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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如灯灭,人走便茶凉,这种话我们都听习惯了。
事情就算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所见所闻,却不免阵阵寒心。
这几天不更文了,情绪上不来,精神也集中不了,答应好的大章也没修改,还在另一台电脑里存着,实在不想去看一眼。大概要请一个稍长一点的假,自己呆一会,所以大家见谅。
我这次,是趁着烧水洗澡的时候过来发八卦的,大家想看就看,不看就叉叉一下,这回我完全是因为憋久了,找地方挖个树洞而已,没几个人知道我在写文,所以就放在请假条里了。
对了,我刚从殡仪馆回来。
嗯,舅妈过世了,才四十几岁,据说是脑瘤爆裂,脑溢血死了。这两种病理是不是一样的,我也不很清楚,只是通过一些细节,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转述,还原了整个事件。说起来,是一个很狗血的宅斗故事。也许会有点长,我想花点时间把它讲完。
简单一句话就是,舅妈过世了,舅妈的女儿让我舅舅从他自己买的房子里滚出去。
下面是不负责任的冗长陈述,全八卦。所以不看八卦的童鞋们看到这一段就可以打止了,我请假从10月4日到10月10日,事出有因,不得不停更几天,切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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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和舅妈是重组家庭,两人没有再生孩子,共同抚养两个女儿(各自和前任有一个女娃),现在两个孩子的年龄是分别是十九岁和十八岁,一个大二,一个大一。
舅舅和舅妈是十几年前结婚的,舅妈因为前任好赌且不务正业,而主动提出离婚,孩子通过协商,留给了前任,但是母女连心,就在她决定与舅舅重组家庭之后,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接了过来,并将户口迁入我舅舅的名下,成为了新家庭的成员之一。
舅妈是产科专家,收入顶好的那种,除了在医院里的正常收入,加上私下接的手术,差不多每个月就六七万,但也因为职业的原因,她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女儿,而她女儿又因为当初她主动提出离婚,而对她怀恨在心,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很好。
做妈妈的觉得自己是亏欠了女儿,所以十几年来都在没命地补偿,但她补不了时间,只能补金钱,所以一直到死,她都在拼命挣钱,而我舅舅,出身出中医世家,工作相对清闲一点,在婚姻存续期间,就认认真真地帮妻子照顾两个女儿,而大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从小就很懂事很独立,从初中以后就一直在学校寄宿,大学更是选择了女承父业,报了医科。
这都是后话。
舅妈并不是很善良的人,但她却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她的生命里需要一个男人,但她又防着这个男人,她想爱这个男人,却又经不得旁人的怂恿,而对他刻薄吝啬。她收入很好,却从来没用到我舅舅和表妹的身上,所有的所有,都从一开始就付出给了她的亲生女儿。
我舅舅有男人的自尊,知道中医的收入比产科医生少,却也因为够用,而不觉得她的收入应该由他来支配,她收入多少,股票多少,基金多少,保险多少,他全不知情。是一个很糊涂也很单纯的男人,从结婚那天,他就说过,他自己有工作,有女儿,不需要谁来负担,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至于我表妹,家庭重组的时候才念小学五年级,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理财,把她她和她妈给的零花钱都打理得清清楚楚,一年光是零花钱也能存个小几百,实在是很了不起。
问题出在家里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身上。
舅妈的女儿,一直觉得母亲亏欠了她,而最关键是,她嫌弃自己的娘亲也就是我舅妈,长,得,丑。舅妈为了这件事割过一次脉,因为有一次开家长会,身为女儿的她宁愿继父,也就是我舅舅去开家长会,也不愿舅妈去,舅妈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因为你太丑了,太丑了,太丑了……
