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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和捧着一幅墨迹淋漓的字,惊喜万分。
“藏锋”。字体秀丽颀长,纤秾有度。尤其是那个“锋”字。最后一笔悬针收笔十分含蓄。落款是女帝的年号凤仪,钤着殷红的印章。
安逸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透过这幅字,几乎可以窥见女帝娇慵的风姿。
但这两字,似乎表明了女帝在和亲之事上的态度。安逸和也颇能理解她的苦心,战火初歇,人心思定,女帝虽然神勇,终是个女子,不比先帝心雄天下,休养生息势在必行。然而“树欲动而风不止”,西边的大昌与北边的泽方,当朝的都是一时人杰,似两只猛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择肥而噬。云梦富饶,似一只俊美的麋鹿。虽然这两国也有内忧外患,然而趁火打劫的事,谁不是轻车熟路?
这次泽方提出的和亲之议,看起来是想联云梦抗大昌,谁知道是不是麻痹女帝,趁她未做战争准备,与大昌联手,据云梦而分之?
也正因为如此,他分外地怜惜女帝。这两年来,陛下文治武功,管理国家也没有出现什么疏忽,令人刮目相看。然而女人始终是女人,总得有一个坚强的脊梁供她依靠。
年少气盛的将军这样想着,喉咙哽咽,眼睛湿润了。他心里默默地对自己发誓:
“不管她想怎么做,我都要坚定地、不打折扣地支持她。”
数日之内,众臣工都收到女帝赐下的墨宝或宫中宝物,感动莫名。
樱嘲笑女帝:“哎,几幅字再加上仓库里收了不知多久的什物就把他们给收买了,您打的算盘真精。”
女帝反驳:“哪里,你没见我手都写疼了?那么些宝贝,父皇都收了不知道多久,一下子送出去好些件,还真舍不得呢。”
樱:“……”
“这几日清凉殿不会清净,你且吩咐下去,让她们多准备些果子糕点什么的招呼。”
……
和亲之事看起来已是势在必行。众人议论的对象已经由“和不和亲”改成“哪位公主遣嫁泽方”了。宫中议论纷纷,颇多猜测。
女帝所居的凤仪宫清凉殿这日已经接待了不少来客。嫡亲的妹子已得女帝亲口许可不嫁,高高兴兴放出了风声。别的妹子还有母亲,她们的母亲也还年轻,不过二三十岁,颇沉不住气,纷纷找借口来向女帝问安。
黎太妃一向平和,知道女帝早日临朝,下午处理政事,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直到晚膳后方才来访。
来客先是夸赞了宫中莲子银耳汤,又夸赞了手中的雨过天青瓷与茶叶是如何相得益璋,又说殿中燃着的水楠香得含蓄。伽蓝自己倒急了,这夸赞来夸赞去,一晚上的时间都要夸赞过去了,这时间可金贵着呢,泡泡温泉也好啊。
于是她先回头向侍立在一边的樱说道:“樱,你看看风凌郡贡来的天青瓷库房里可还觅得出一两套?若还有回头给太妃送一套过去,另外,把今年的新茶也包上两斤给太妃尝尝可还好。”樱应了。伽蓝方含笑转头:“太妃,您是为漱玉公主的事情来的吧?不妨说说看您的想法。”
黎太妃猝不及防,本待含蓄试探口风的念头落了个空,吃惊之下,呐呐说道:“这,这……哀家母女承蒙先帝与陛下的关照怜爱,本待为国分忧,为君分忧。只是妙音今年才十三,年纪似乎太小,性子又急燥,出嫁后若是与夫君生了龌龊,有了嫌隙,失宠事小,误了国家大事,来日哀家有何颜面见先帝于地下?”
