惶恐之下,大家也顾不得那些所谓的“体面”了。
而面对大臣们群情激愤的争吵,加西亚皇帝仿佛也一直无动于衷——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无能为力了。
谁都知道,失去了南方最后的势力范围,那么帝都的皇帝也好,大臣也好,死守着一个奥斯吉利亚,哪怕这是大陆第一雄城,盘踞了十多万军队,物资军械堆积如山,可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一座孤城了!!
是的,一座孤城,也就仅此而已。
宰相萨伦波尼利一直冷眼旁观,皇帝手足无措,对于大臣们的混luàn也无力弹压,而听说,城中的军队也颇有不稳——要知道,帝都现在很多的军队都是从南方chōu调而来的,而很多贵族的私军也都是来自南方。现在南方大luàn,匪患遍布三郡,而且还有继续蔓延的驱使——后院起火,让这些军中的将士如何能安心?
听说不少贵族的私军已经吵嚷着要开拔南下回家。
争吵到了第三天,米纳斯公爵终于出面了。
这位帝国目前资格最老,资历最深的老臣,毕竟还是有一些积威的。他的出面,立刻就镇住了那些luàn哄哄的大臣。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想法子平息南方的祸luàn。”
这个道理谁都清楚,也谁都知道,但是从这位老公爵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显得分量格外的重!
米纳斯公爵出席这次会议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穿上了一身戎装,虽然满头银发,但是一身铠甲走上大殿的老公爵,依然给人一种压迫xìng的威仪!他腰间挂着马刀,皮靴锃亮,踏在大殿的地板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南方的祸luàn必须平息!我们必须立刻出兵!”老公爵字字掷地有声:“若是再这么耽误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南方的那些逆匪,就要兵临帝都城下了!!”
“你是说,那些泥腿子,那些可恶的贱民,他们居然还有胆子敢北上来作luàn?!”
米纳斯公爵的言语震骇住了所有人。
※※※
“我们的反应已经慢了。”老公爵神sè严肃,可是那凝重的表情之中,却偏偏没有一丝慌luàn——或许这正是这位戎马一生的帝国元老的过人之处,此刻他的镇定,感染了不少人。
“……不要说那些叛luàn的匪军敢不敢北上。若是在一月之前,或许他们不会这么做,甚至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些。毕竟如果只是一些农夫组成的luàn军,那么他们能做到的也无非就是在地方上闹腾一番,不会有大的作为。但是诸位,请注意,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这些家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匪军了。他们甚至提出了自己的纲领,提出了他们的政治诉求!他们有了明确的目的xìng,他们甚至互相联合,甚至还在试图寻找外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匪军了,他们是有了组织和规划xìng的一支力量。最可怕的是,他们盘踞的地方是南方,是我们最后的后花园!若是失去了南方的土地,我想在场的诸位,谁都很清楚等待我们的是怎样的命运。”
坐在那儿的加西亚皇帝终于开口了,年轻的皇帝脸sè青的发白,此刻他一开口,众人才忽然恍然,似乎,在这几日的争吵之中,这位年轻的陛下,仿佛已经很久不曾开口了。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出兵南下平叛?”