古语云,子不嫌家贫,儿不嫌女丑,她却这样一再地折辱她母亲,不是一年两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几年,从她念小学起,一直到现在十八年华,她一直对自己有一个蠢纯丑陋的母亲耿耿于怀。举个栗子,她对自己的母亲羞辱到一个什么程度?舅妈好不容易轮休,回家煮个饭,想跟女儿享享天伦,却因为一碗清蒸鸡上有三两根鸡毛没拔干净,被这位千金大小姐整个掼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
再举个栗子,有一次不知起了什么嘴角,母女两有了点拉扯,这位千金大小姐一怒之下将一个大西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然后逼着自己的娘亲吃了它。
问题是,舅妈她真的吃了,不管她怎么羞辱她,践蹋她,她都一无反顾地护着她。
千金大小姐是真的千金大小姐,夫妻共同买的房子,千金大小姐要住最大的那间主卧室,而我的表妹,也就是我舅舅斩亲生女儿,就只能住书房。小表妹当初也很委屈,但是我舅舅说,她是妹妹,性格又不好,你让着她好些。小表妹只能是让着,而我们也尽量在装修的精致程度上平衡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落差。
千金大小姐要买家具,舅妈就帮她买,她要星星要月亮,舅妈都给她买。
而我的小表妹,只比千金大小姐大一岁,却要抽时间给这个妹妹做饭,还帮她洗衣服,不过好在,千金大小姐对妈妈的态度虽然不好,但对我舅舅和我小表妹的态度还算友好。说白了,我舅舅确实对她比对自己女儿还细心,每天下班都买菜做饭给她吃,舅妈十指不沾洋葱水,她女儿也一样有此优待,做家务的都是我舅舅和小表妹,不过他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人活一辈子,怎么都是一辈子,小表妹说,她长大后迟早要离开这个家自己去闯荡,她最担心的就是爸爸老了以后没有照顾。她想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只不过是希望身边的人对自己的父亲好一点,毕竟这世上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人好。
十几年,就这样磕磕碰碰地过去了,我舅舅喜欢下围棋,弹吉它,钓鱼,杏林世家出来的男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钓鱼疯狂了一点,有时候去湖边扎营两三天不回家,吃住都跟鱼竿在一起。别的坏习惯没有。
但舅妈是个需要人陪人,我说过了,她单纯,却并不善良,甚至还有点毒。这个说法很矛盾,容我细说。她的高收入,从来没有用于对家庭的投入,她名义上对我小表妹有抚养义务,但是小表妹却从来没从她手里拿过一分钱,甚至,她会奴役小表妹做家务,拖地做饭什么的,全然一副后妈派头,还时刻盯着小表妹的妈妈,也就是我舅的前妻,生怕他们死灰复燃。她说要买新房子,却不愿出钱,最终是我舅舅是用继承外公外婆那套房子的拆迁费用,买了一套新房,一家四口搬了进来。
新房就跟我家一个小区,因为我妈想着说,一家子人,住得近好照顾。
那时候舅舅买了房子,已经没什么钱装修,我爸妈只好亲力亲为,老将上阵,合力帮他们把新房子装修好,舅舅除了医理,对这些一窃不通,一百四十三个平方的房子,就看着我爸妈蹿上跳下忙了几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终于新居入伙了。
然后,我可怜的小表妹的公共卫生区域就从以前的六十平方变成了一百四,呵呵。
好在高中了,小盆油受不了,提出了月末要上补习班,不回来做灰姑娘了。
然后她异父异母的妹妹房间就变成了狗窝,书桌上的灰已经盖住了桌子本来的颜色,我舅舅不敢动她的东西,就旁敲侧击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学学做家务。”她傲然道:“我的手是用来扫天下的,不是用来扫这块巴掌大的鬼地方。”
说到三千字了,我真啰嗦。
继续。
十几年来,舅妈到处打工,所有存折密码都只有她女儿知道,她女儿俨然是个小富婆,财大气粗,胆子肥。舅舅一向觉得没什么,重组家庭收入支出aa制很平常,只要大的原则不变就行了,大家是过日子。但是,舅妈和她女儿母女俩,谁也不是真正过日子的人。
她们是阴谋论者,就好像一个人,身上有几十万,就开始臆想所有人都想要他的钱,开始防备这个,防备那个,这个上锁,那个也上锁,七七八八地瞎折腾,仿佛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都是贼,而身价只几十万的人,只以为自己是沈万三。