伽蓝微微颔首:“太妃所虑甚是。公主年幼,这倒是朕顾虑不周,未替妹子们打算。公主也年近及茾,回头朕指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好生教导,您但请放心。”
黎太妃满意地告辞离去,紧接着韶贵太妃走了进来。
韶贵太妃的父亲在先帝时位极丞相,显赫一时,故此韶贵太妃颇有些骄衿之气。女帝登基后,丞相上书请求致仕还乡养病,女帝也准了,赐以重金,让他衣锦还乡。
故此韶贵太妃作风大为收敛,见到伽蓝也还是恭恭敬敬地问安。
伽蓝照例令侍女奉上果子点心,待韶贵太妃每样略略尝过方道:“贵太妃近日可安好?太师还乡后,可有信来?”
韶贵太妃听她提起父亲,本是坐着的,又站起来回答:“劳陛下动问。哀家别的倒没什么,只有晚上常有几声咳嗽,历久不愈。父亲致仕后,每常练练丢下的功夫,闲了到处逛逛,倒比以前多吃半碗饭。。”
伽蓝拉过韶贵太妃的手,看她坐下,方才开口道:
“这咳嗽日子久了恐损肺腑。您夜里还是打打叶子牌?还是早点歇着,这夜里寒,于身体无益。朕待会吩咐太医院给您看看。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太师了,好生挂念,待太师起心回京逛逛,再请太师进宫喝茶看戏。”
韶贵太妃性子甚是骄纵,伽蓝与她一通亲切的寒暄,倒阻了她来势汹汹的势头,然而冲动的本性还是让她忍不住很快开始打听起和亲的事来。
伽蓝略感遗憾。应付朝堂中的男人们倒还好,宫里闲得发慌的女人们,那可得多花几倍的心神去应付。面子上要过得去,自家受排揎也不舒服,故此分寸便显得尤为重要。
不过天气问题已经和黎太妃讨论过,再风和日丽,再云淡风轻,谈论过几次也没啥意思。宫中的新闻听她们八卦过好几轮,虽然女帝与樱都还算喜欢听,但听得实在多了,也就腻了。韶贵太妃身份贵重,伽蓝也不能不理。她主动提起来意,让伽蓝与樱同时松了一口气。
伽蓝往榻后一靠,笑眯眯地地问她:“您是怎么个打算?鸣玉公主没来么?”
韶贵太妃当然不愿意唯一的女儿远嫁,勉强按捺住心头盘旋不休的疑虑,说道:
“哀家倒是和妙音说过,这小妮子死也不肯,只是推说年纪小,不愿嫁,要多陪陪哀家,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伽蓝笑笑:“鸣玉事母纯孝,做母亲的只有高兴。前头黎太妃来过,朕预备指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好生教导公主们,毕竟公主年纪也大了,该准备的也要提前预备起来。至于和亲之议,既然鸣玉不愿意,那也不必勉强。您看怎么样?”
韶贵太妃满脸带笑,连连称是,便告辞离去。回到宫中,方把笑容放下,把恼怒重新摆上脸来:
“指两个嬷嬷来教导,这是嫌本宫不会教女儿么?”
侍女只得从旁开解:“这也是陛下的好意,公主迟早都要出嫁,这些管理家务的事情,倒也是真该学着点。大家的闺秀,哪家不是这样子呢?”
韶贵太妃气方略略平息。这时太医院的医士也到了,忙忙地召见诊脉去了。
樱亲自送韶贵太妃出了殿门,回到殿中便笑道:“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出去,到时候看陛下把谁送过去和亲。”
伽蓝随口说:“把你嫁了。”
樱横了她一眼,道:“陛下倒舍得。”
伽蓝笑眯眯地说:“我是真舍不得,不过,总有人愿意去,公主不嫁还有郡主呢,这郡主可就多了,你急什么。”
樱叹息一声:“这宫里的女人多的,陛下应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黎妃那里倒是送了一套天青瓷,韶贵太妃那里怎么不照样送一套?反正库里还多的有。”
“这你就不知道了。贵太妃那里什么没有?不说她娘家,只怕比咱们库房里东西还多些。做贵妃这么些年,先帝的宝贝也不知道给了她多少。她才看不上咱们的东西,咱们也正好省省。”
樱也撑不住笑了,又说:“待会不知道谁会来。”
“等着罢,你也吃点糕点,这水晶杏仁糕,芷倒是好久没做了。忙忙地做了这么好些,也不容易。”
这次来的是弄玉公主雷音本人,生母是美人竺。小姑娘十四五岁,接过樱递过的一枚水晶杏仁糕,又象征性地尝过一枚樱桃,便立起身来,开门见山地跟伽蓝说道:
“姐姐,我愿出嫁泽方。”
伽蓝放下手中的书,含笑问她:“哦?这是公主的想法还是竺美人的意愿?”