皇帝的声音嘶哑的不像样子。
“正是。”米纳斯公爵缓缓道:“南方的祸luàn虽然势大,但是目前来看,还算是一盘散沙,他们还没有真正的将力量全部团结起来,没有能够真正的凝成一股绳子——说穿了,他们不是正规军,只是一些刚刚被征召进地方守备军,没有受过多少天军事训练的农夫,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具备了野战的能力。我并没有夸大其词!哼,我当然看过送来的文报,什么野战击败郡兵,根本就是夸张言辞!地方的不稳,导致平叛的郡兵临阵倒戈哗变,才造成的溃败。这非战之过!目前他们的数量虽然很吓人,据说有数十万之众,但是我判断,这数十万人之中,大部分都是胁裹的流民,老弱妇孺,而真正的青壮能有三成,也已经算是高估他们了。而就这三成青壮之中,大半都是流民,是农夫,是那些只会扛着锄头而不会使用刀剑的平民罢了。而其中真正受过军事训练,可以算是叛军之中jīng锐的,无非就是那些哗变后的地方守备军,根据我的计算,这样的群体,人数总数不会超过一万!而就这一万所谓的jīng锐,也不过都是刚被征召入伍不超过两个月的新兵,他们或许接受过一些基本的军事训练,但是距离真正的jīng锐士兵还差的很远,他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阵博杀……”
老公爵侃侃而谈的话语,jīng密的分析,虽然其中颇有一些安慰人和夸大的成分,但是这些言辞,却顿时让诸位大臣们安心了许多,就连加西亚皇帝的脸sè也略微好看了一些。
“出兵,必须立刻出兵!正因为我的判断,是这些南方的祸luàn,虽然看似庞大,其实外强中干!所以必须趁着他们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将他们彻底击垮。若是再拖延下去,每拖延一天,他们就强大一分,而我们就衰弱一分!现在出兵,趁我们手里还有足够的力量,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趁着祸luàn还没有蔓延到更多的郡!击败他们,消灭他们!恢复南方,将我们最后的后花园夺回来!!”
慷慨激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原本惶恐绝望的心情,在老公爵的这番演说之下,顿时就消散了大半,仿佛,听这位公爵大人的言语,局面还没有真的走到绝路,南方的祸luàn,那些匪军,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一线希望,从每个人的心中升了起来。
“出兵!出兵!”
“南征!”
“消灭这些匪军!!”
一个一个大臣开始应合着发出了呐喊,这样的呐喊,与其说是激动,还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在一片群情激动之中,忽然,一声轻轻的咳嗽传来,这咳嗽的声音,仿佛恰好落在了诸人慷慨激动的声音之中,却顿时就仿佛卡在了节点之上。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人都扭头,望向了咳嗽之人——宰相萨伦波尼利大人。
老宰相咳嗽了几声,然后叹了口气,将裹在身上的一条毯子紧了紧——大家都知道,在消息传来当日宰相大人就吐过了血,所以在进皇宫的会议,皇帝也都对这位老人格外的优待。
萨伦波尼利的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激动,也浑然没有因为米纳斯公爵的演说而被鼓动的样子,眼神依然一片冷漠,看了看诸人之后,最后眼神落在了老公爵的脸上。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出兵南下平叛?”
“是的。”
“好。”老宰相忽然淡淡叹了口气,用一种慢吞吞,而且仿佛漫不经心的口吻缓缓道:“那么敢问公爵大人,南下出兵平叛,需要带去多少军队?南方的那些匪军,虽然如公爵大人说的,大半都是乌合之众,其中真的能战的jīng锐只是少数。可毕竟总数也有几十万,蔓延三郡之广,若是派去南下平叛的军队少了,恐怕也未必能顶用,可若是派去的多的……请问,若是大军南下之后,北方的叛军,那些总督们打过来,我们又该如何?别人且不说,休斯就在我们的眼皮之下,大家都不会不熟悉休斯的为人,若是看出便宜,有机可趁的话,这位休斯总督,可绝对不会坐视不动的。”
这一番话,顿时就如同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将所有人心中刚刚燃起来的激动之火瞬间熄灭!
就听见宰相继续缓缓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城里城外,看似有十五万军队,这数字是不少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从南方chōu调来的地方守备军,这些军队就是来自南方,不少人家中就在发生匪患的地方,不少人只怕和那些叛军匪军还是同乡,是故旧,自家家园发生这么大的luàn子,若是派这些军队去南下平叛,我老头子虽然不大通晓军略,也知道是大大不妥的。说不定,只怕会变成如之前地方郡兵平叛一般,最后临阵倒戈哗变!”