再附一句,呵呵。
平淡日子平常过,舅舅天性逍遥,两孩子念大学之后,他越发觉得轻松,就没想到生活会突然峰回路转。转变,缘自于一次算命。
去年年初的某一天,舅妈做完了一台手术后,走路回家,路过公园一个算命的小地摊。她莫明其妙地去批了一次命,算命先生算出来的结果很离奇,说她“不得善终,四十五岁就会得精神病,她的女儿倒是一生坦途,不过要到二十六岁才**……”
读书的时候不能恋爱,天朝的父母多半都是这样想的。二十六岁才**,委实是个好消息,舅妈很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四十五岁会得精神病,就有些失常了。
她背着我舅舅,用她的收入——一家人吃穿用度是我舅的工资,所以按法律来说,她的存款应该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她用这笔夫妻共同财产,为自己的女儿,买了一套房子,七千多一平方的房子,在我们这种五线城市,可以说得上是极其高档的楼盘了,很多楼盘带装修也就是六千多点。
她只付了首付,剩下的钱约定要两年才能还完,所以就必须借贷,去银行借贷,就不得不涉及到我舅舅的财务状况,开收入证明什么的,所以这事情给我舅舅知道了。突然买了一套房子,莫明其妙地背了一身债,一向自足的舅舅觉得很惶恐,而更惶恐的是,她把算命的事情跟舅舅说了,说完了之后,出示了一份婚内协议,说婚姻aa制,收入支出抚养儿女互不相涉,她这套房子没有我表妹的份,是买给她女儿的。
更晴天霹雳的是,她买了房之后就把医院的工作辞了,把社保也退了,直接上了一份平安人寿保险,受益人是写了她女儿的名字。
算命先生啊,你是算对了呢,还是害她真的患了臆症呢?这世界真是很神奇。
没经历过任何大风大浪的舅舅顿时就惊呆了,自己的妻子,背着自己辞了工作,买了房子,负了债,还来了一纸婚内协议,这跟离婚协议又有何异?毫无疑问,夫妻二人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产生了嫌隙,开始冷战。
冷战期间,舅妈做了一件更极品的事,让我们所有人对她的评价发生了大扭转。以后我妈对她的评价是:虽然不会做家务,但人很单纯,不算是坏人,可以处着。后来就变成了一个字,毒。
时逢表妹高考,录了第一志愿,但进不了第一志愿专业,表妹选的是牙医,但是分数只能上影像学或者是临床医学,表妹心地很善良,特别喜欢小动物,所以死活不肯上临床医学,因为总是要杀死小白鼠,杀死小白兔,但是影像学,舅舅又有些担心,女孩子天天呆在仪器旁边,对身体是极不好的。
思量再三,舅舅从自己的存款里取了点钱,加上跟姐姐们借的,一共两万块,一路坐火车去了那所大学去找关系,也是走运,招考办就有我表哥的一个同学,不过转系要花钱,舅舅交了一万八,搞定。
父女俩很高兴,由表哥安排着出去玩了几天,毕竟还剩两千嘛,就算是赚的,两人跑去了凤凰古城。从凤凰古城回来以后,夫妻仍在冷战,但是因为女儿的学业有了着落,舅舅也不怎么怪她了。舅妈觉得有机会重修旧好,便故意骗舅舅说那套房子没有买。
买没买,去房产部分一查就知道,签了电子合同就进入流程了,要查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面对谎言,舅舅的心很凉,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然,两人的关系这时候还没到冰点,到冰点的是我表哥的一个电话,表哥有一次喝多了,打电话找表妹聊天——我们表兄妹之间关系一直很好,都是独生子女,也没有同胞血亲,所以表亲也是亲人,从小玩到大,都亲厚,表哥是个人来疯,性子又直又急,所以藏不住话。
一句话藏了几个月,喝了酒就说漏了。
原来,就在舅舅和表妹在凤凰玩的时候,舅妈打了个电话给表哥,问表妹学校的着落。表哥以为她身为继母表表关心而已,就没说得很清楚,只说表妹很有希望……没想到舅妈说了一句很绝的话,真的很绝,她说:“因为帮不上忙,就别帮了,她从小成绩就只是那样,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我滴个天!知道我为什么说她又单纯,又毒辣了吗?她是个典型的矛盾综合体,明明不奸,却要学奸,学不来,就处处露马脚,把各种关系越搞越糟。
表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内情,当时就大哭了一场,离家出走,跑回自己娘亲那儿去了。
我妈担心表哥是酒后胡言,特地在第二天他清醒的时候找他谈了一次话,表哥说他说的都是真的,既然都说出来了,他就敢认。
