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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简是姚氏最大的骄傲。她对自己的儿子有无限的信心,相信他的优秀足以匹配任何一位名门闺秀。只要对方不是那种执着于门第、看不上承恩侯府没有实权的人,定能看到秦简有多么好,未来有多么光明,谁家女儿嫁给他都不会亏。
因此,在与蔡家如此亲近地在昌平相处了数天之后,姚氏看着儿子每天都能与蔡世子以及后者的数名兄弟相处,几乎每天都能在云阳侯夫人面前露面,每一次的表现都是完美无缺的,换了别家只怕早就提出联姻的话头了,可云阳侯夫人还是没句实在话,她心里就觉得发慌。回头再看到婆婆许氏,她就想起了这些天同样在蔡家人面前献殷勤的许家人,心中越发恼怒起来。
定是许家人也在无耻地向蔡家人推销着许峥,即使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秦简无论出身还是前程,都比许峥要强,也难保蔡家不会有人被许峥那副装出来的斯文君子做派骗了,觉得许峥也是个不错的联姻人选。要是没有许峥,云阳侯府可能根本就不会犹豫,他们上哪儿找比秦简更出色的女婿去?但正因为有个装模作样的许峥在,他们才会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的。
许家二房的婆媳俩还天天围着蔡家几个太太奉承讨好,把两个侄女也拉过去显摆,又叫儿子许嵘做小伏低,无视自己的世家子出身,竟然厚着脸皮去给蔡家兄弟们跑腿!许家人如此不要脸,姚氏早就怒火中烧了,婆婆许氏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有时候还会帮他们提供方便。明明许氏与云阳侯夫人见面的时候,后者并没有搭理许家人的意思,许氏还非要提上一提,说些什么“我侄孙读书读得好”,又或者是“我这侄孙女最是稳重大方不过”,简直就是放屁!
姚氏忿忿地想,许岫算什么稳重大方呢?不过就是一个平庸无趣的闺秀。论温柔稳重,她还不如卢悦娘呢!至少卢悦娘从来不会到处显摆自己,也不贪玩,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照看着表弟表妹们,在长辈们需要自己的时候,沉默却体贴地给她们做帮手。
姚氏本来不大喜欢卢悦娘,但在发现丈夫不再执着于让卢悦娘做儿媳,而卢悦娘又行事低调,不象某些人那样在蔡家人面前显摆自己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对这个姑娘添了不少好感。只要卢悦娘不妄想嫁给秦简为妻,她还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相貌品行性情都是挺好的。姚氏难得地给了丈夫这个外甥女儿公正的评价。
姚氏对许家的厌恶已经到达了极点。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诅咒的冲动。她斜眼看向婆婆,心想如果这一回儿子的亲事不成,她绝不会放过许家。以往要顾虑婆婆,她一再忍让,已经忍得够了。但她绝对不是好惹的,把她逼急了,她也不是没办法叫许家尝尝苦头。她可是王家的外孙女,不是王大老爷的王家,而是王侍中的王家!
秦家长房婆媳俩的马车内,气氛紧绷。但在她们后面,秦家三个房头年纪较长的三位姑娘所坐的马车,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含真与秦锦华、秦锦春坐一辆马车,两个小妹妹与卢悦娘坐一辆。今日没有蔡元贞这位客人在,秦家姐妹三个说话都少了拘束,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日休假时的趣事,当然,也少不了各种抱怨与吐嘈。
秦锦春就吐嘈起许嵘“打猎”打到的那两只鸡:“其实是庄户自己养的,每天都会送几只到主宅的厨房来,听说厨房那边会给庄户银子,算是主家买了他家的鸡。许二表哥以为那两只鸡是自己猎到的,根本不知道三姐姐事后还要打发人给养鸡的庄户送银子去。许二奶奶还一脸骄傲地夸儿子有孝心,箭法又神勇,我听了都替她脸红!”