说到这里,老宰相故意顿了顿,淡淡道:“可撇去这些南方调上来的军队,剩下的就只有诸位贵族老爷们的私军了……”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诸位大臣,人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
那些贵族的私军是什么货sè,谁还不是心知肚明?若是说这些人能为国打仗,只怕就真的见鬼了。
“这也不能用,那也用不得,那么最后能动用的,拉出去还有一战之力的,就只有咱们真正的那点老弟子了。原帝都的城卫军,还有中央军的第二第九兵团,这三支军队才是真正的jīng锐,经历了之前的奥斯吉利亚守卫战,经过了血火的考验——可这些都是咱们最后的老底子了,也是最后的倚仗,这些军队派了南下去……休斯那些家伙若是起兵来打奥斯吉利亚,我们难道靠着那些南方兵和贵族老爷们的私军去抵挡么?请问,米纳斯公爵大人,对于我的这个疑问,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教我?”
场面,忽然就冷了下来!
米纳斯公爵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宰相,老宰相满脸病容,仿佛连腰都挺不直了,但是在米纳斯公爵锋利的眼神之下,却依然保持者那副淡然的模样。
终于,米纳斯公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深深吸了口气:“宰相大人的顾虑,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个问题,我却也有法子解决。”
说着,他忽然一撩自己身后的披风,对着坐在那儿的年轻的加西亚皇帝,缓缓的单膝跪了下去!
这一跪,人人皆惊!
只因为米纳斯公爵的身份,他是帝国的元老,帝国军队的威望所向,又是皇后的父亲,似他这样的超脱的人物,哪怕是面对皇帝,也是从来不用如此重礼的!
“陛下,我若是说,假若陛下让我领兵南下平叛,我只需要三万人,一月之内,若不能dàng平南方,就请陛下削去我的公爵之位!”
加西亚皇帝脸sè顿时就是巨变,眼神里露出一股火热的希望来,正要开口,旁边一脸病容的宰相忽然厉声喝道:“三万?!城中jīng锐,加上第二第九兵团,还有城卫军,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三万余!公爵大人,你要将所有的jīng锐都带去南方吗?!”
“不用!”米纳斯公爵傲然一笑,一脸睥睨不屑的表情,豪迈大笑数声,朗声喝道:“我米纳斯家族自有私军五千!我愿尽起家兵为国效力!此外请陛下允我在城中诸贵族家的私军之中挑选jīng锐,再chōu调出一万人来!最后,再从城卫军和第二第九兵团之中chōu调一万人即可!不多不少,正好三万!!”
这话一出,老宰相的眸子里,忽然流露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来!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米纳斯公爵,仿佛就要说什么,但是随后又偏偏闭上了嘴巴,深深的看了米纳斯公爵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加西亚皇帝却已经腾的站了起来,望着米纳斯公爵:“公爵大人,你说的,当真?!”
所有人都满脸激动。
三万!这个数字并不算多,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担心chōu调走了帝都的jīng锐,会让北方的军阀党叛军趁机来攻。第二第九兵团,还有城卫军,三个兵团经过了血战之后,残留的jīng锐也不过就只有那么三万余人了!
而米纳斯公爵,提出的要求也实在不过分,只是从jīng锐之中chōu去一万人。其余的,却都是他自家的私军和其他贵族贡献的私军!
这样的要求,若是真的能平叛,有何不可?!
如此解决办法,实在是让皇帝喜从心头而来!!
不过,在欢喜之后,天生多疑的xìng子很快就浮了上来,事关到兵权的问题,皇帝本能的生出了一丝顾虑来,虽然他已经非产倾向于米纳斯公爵的提议,但是身为一个皇帝,他认为自己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才能做决定。
下意识的,他朝着宰相望了望,可是让皇帝失望的是,宰相垂着头,眼睛望着地板,一动不动。
皱眉叹了口气,皇帝缓缓道:“这事情,我仔细想一想吧,先这样……公爵大人,chōu调贵族私军的事情,我可以先许给你,你可以先凭我的命令在城中各家贵族私军之中挑选你需要的jīng锐,至于城卫军和中央军……我还需要听取一下别人的意见。”
米纳斯公爵飒然一笑,随即站了起来。
会议随即宣布结束,但是就在最后,偏偏所有人离开了,宰相萨伦波尼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了抬眼皮:“陛下,我有一些事情要向您单独面议。”
皇帝眉头挑了挑,点了点头。
米纳斯公爵率先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殿,其余的诸位帝国大臣,人人都是神sè轻松了许多,纷纷离去。
大殿之中安静下来之后,老宰相才缓缓的走到了中间,忽然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板之上!