重组了十几年家庭,有了最深的裂痕,至少我家表妹是不想回来面对着这个继母了。可是她跟那个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妹有感情啊,我表妹成绩没这个妹妹好,高三的时候,好些问题都是请教这个“只扫天下”的妹妹的,而千金大小姐对谁不好,对我表妹却还是说得上话的。但是舅舅想离婚了,真心有点熬不下去了,他觉得身边躺着的是一个活动的手术刀。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会看见舅妈用抱枕做孕妇的肚子,拿着把手术刀在上面比比划划,舅舅开始有点不想回家了,可是又不得不回,怕得罪了她,半夜就是一刀子,血溅当场。舅舅还回来,但大多时候都不是清醒的,有时候是自己打的醉醺醺地回来,有时候是同学同事好心送回来……两人再无沟通。
熬过了一年,千金大小姐也高考了,而同时,舅舅的第二段婚姻也快完蛋了。
舅妈没有隐瞒自己面临的困境,把这一年来的冷战说给了孩子听,于是千金大小姐和我舅舅的关系也遭遇了冰点。迟钝的是我那个表妹,她放假回来,打电话得知舅舅又去钓鱼了,觉得自己要是一个人去了自己妈妈那边吃饭,家里那个异姓妹妹会没饭吃。于是她特地赶去烤鸭店,买了一只烤鸭给妹妹。
结果,烤鸭被扔在了地上。
表妹热脸贴了冷屁股。
舅舅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中间又经了近半年纠缠,舅妈的情况是这样,她享受惯了他人供养,习惯了我舅舅的照料,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但是她的钱是要留给女儿的,不能拿出来,而那套新房的债,她也不愿从我舅舅身上卸掉,毕竟她已经没有在编的工作了。
舅舅的婚姻里全是义务和责任,没有半点权利,只要还有点自爱的男人,都过不下去。舅舅提出,既然是aa制,那房子反正一套是男方买的,一套是女方买的,就无所谓分割不分割了,反正也没有经济纠纷,就算女方没有尽到配偶之间相互抚养的义务,也都算了。
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这本来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舅妈不愿意,换作是谁也不愿意。她几次到临门一脚,又退缩回来,到了婚姻登记处门口,握着笔又不肯签字,如是再三,神经兮兮。她总想从舅舅身上抓到一点错处,比如**,比如黄赌毒,可是没有……她看很多宫斗宅斗片,把真烦传奉为女人上位的宝典,开始臆想着表妹的妈妈想和舅舅复婚。
想啊想,表妹也好,表妹那个与她素昧谋面的妈妈也好,都成了她的假想敌。
她一个人在家里对着空空的房间,对着冷冰冰的灶头瞎想,想把表妹从这个家剔出去——估计这个想法她一早就想了,结婚没多久,她就把自己的女儿改了个和我表妹一样的名字,她叫自己女儿的小名时,我表妹还以为她是叫自己,应声之后发现不是,那感觉别提多虐了。
她也开始疑神疑鬼,女儿长大了爱打扮了,喜欢用各种化妆品了,说话走路的神态都变了,舅妈似乎觉得有点不妙。女儿二十六岁才**的神话要被打破了,这娃儿可能恋爱了。
身为母亲,她不遗余力的变身成为了金田一,翻查女儿房间的蛛丝马迹,拼命地折腾。她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回来得少,但从母亲的说话气语和旁敲侧击上都能推断一二,于是两人又不对盘了,吵吵吵,回来就吵,有时候是一个负气冲走,另一个坐在床头嘤嘤地哭,有时候是两个在各位房间披头散发地生闷气,而大多时候,是女儿将门一关,放任舅妈在外边怎么敲门怎么叫喊,她都不开门。
这是人生的一个伏笔,如果不是这一系列的初缠恋后,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惨剧。
这次十一,也就是国庆,放假前两天,舅妈发现自己跟女儿的关系好像一辈子也没法好转了,但她还是决定北上陪读,连医院都联系好了。她对舅舅说,她是死活不会离婚的,她陪女儿完成了学业就回来,到时候房贷也还完了,两个女儿也都有归宿了,她没负担,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吧啦吧啦。
十几年的夫妻,不是没有感情的,舅舅终于心软了,答应她不再离婚,但是心里有根刺一直拔不掉,关系也没有彻底好转。但是舅舅好歹决定在两个女儿回家过节的时候放弃原先的钓鱼计划,一家四口好好聚聚,将利害关系都说清楚。
一个炮灰帅哥出现打个酱油,那就是我可爱可敬又懒散贪玩的表舅。
表舅刚学钓鱼没多久,瘾大啊,整天像个基佬似的缠着舅舅,成日开个车去舅舅楼底下停着摁喇叭。舅舅说家里有事不能去,他就一直像个跟屁虫似地贴在身后,后来舅舅只好打了个电话给正在上班的舅妈,把情况汇报清楚。舅妈刚好为了陪女儿同打工的那家医院商议了调班,暂时也回不了家,就答应了。
舅舅二逼逼地跑去外地钓鱼去,却没想到家里乐极生悲了。
