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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姑娘大早上的让苁蓉去找那矾石、树胶和小铁针做啥,还把这些个物什放在炉子上一锅煮,这满院子的刺鼻味能熏得死人。姑娘身子不好,要不要去禀告夫人啊,熏坏了可了不得。”这是木槿院的林婆子。
“可别,张嬷嬷前个儿染了风寒还在后倒座里歇着呢,今日主事的苁蓉繁缕俩丫头都不吱声,可轮不到咱这粗使婆子出头,仔细赏没捞着吓坏了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可要吃板子的。”边上另一个促使婆子瘪了瘪嘴阻拦道。
“我也就这么一说,张才家的你可别急。你说姑娘玉雪般的小人儿,脑袋可真真好使,上回叫咱们把作废碎棉布拼成长条捆在棍子上用来擦地,可造福了咱们满府的洒扫下人呢,不愧是侯府的姑娘,聪慧得紧。”林婆子挥舞着古代版拖把卖力地洗着院前的青石板地面,一边感叹。
“嗤,三老爷当年可是满京城人都知晓的探花郎呢,在那些个勋贵世家里头可是头一份儿,圣上都夸‘学博才瞻,风致俊朗’呢,他的女儿那还能错得了。”张才家的显然是个会爆料的。
“乖乖,可当真,咱们老爷真是文曲星下凡哩。我那孙儿都送去乡学三年了还大字不识几个,可愁死婆子我了。唉……”
就你家那近十岁都还吸溜鼻涕的傻蛋,也敢拿来跟老爷比,不怕折了你家祖宗的福泽。张才家的翻了个白眼,放下洒水的木盆,伸了下老腰。一抬眼看到沈洛往木槿院走来,立马抖擞精神,扯扯林婆子的袖子,一起恭敬地行礼道:“见过老爷。”
沈洛轻“嗯”一声,也不看他们,大步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就被一股怪味呛了鼻子,待看到院墙边上还在“咕噜咕噜”沸腾的臭源,不禁怒道:“如何照顾姑娘的,这炉子里的东西还不撤下!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皮!”
张才家的面上一紧,抖着唇刚要解释,林婆子已经双脚一软跪了下去,颤声道“老奴不敢,这……这是姑娘一早吩咐苁蓉弄的,老奴也不知是作何啊,小姐好好地在书房呢。求老爷饶恕……”这文曲星老爷一碰着姑娘的事儿就成杀神了,吓死个人。
听闻此言,沈洛皱眉,眼里闪过疑惑,继而又漾过笑痕,心想,四儿这丫头定是又在调皮了。
挥手让婆子们退下,沈恪步履匆匆地进了木槿院主屋右侧的小书房。
书房内,繁缕和苁蓉看着自家姑娘握着蘸了矾石水的湖笔写着无字天书,也是一头雾水。
姑娘折腾了一早上,还不如直接蘸着清水写呢,反正一样是见不着字。问了姑娘,姑娘一脸“等等你们就知道啦”的表情可急死人了。
沈洛进了屋子,阻止了正要提醒沈棠思的繁缕苁蓉,站在书桌旁看着沈棠思提笔凝神地写着字,再看看那张宣纸,眉心一蹙,直接敲了下沈棠思的脑袋,好笑又好气的道:“四儿这是作甚,将木槿院弄得臭气熏天不算,还在这画着无字天书,咱们府里可不缺银子,用不着你以水代墨来练字,为父书房里还有些印金花五色笺,要用尽可去取,不可胡闹。”
沈棠思撅了撅小嘴,不依道:“四儿才不是胡闹呢,前几日读到《啸红笔记》,其中有载,前朝金人有一秘技,用矾石及树胶与铁针共煮,煮出的水用来写字,字视之无迹,但只要在将墨涂在纸背,纸面上的字便跃然而现呢。四儿只是好奇想要一试,爹爹来的正好,立时就可以试出个结果来了。”
古代生活太无聊,沈棠思连前世学得最渣的化学实验技术都玩上了。
沈洛“嗯哼”一声,不置可否。
沈棠思见此,也不在意,笑盈盈地从寿山石芙蓉笔架上拿起另一只笔,蘸了繁缕事先研磨好的墨汁,涂满整个纸背。
吹干墨迹后又将纸张翻成正面朝上,果然看见原来一片空白的纸面上出现了两行字,写的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苁蓉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惊奇却是憋着不敢插话,繁缕也难得的面露讶异。
沈洛心里为女儿做学问的格物致知点了个赞,面上却无太多惊讶,淡定地掀起衣摆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押了一口繁缕刚端上来的六安茶,道:
“你祖母寿辰将至,四儿可想好要给祖母准备什么贺礼了?”