加西亚顿时脸sè一变!
虽然因为最近宰相和阿德里克摆出了诸多合作的态度,让皇帝心生不满,但是,毕竟这位宰相是他继位的时候,先皇康托斯大帝留下的辅佐自己的重臣,也曾经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倚仗,此刻萨伦波尼利以帝国宰相之尊,忽然跪在了面前,却是让皇帝为之一惊!
“陛下,大祸就在眼前了。”老宰相抬起头来,那双眼之中,哪里还有先前的浑浊?!双眸一片血红,目光锋利如刀!!
加西亚皱眉:“大祸?宰相说的是南方的祸luàn,米纳斯公爵不是已经……”
“不!陛下!”老宰相咬牙切齿:“若不是臣老迈,而且一辈子文弱,方才在大殿之上,就要让米纳斯公爵血溅当场!!此人心怀叵测,他的进言更是取祸之路,陛下绝不能听了他的蛊惑!!”
加西亚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宰相,过了好久,缓缓道:“宰相……你……”
“陛下,臣没有发疯。”宰相忽然轻轻一叹:“陛下,我现在才明白,您错了,我也错了!先前我支持您重用米纳斯公爵复起,实在是我这一生最愚蠢的错事!这条韬光养晦的老虎,如今就要露出他的獠牙了!陛下!此人野心勃勃,心怀不臣,图谋深远,我……我……”
“宰相,你胡说些什么!无凭无据,不可如此诽谤帝国的一位公爵重臣!”加西亚脸sèyīn沉了下去。
“陛下!阿德里克将军虽然耿直偏激,但是至少他一心为国,虽然在公事上屡屡和您相悖,但是至少对于他的忠臣,我却从来不曾怀疑过!可是米纳斯公爵,他……只怕他图谋的,不仅仅是一个帝国重臣的权柄,他的图谋,恐怕就是……”
“够了!”加西亚拍案而起,怒斥道:“宰相,你是真的发疯了么?!”
老宰相深深吸了口气:“陛下,我知道您现在必定是不信,我没有实际的凭据,但是……请您仔细想想……米纳斯公爵的一系列的动作,鼓动您放开对贵族私军限制的是他,贵族私军泛滥,固然可以对阿德里克造成一些压力,但是同时,却也使得皇权威信丧失,那些贵族豪mén手中有了重兵,对您恐怕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尊重了。现在南方祸luàn,正是他米纳斯公爵重掌兵权的最好的机会,我,我甚至怀疑,南方的事情,会不会有他的影子……”
“越说越不象话了!萨伦波尼利!你好大的胆子!!”加西亚忽然暴怒起来。
“陛下,胆子大的不是我,而是米纳斯!”老宰相昂首和皇帝对视,飞快道:“陛下,您仔细想想,米纳斯提出的那平南出兵的法子!他只要了中央军一万jīng锐,只是一万人,正好合了您的心意,也合了所有大臣的心意!可是却其实正是他米纳斯公爵的狡诈聪明之处!中央军的情况,现在虽然是以阿德里克为主,但是米纳斯公爵毕竟在军中有数十年的影响,他要的人数少了,不够用,可就算要的多了,只怕他就算得了军权,也无法消化下那么多力量!一万人,不多不少!而且他全权chōu调,正好将中央军之中的那些听话的故旧全部chōu调出来,有了这些人做骨干,落在他手里的一万人,很快就会被他彻底吃下去!陛下!恕我直言!中央军在阿德里克手里,纵然阿德里克行事让您不满,但是中央军还是中央军!可中央军若是落在了米纳斯手里,只怕……不过一月,就变成他米纳斯家的私军了!!”