舅妈上了一个白班,又倒了一个夜班,为了多赚点钱还贷,她又接了一台私人的手术,连续工作了二十几个小时,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里。这时候,她的宝贝女儿已经回来了,母女两都没吃饭,就坐在一起随便吃了点东西,聊了会天,都很累,就各自去睡了。
睡觉的时候,舅妈的女儿还是像以前一样,为了防止妈妈翻看她的个人隐私,把房门锁得死死的。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舅妈突然头痛,痛得眼睛都看不清了,她自己是医生,临床经验告诉她情况很糟糕。她第一个反应就拍女儿的门,可是女儿坐了很久的火车,早就睡得死沉,一直拍了很久才开门。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没有应付突然情况的能力,当时就慌了,她没有打电话给住得最近姑姑姑父,也就是我的爸妈,也没有打电话通知远在江边垂钓的继父,而是打了她干妈——舅妈的中专同学的电话。一次没通,两次没通,吓哭了,舅妈还算镇定,让她打120急救。
120不急不忙地赶到了,只上来一个人,没有用担架
120的人一看,舅妈很胖啊,接近一百四十斤,一个人背不动,又下去叫了一个人上来,几个人慢抬慢抬地把人弄走了,一进医院就不行了。插上管子,就大小便**,等到我舅舅赶到,舅妈已经脑死亡。
接下来是极品秀的时间,艺术来自于生活,却未必高于生活,为什么天涯八卦有时候比我们点娘的小说还精彩,就是因为它们还原了极品的细节,让人惊叹原来极品就在不远处,不在穿越小说里,不在宅斗小说里,就实实在在地发生身边。
脑死亡的人,通过仪器扩张心肺,在一定时间里还存在生命迹像,但是管子一拔,人就去了。舅妈的亲戚,朋友,同学一窝蜂地赶来了,从四面八方,来得很快,而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舅妈的女儿抢遗产。
十八岁的小女孩,演技跟韩剧一样假,她首先是趁夜回家以帮舅妈找换洗衣服的名义把舅妈所有的存折、卡、身份证、护照全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回到医院,就跪到了床前。
我妈和阿姨们赶到时,她正在表演,为什么说是表演,因为演得太假了,怎么个假法,我在后面说细节。我妈听到的独白是这样的:“……妈妈,我欠你的一切我都会还的,我会好好过,好好生活,像你希望的一样……妈妈,你要挺下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哭倒是哭了,戏假情真吧,说不愧疚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十几年来她一直在精神上折磨她的母亲,但从她紧紧地抱着存折密码的行为来看,也就只有那么真而已,人死了,就只剩下钱了,我舅舅养育她十几年的恩情,转眼就变成了仇恨。她连“后爸”也不叫了,直接对外称“那个人”,反正她也没有真正叫过爸爸,也没谁叫她改口,而实际上了,我们觉得“后爸”这个词远不如“叔叔”来得体贴,它像一个甩不的标签,贴在我舅舅额头上十三四年。
人走茶凉,谁也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面,这小姑娘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协议来,也不知道是谁叫她写的,协议我看了,我想撕掉,被她的小姨一把抢了过去,呵呵。依稀记得协议内容如下:“一、房子、存款、基金以及保险,全都归她;二、舅舅有生之年不得再婚;三、如果舅舅再婚,就跟第三任妻子(如果有的话),搬出去……”
养了十几年,一条白眼狼。
大学生啊,懂不懂法啊,我真不想看我舅舅的表情,太虐了。
而那个消失了十几年,很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舅妈的前任丈夫奇迹般的出现了,千金大小姐的生父啊,伙同一群亲戚占领病房,死活不肯拔管子,一口气吊了四天,我们全家有空就去守着,守了四天。直到今天,舅妈终于熬不下去了,咽了气。
设灵的时候我去了,场面真的很令人心痛,孩子被生父怂恿着,一直在作死,而真正的死人,已经从一个胖乎乎的富态妇人变成了一具干尸,放在担架上就是一点点,侧面看去薄薄地一层,根本看不出是个人。我与舅妈原本没什么感情,可是看到此情此景,还是很难受。
然后,极品的事情却没有中断过,我和爸妈商议着由谁来主持追悼会的时候,表妹突然捧着个遗像走了过来。我一看就傻眼了,我表妹的生母还健在,那个小极品居然让我妹妹作为长女戴孝。而我表妹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只是小声问我:“姐,为什么她妈妈的遗像由我来拿着啊,也不是说我不能拿,但是她抱着一摞存折,不管她妈妈的遗体,也不管她妈妈的遗像,这是搞什么啊?”
