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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一双白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
在阳光的映射下,十分好看。
火锅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眼皮耸拉着,不时摇晃着身后的大尾巴。
身形稍小的那只蝴蝶飞到了火锅的鼻头上就不肯走了,一直停留着。
火锅恼了,伸出爪子驱赶,爪子挠到鼻头,蝴蝶飞起,爪子拿开,蝴蝶又飞到原处。
韩子衿站在檀木雕花窗前,看着憨态可掬的火锅,心中的阴霾散了几分。
昨夜里庆云突然告诉她,韩振前日回府,和李氏一番商讨后,决定替伊人夺了夏离这门亲事,将伊人许给夏离为正妻,而韩子衿为媵妾一同嫁去夏府。
韩子衿只为前身悲哀,生母身子孱弱,生产时又伤了根本。虽心底良善,不长心计,却也尽力为韩子衿定下了一门她认为妥当的娃娃亲。未来婆婆是闺中手帕交,自是不会为难她,想来以后即使没有母亲的照料,日子也是好过的。这一份真挚的母爱,韩子衿自是能够体会。
只叹没有一个好父亲,从不过问她的处境,又有一个城府颇深的继母。这样一个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处境下,不过孩提之年的韩子衿只能迅速早慧起来。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心翼翼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虽是韩府嫡女,却不能展示自己的才华横溢,亦不能真情流露,即使她对那个未来夫婿充满憧憬,也是要克制着避嫌着。
故而即便是知道韩伊人和夏离越走越近,也是只能苦笑着拧紧了帕子,摇摇头,无可奈何罢了。一个是不设防,一个是有心接近,自然是郎情妾意,风光无双了。
“唉,是个可怜人吶。”韩子衿重重叹了口气,却把火锅给吸引过来了。
火锅迈着四只蹄子奔向韩子衿,大脑袋蹭着韩子矜的膝盖,毛茸茸的大尾巴不知疲倦的摇着。
韩子矜抱住这颗大脑袋,“火锅啊,你可知道,人的世界太复杂太复杂,虽然享受地得比你们多,失去和付出得也是数不胜数啊。”
火锅黑黑的眼珠望着韩子矜,歪着脑袋,迷惑的表情让韩子矜忍不住笑了出来,“罢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与苦。”
“姑娘,大少爷来了。”柚子引着韩容止进了院子。
“三妹,看着精神不错,可是病好了?”韩容止挂着温和的笑意,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
韩子矜心中浮起一阵阵暖意,荡漾开来,显然,这是原身残留的感应,想来这个庶兄待韩子矜必然是十分不错了,怕是整个韩府,也就这么一个人在真心对待着她了。
韩容止望着眼前这个容貌只称得上秀丽的姑娘,只一双眼睛,格外引人,眼波流动中愈发显得灵动,心中微动,真乃是韩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不经意间,已然出落成大姑娘了。
韩子矜看着微微发怔的韩容止,“大哥,你神游到哪里去了?”说话间,火锅也好奇地走到韩容止腿变,鼻子一抽一抽,好奇地嗅着这个陌生人。
显然,韩容止被这个体型硕大的狗给吓到了,却发现这只狗十分温和,不停地摇着尾巴以示友好,“三,三妹,这是你用来看家护院的狗么?长得倒是和别人家不同。”
韩子矜看着一股脑摇着尾巴的火锅,掩唇轻笑,“指望它看家?大哥你看它对你的亲热劲。怕是真来个偷儿,它会摇着尾巴,屁颠颠地给人家指路,带着偷儿将家里值钱的物件全偷完。”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下人,包括柚子和韩容止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看着这只歪头的大狗,心下了然,怕是真有这种可能。
韩容止进了内屋,坐在了靠背木椅上,眉目微皱,不认可的摇摇头,“三妹,这环境太过简朴,何必到这里来养病呢。”
给韩容止倒上一盏茶,韩子矜笑吟吟道,“可是子衿倒觉得这里是个好去处呢,没有府中的明争暗斗,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又拍拍身边的火锅,“更何况我的救命恩人,可爱极了这地方呢,可以漫山遍野的跑。”
听到救命恩人,韩容止眸色一暗,声音都沉了几分,“两个婆子胆子倒是不小,袖手旁观不救主也就算了,居然还拖着你丫鬟,想制造一场意外身亡的局面,看来那李氏许了不少好处。”
韩子矜眼神一闪,低下头,“大哥何出此言,母亲最是和善的,这事明明是两个婆子奴大欺主,和母亲怎地扯上干系。”
再看韩容止的脸色,岂止是不好,黑得能拧出汁一般,“她哪里配得上你一声母亲。三妹,我这次过来,是有要事告知。”语罢,韩容止将周围的奴仆都打发下去,连柚子叶嘟囔着的关上房门,走了。
“三妹,虽有点勉为其难,但我希望这次年关回府,你假作不知此事,我会在暗地为你谋划,不让那李氏得逞,”韩容止薄薄的嘴紧紧的抿着,好看的剑眉也揪在了一起,“你可知伊人心仪夏离,故而……唉,也不知道父亲作何想,既同意了李氏将伊人嫁给夏离当正妻,你,你为媵妾。”
韩子矜倒是心中一震,看向韩容止的眼神多了几分真切,“大哥从哪里得知这般消息,也许是哪个下人乱嚼舌罢了。”
还没等到韩容止回话,脑海中庆云的声音便传来了,“想不到你这般其貌不扬,倒也有个男子真心待你,为你出谋划策,唯恐你受到一起委屈。”
“乱说什么,这是我大哥,对我好岂不是应当的?”
“本君虽是修道之人,眼神却最是犀利。这男子看你的眼神根本无关兄妹情长,显而易见的是一个男子对心仪女子的缱绻情深。”
“修道之人旨在修心,最忌自以为是,自满自得。你这修的是什么道。”
庆云的笑声轻轻传来,“各人自有各人道,道家一说,无边无尽,岂有那么简单参透。”
韩子衿正待反驳,韩容止却突然开腔,“三妹,我知你心底善良,又素来喜静,所以从来不去和李氏争些什么。可是三妹,有时候一味的忍让是无济于事的。”只见韩容止攒紧拳头,咬紧牙关,“她李氏欺人太甚,父亲也对你失职疏离,这些帐,迟早有一天,我会为三妹你一一讨回来。”
韩容止有些错愕,一个异母同父的兄长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用简简单单的兄妹情谊来解释,已然有些牵强。
“好了,三妹,该说的话我都说到了,你切记保密,这些话也是我好容易从我姨娘那里问到,也是老爷晚上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姨娘才记在了心里。”韩容止站起了身,目光灼灼,“之所以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底儿,届时遇见任何情况也好对付,不至于六神无主。”
韩子衿送走了韩容止,给自己斟了杯茶,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
可怜的女子,你走了也未必不是幸事。纤弱如你,懦弱如你,如何去面对这一家如财似狼的一家人,不去争不去抢,不去耍弄心机如何活得下去,到头来还要看着自己的郎君与自家长姐三拜高堂,倒不如质本洁来还洁去,总强于污淖陷渠沟。
罢罢,无论这一世是你的命数,还是我的劫数,我总会为你,为我一并活下去。
你受过的委屈,忍下的泪,我终会悉数还给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