雷音很沉着:“姐姐,这是雷音自己的想法。”她身子站得很直,小巧的鼻梁秀丽挺拔,眼睛闪闪发光,下颌尖尖的,面上的茸毛逆着光,显得清晰,女帝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静了静,又问:“那么,你为什么想远嫁泽方?”
雷音的声线清晰明快:“与其让别的姐妹哭哭啼啼地远嫁,不如让雷音去,举国之力供养皇室,总要为国家做点什么。姐姐每日这般辛苦,做妹子的如何能不为您分忧?何况雷音嫁过去。好歹也能牵制璃苏几分,也算是报答父皇的养育之恩与姐姐多年的照看。”
伽蓝倒真的有些吃惊,不由得对这个素日沉默寡言的妹子刮目相看。她想了想,又开口提醒:
“泽方国君三十未娶,应早有侧室。还有,你也应该明白,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并不是和亲就能说了算,万一有了纷争,你处境便十分尴尬。”
“我知道。”少女很简洁地回答:“姐姐,我已经做好准备。”
“同你母亲商量过没有?”伽蓝沉默了一会,又问。
“还没有,雷音不准备同母亲商量,还请陛下下旨,代雷音做主便是。”
竺美人是那种一惊一乍的小家碧玉,这一点姐妹俩都十分清楚。与其让她在这事上纠缠不清,倒不如让女孩为自己的命运做出决断。泽方的国书已明确说明迎娶过去的公主就是未来的泽方皇后,哪怕是一个虚名,一个空位,对自己的地位也是一个保障,这是地位低微的竺美人无法做到的。在云梦国,按照宗律,公主所尚的才俊,无非清贵,不可能嫁予重臣或者手持权柄的将军。这样看起来,远嫁泽方不谛是天赐良机。
伽蓝默然良久,才对雷音说:“既如此,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你且做好准备。”她转过头去,吩咐樱说:
“传旨,晋竺美人为太妃,起居视贵太妃例。”
雷音跪下谢恩,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内,故此毫不惊讶。
告退之时,雷音又道:
“姐姐,若来日有变故,雷音有死而已。”少女的目光炯炯,手紧握成拳,似对女帝,也是对自己发誓。
从樱这边看过去,正是雷音的侧面,秀巧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别有一番英气。这点倒不象是她母亲,倒有几分象伽蓝。
伽蓝心中发酸,拉过妹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良久无语。雷音笑了笑,轻轻一挣,便告辞离去。
樱取过一块温热的栉巾,替她净面。伽蓝接过,盖在脸上良久。樱叹息一声:“这又何必。嫁谁不是嫁呢?”
伽蓝的声音在栉巾下有点闷闷的:“谁说不是?不过是有得选是没得选的分别。”
“既是她自己要的,想必已经做好准备。以雷音的聪慧,未必不得泽方帝的宠爱。”
“晚了,且安歇罢。”伽蓝深觉疲倦,倒在榻上不肯起来。樱笑道:“陛下,上床去睡可好?”替伽蓝换上睡袍,服侍她上床,走出殿外吩咐一声:“陛下安歇了,你们各自去罢。”自己却在御床外的小榻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