是啊,搞什么啊?我也不懂。
灵堂用了最大的,因为辞去了工作,单位上的同事领导都不会来,四下冷冰冰的,偌大的灵堂有回声,一有人说话就嗡嗡嗡地,所有人都阴阳怪气,看不见所谓的悲伤,只闻得见隐约的谍战氛围。舅妈的前夫一直站在花圈边傻笑,血亲就是血亲,他再是坏得五毒俱全,女儿也都站在了他身边,笑得那叫一个甜。整个灵堂里,也就他一个人是笑着的。
殡仪馆的老板过来,故意对舅妈的女儿说,灵堂用了最大的,空荡荡的不好看,摆些花吧,也就一千八。也就一千八,摆花。
我妈一心就揪起了眉,舅妈生前都在赚钱,虽说也爱花钱,也不会这样浪费,摆几朵绢花一千八,真是一本万利。妈妈当场就想发作,却被舅舅拉住。
舅舅说:“丧母之痛,随她吧,免得她记恨一辈子。”也对,当初不过是舅妈离婚再嫁,她就恨了舅妈一辈子,但我却始终觉得,她是嫌自己的妈妈丑。妈妈丑,女儿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就是用再好的化妆品,也不会多漂亮,相信她以前在同学面前没少受过白眼。
这个看脸的世界,正在不停地毁灭部分人的人生。
舅舅当然没有签那个蛇精病的协议,也没有理会熊孩子恶毒的心思,人世无常,我们没想到舅妈这么年轻就走了,而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阳世的旅途。但是不肖女却说,房子她是一定不会放弃的,那里边有她和妈妈的共同回忆,要搬也是那个人搬,她还说,按揭的房子还不起贷,她也会和干妈一起去处理,不用那个人插手。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一直不语,而她的亲生父亲却一定死盯着收受礼金的账簿。
我晚上十一点半才从殡仪馆,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很多细节被过记丢了,剩下的就只有发泄。将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更新,得照顾好我娘亲的情绪,她已被白眼狼伤害了几次,有一次的直接受害人就是我这个包子。
没错,我们家盛产包子,别人对我们不仁的时候,我们还傻乎乎地挂着那点义气。
有些八卦不错也罢。
舅舅经历两次婚姻,两次都能写进宅斗文的,直接写就是,连艺术加工都不用,曾记得有一年春节,舅舅喝着小酒,坐在我身旁说:“写啊,舅舅我一生都是故事,你都可以写出来。”我写出来了,可真不是什么好故事。
我以前写过一本宅斗,成绩很好,和现在写的这些是天壤之别,但是我非常讨厌写宅斗,因为取材的过程,就是拼命回忆那些生命中发生的不美好,并不是看涯叔看度娘就可以解决的。写着写着,一身负能量。
我认识一个妇联的阿姨,六十多岁了,还在写宅斗,写得很好,令人感同身受,而她的取材,也是源自于身边的普通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活着就是赚了。我想改了下,活着本身,就是艺术。
八卦到这儿来了,不喜就点点右上角,我算在这儿存个档,虽然时间没办法再读档重来一次。说了些有的没的,到此为止。
欠下的章节我会很快补上,没存稿了,只能拼命。
by:二妃
2014年10月5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