这话,却让皇帝真的冷静了一下。
毕竟xìng子里多疑的分子发作了起来,加西亚稍微冷静了一些,也不对在宰相斥责了,心中真的思索了片刻,耐着xìng子缓缓道:“那么,你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南征是必须的。”老宰相飞快道:“米纳斯那个家伙却有一点是说对的,南方对我们太过重要了,而且现在南方祸luàn虽然看似庞大,其实只是声势惊人,内中虚弱,趁他们没有真正的强大起来,将他们消灭,是最明智的举动!但是如何南征,却绝不能听从米纳斯的话!”
皇帝听了,皱眉道:“那你说,该怎么打?”
“南征的人选,不能让米纳斯去!必须换成阿德里克,或者是阿德里克手下的人,帝都之中不是没有合适的领兵之人,若是阿德里克本人领军,固然不错,其余人么……鲁尔将军也是一个绝佳的人选!还有第二兵团的将军第九兵团的将军,都可以单独领军。唯独这米纳斯,是绝对不能放他下去的!”
皇帝听到这里,就飞快的摇头,他对阿德里克的忌讳已经极深,哪里肯让阿德里克带兵离开帝都?况且是往南的话……万一……
皇帝忽然冷笑道:“宰相这话说的不是道理,若你说的,米纳斯公爵心怀叵测,让阿德里克将军带着jīng锐南下平叛,把心怀叵测的公爵留在身边,阿德里克即去,谁来压制米纳斯?宰相,你不觉得这话有些自相矛盾么?还是你有了私心的存在,一心要为阿德里克张目,帮他的部下再谋取更多的兵权?!”
宰相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皇帝那张年轻而yīn狠的脸庞,眼神略微一犹豫,终于闪现出一股绝决来。
“陛下若是觉得我的法子不妥当,我承认也是有道理的。其实不论是阿德里克领兵还是米纳斯领兵,都未必是万全的法子……事实上,陛下您说的对,让阿德里克带兵在外,留下米纳斯这个老贼在您的身边,我也心中难安!所以,若是这样,我还有一个法子,才是万全之法!”
“什么?”
老宰相用力咬了咬牙:“请陛下亲自统军南下平叛!!”
这话一字一字说出来,加西亚听了,脸sè就勃然一变:“你说……我亲自领军?”
“是的,陛下是帝国至尊,亲自领军南下,以至尊之威,南方的那些匪患自然无法抵挡。必定能dàng平祸luàn,平定南方!”
这话貌似也有道理,加西亚真的心中动了一动,可随即他就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奥斯吉利亚怎么办?我亲征的话,到底是让米纳斯公爵随军还是阿德里克随军?”
“都去。”宰相咬牙切齿。
“都,都去?”加西亚怒了:“胡说!都去了,这帝都怎么办?!休斯那个恶贼狡猾之极,他看有机可趁,必定会兴兵!!”
“陛下,这就是臣的法子。”老宰相缓缓道:“其实,在得到南方大luàn的第一天,臣就一直在想,一直在苦苦思索,可是请饶恕臣的愚蠢驽钝,总是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来……思前想后,我才终于明白,局势如此,已经根本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了!此时唯一的求活之路,就是壮士断腕,壁虎舍尾,否则的话……”
“你,你,你是说……”
“没错。”老宰相缓缓道:“我既然提请陛下亲征,自然就是这个意思!如今的情况,南方大luàn,若想保南方,就必须舍了帝都!!请陛下亲征,尽起奥斯吉利亚城中之兵,倾巢南下,这帝都,就舍了给那休斯吧!虽然舍去了帝都,乃是奇耻大辱,更是帝国千年未有之败,但是只要陛下能安全,率军进了南方,平定诸郡,以南方数郡为根基,将来未尝就没有再起的机会!陛下!现在的局势,这已经是唯一之路了!!”
“舍,舍帝都?!”皇帝声音有些颤抖。
“舍帝都!率军南下求活!”
大殿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加西亚陡然一声咆哮!