沈棠思狡黠一笑,“苁蓉,将我前几日在库房里淘的东西取来。”
“是,姑娘。”
不多时,苁蓉从内室里取来一个黑漆象牙雕芍药的匣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小卷天蚕丝,余下的是各类佛珠,菩提子、金刚子、莲子、绿松石、水晶、珊瑚、玛瑙、象牙、海螺、龙柏、蜜蜡……应有尽有,足有两百来颗。
沈洛一瞧就明白了,呵呵一笑:“四儿这是把咱们府上的佛珠子都搬到木槿院来了啊,要亲手为祖母串佛珠吗?你那小胖手可做得来?”
沈棠思不满的撅了撅嘴,道:“哼!爹爹可别把胖手不当手,四儿也是心灵手巧的!”
“咳,那是为父小瞧你的小胖手了。这么多佛珠,四儿打算如何做?”
“娘亲跟前的秦嬷嬷之前是祖母房里头的。她说祖母潜心礼佛已有十年,四儿就想着给祖母做一套佛珠。持珠一百零八子,佩珠十八子,挂珠五十四子。虽说礼佛应该素净,但是四儿做得漂亮一点祖母看着欢喜,菩萨看着也欢喜不是。”
沈洛望着那些色泽匀净光洁晶莹的佛珠子,欣慰地摸摸沈棠思的头发,叹道:“不枉你祖母疼你。”
沈棠思见沈洛神色黯然,必是想起祖母心中愧疚,赶紧转移话题道:“爹爹准备的贺礼又是什么?”
“前几日王管事寻来了白玉观音和羊脂玉佛手,你这鬼灵精帮爹爹拿个主意吧。年年贺礼俱是这般,你祖母必是觉得为父不尽心了。”
沈棠思白玉般的食指卷了卷腮边的碎发,凝神思量了会儿,欣喜地囔道:“爹爹何不帮祖母画幅美人图!”
“美人图?”
“对啊。祖母虽已过天命之年,但年轻时可是有名的京城双姝呢。爹爹可还记着您孩提时祖母的模样?”
“年久了虽有些模糊,依稀还能回忆出。”
“那就好办了。爹爹画幅祖母花信之年的画像,对了,再绘上祖母最喜欢的凌霄花,可不就是一幅凌霄美人图了,啧啧,加上爹爹绝佳的画技,定是美轮美奂。一来女子皆爱美,却是年华易逝不复再见,待祖母见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定是心中欢喜的;二来父亲至今仍记着祖母花信时的样貌,孝心可嘉,可不比那些个祖母见惯了的金贵玩意儿更显心诚?”
沈洛听罢,拍手一呵:“善!此想法甚好。”
沈洛兴匆匆地离开了木槿院,不久后还派婆子来拎走了院里的那锅臭源。
领了差使的林婆子是这样传达沈洛的意思的:“老爷说了,姑娘玩也玩过了,就不要再把木槿院搞得臭气熏天了,万一夫人来看您会被熏到,所以要没收。”
沈棠思暗忖,沈爹爹你的嗅觉太冷艳高贵了,从小呼吸的都是新鲜空气,一点儿刺激都受不得,要是“有幸”见识到天朝的雾霾,那……
沈棠思甩了甩脑袋,拉回思绪,伸手拿起匣子里的天蚕丝,打算开始串佛珠。
半盏茶之后,沈棠思把天蚕丝甩到桌上,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欲哭无泪。
想当年咱也是手工课的小能手呢!一定是这具身体的错!这是灵魂和肉体排异呢,一定是!
苁蓉扫了一眼散了一地的佛珠子,暗道,还真给老爷说着了,姑娘真的自己串不了呢。
“姑娘,让我试试吧。”中途离开的繁缕手里拿了一根有眼的绣花针,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好吧。”沈棠思捂脸,再看着跃跃欲试的苁蓉,发现自己绝对地被鄙视了。
繁缕微微垂首,脖颈线条优美,平凡的五官上嵌着小扇子似的睫毛,随着眼睑阖动扑闪扑闪的。她认真地拿起天蚕丝穿过针眼,在尾部打了结,然后让佛珠从针上穿过,很快就穿好了十八子的佩珠。
沈棠思无奈扶额,傻了吧,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没有想起来。不是手胖,是人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