秦锦华听得直笑:“他原不是有意的,虽然……哈哈,这确实很好笑。”
秦含真看着秦锦华的反应,猜想她兴许会因为许嵘的温柔小意而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但显然还远远未到生出男女之情的地步。这就好办了,只要她不曾对许嵘情根深重,这段孽缘不必秦含真操心,姚氏就会竭尽全力去断绝的。秦锦华不会因此受到伤害,秦含真就能松一口气了。
她顺着秦锦春的口风说:“许二公子的箭法其实挺平常的,还不如大堂哥与初亮表弟的箭法呢。大堂哥以前常常跟他认识的那些公子哥儿出去游乐,想必没少打猎。初亮表弟又爱玩闹,射箭也是他喜欢的游戏方式,他还爱投壶,眼力很好,双手也稳。”要比起赵陌或者是蔡世子这种高手,许嵘就更是远远不如了。
秦锦华笑着说:“哥哥的箭法当然好了,他以前也是认真练过的。小时候……唔,我记得应该是他十岁那年吧,有一回他跟父亲母亲去赴宴,跟别家的少爷比射箭比输了,觉得很丢脸,回家后就叫父亲在他院子里竖了个靶子,还专门订做了几张弓,天天练习,练到手上都出血了,母亲哭着求他,他才肯休息。等到第二年,他再到那家去赴宴,又跟人比箭时,一个人就把所有人都打败了。从此大家都对他服了气,也高兴跟他交朋友,说他是个脾气好又讲义气的人,小小年纪就很有本事。”
她很为自己的哥哥骄傲。就算对许嵘有那么一丝好感,当别人拿后者与她哥哥做对比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哥哥这边来。
秦锦春也很佩服秦简这位大堂兄:“虽然有人说大哥哥读书比不上某些人出色,但那只是大哥哥考取功名比旁人略晚一些罢了,不见得大哥哥就及不上别人了。何况大哥哥也不是只会读书,他不但从小熟习骑射,还交游广阔,在京城有那么多的朋友。他还跟着三叔祖学书画,学得连京中有名的大家都说好。我在东宫听郡主的几位伴读说提她们的兄弟时,就不止一回听到她们夸奖大哥哥了,说大哥哥是皇亲国戚里少有的才子呢!说他真不愧是三叔祖教出来的,有三叔祖年轻时候的风采。”
秦锦华听得越发高兴了。
秦含真趁机再黑许嵘一把:“所以说,我在奇怪,许二公子每天都在忙什么呢?许大公子虽说只会死读书,好歹他能考出功名来呀!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举人了。许家人大概都盼着他能早日考中进士,出仕为官,不想让他分心去干别的。但许二公子不一样。我听说他也读书,只是读得不如他哥哥好。那他不读书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若说习武吧,他的武艺骑射也就那样。若说他交游广阔吧,又好象没怎么听说这方面的名声,估计他主要是跟亲友或同窗来往吧?那他的时间都花到哪里去了呢?总不能是天天帮他家里人跑腿吧?虽然他现在年纪还很轻,但总要为将来着想一下。他日后有什么计划?是想走科举路,还是恩荫出仕?总不能是做个游手好闲的官家子,全靠家产养活吧?”
秦锦华眨了眨眼,沉默下来。
秦锦春见状,索性再加一把火:“许家本来就不是十分富裕,况且二房又不象长房,还能继承祖产,手头能用的钱有限。要是将来再分家出去,日子恐怕就过得更艰难了。不过他要是能娶得个嫁妆丰厚的妻子,还能继续游手好闲下去,直到妻子的嫁妆也被挥霍完为止。只是那么一来,他的儿女恐怕就不大好过了。”
如果说秦含真的话只是在隐约影射,秦锦春的话就是在直接黑许嵘了。秦锦华立时笑骂着去挣秦锦春的脸:“你又在胡吣些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两人在车厢里闹成一团,秦含真只得在旁劝解,吵得连前头马车里的许氏,都打发婆子来问是怎么回事了。
许氏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觉得几个孙女侄孙女们在外头打闹,实在太不象话。尤其此时他们的马车走在官道上,周围已经有不少行人了,若叫外人知道秦家的女孩儿如此没规矩,对她们的名声可没什么好处。
秦含真听了婆子转达的话,忙推了两个堂姐妹一把。秦锦华与秦锦春都脸红气喘地重新端坐好,只用眼神继续打闹,看得秦含真都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午时之前,马车顺利回到了京城内城。秦锦春随秦锦华回长房用饭,等午后再有人将她送回二房去。秦含真在承恩侯府的二门前下了马车,辞别了长房的长辈们,便带着丫头自行走夹道,回自家府第去。
不过,在进入了自家园子的门以后,秦含真先对丰儿下了指令:“打发人给辽王府送信,找阿寿,告诉他我要见他们家郡王一面,让赵表哥尽快到我家来一趟。”
丰儿眼神挣扎地看向她,声音有些虚弱:“姑娘,你跟郡王爷也就是分开了几天而已……”
秦含真愣了愣,随即面上涨红,笑骂道:“你想什么呢?我是有正事要跟他商量!”
丰儿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树丛:“姑娘哪一回见他,不是有正事呢?”她都习惯了……
秦含真咬着唇,忍不住拍了这个心腹侍女一记:“别胡说了!是真的有正事!蔡大小姐与我在林子里见面,你不是知道么?她跟我说了些要紧的消息,是与赵表哥有关的,我得赶紧通知他一声。快去快去,别误了我的事儿!”
丰儿无言地再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是是是,遵命。”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