“你!混帐!!萨伦波尼利!你混帐!!!!你身为帝国宰相,出这种亡国之言,若不是……若不是……我就该现在把你的头砍下来!把你绞死!!!”
皇帝怒不可遏,疯狂的跳了起来,指着宰相喝骂:“你毫无凭据,胡luàn诽谤米纳斯公爵,一力为阿德里克张目!我对你殊为失望,这也就罢了!念在你曾经全力辅佐我,我可以忍下这些!可是你居然出这种亡国了主意!!我,我,我拜占庭帝国千年以来,克伦玛家族开国建大业,历代有哪一个皇帝曾经舍了奥斯吉利亚,丢下一国之帝都仓惶奔命?!就为了你的虚妄的猜测luàn言,就要我做这千古罪人,你!!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
宰相萨伦波尼利引了皇帝震怒,最后被皇宫侍卫强行驱出了皇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帝都。
只是城中的诸人,听见这消息,各自的反应却都是不同。
米纳斯公爵正在家中书房里,拿着一方白布,擦拭手里的马刀,听见手下带来的消息,老公爵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神sè复杂。
在军部之中连续三日不眠,焦急的整顿军队chōu调jīng锐,做好南下平叛准备的阿德里克听到了这个消息,略微叹了口气,然后正了正容,穿上了自己的正式的制服,就要出mén进皇宫。
可走到mén口,就迎面遇到了一脸平静的胖子鲁尔。
“去皇宫?准备去向xiǎo皇帝进言?”鲁尔望着一身笔挺军服的阿德里克。
“事情重大,我不去不行。”
“皇帝不会听你的。”鲁尔也不阻拦,在身后冷冷笑道:“他现在连宰相都不信了,只信米纳斯。你还不明白么?这势头已经如此了,是一步一步的推到了现在的局面!皇帝开始就不信任你,然后起用了米纳斯。随后宰相为了北伐和你合作,皇帝就不再信任宰相了!现在南方出了事情,皇帝心中惊慌万分,就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四处寻找救命稻草!可环顾身边,你和宰相都不再是他信任之人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米纳斯公爵了!阿德里克,你无法改变这个现实了,就算你现在进皇宫去,皇帝连见都不会见你!就算你碰死在皇宫大mén外,皇帝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哼……只怕米纳斯公爵大人,还会假惺惺的给你举办一场葬礼!”
“你!我不信公爵大人他……”
“哈哈哈哈哈!!阿德里克,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鲁尔忽然就挺身往前几步,一把拔出了手里的一柄刀来,立在了阿德里克身前:“你都已经称呼他为公爵大人,而不再是‘老师’,可见你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公爵大人的心,已经不再是你我认为的那样了!你还不明白他的图谋吗?!!”
“我,我不信,公爵大人数十年为帝国……”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有野心!”鲁尔厉声喝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公爵大人,他心中有恨!!滔天的怨恨!!换做是你,正chūn风得意,权威日重的时候,被皇帝勒令jiāo出权柄,你心中会不会有恨?!换做是你,十多年宝贵的时间,满腔抱负却不得施展,在皇帝的忌惮之下如履薄冰般度日,十多年宝贵的时间都虚耗在了韬光养晦之上,你心中会不会有怨?!换做是你,被迫将自己唯一心爱的nv儿,嫁给一个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兔子的皇储,每日泪流满面度日,一生幸福葬送殆尽,父nv感情恩断义绝,你心中会不会有仇?!!”
阿德里克身子摇晃,脸上表情扭曲。
鲁尔将刀子横在了胸前,缓缓道:“公爵大人,早已经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他昔年为帝国付出的越多,奋斗的越多,那么今日变成他心中的仇恨怨毒就越深!!!我原本也不敢想到这一步,但是现实已经容不得你我再抱有幻想了!公爵大人殚jīng竭虑的这次复起,他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重新出山当一个手握权柄的臣子了!!”
说到最后,鲁尔干脆将刀就直接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厉声道:“阿德里克,你若是还不觉悟,那么我干脆今天就自刎在你面前!否则的话,反正都是死,来日大难,也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