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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早前往客栈求医问药的人就没断过,小二哥祥福啧啧称奇,掌柜的却乐得涨了生意,你想啊,这等着看病的人多了,自然而然要吃点喝点,才几天店里的生意就翻了番,掌柜的又怎能不偷着乐呢。
“掌柜的,我出去一趟,我家小夫君就劳烦你们照顾一下,他看起病来会忘了吃东西,你让祥福送点吃的到雅间,午时过后就不让人再来扰他了。”
“是是是,公子爷尽管去,我待会儿就让祥福把吃的送过去,午时一到,坚决不会让人再上门打扰小公子休息。”掌柜的满脸堆笑跟在缠绵身后出了门,直到目送他上马离开,才乐呵呵的转身对着祥福说道:“你听到公子爷说的了,快去准备吃的,麻溜的给小公子送过去。”
“哎。”祥福一溜烟的跑进后堂,想着就在几天前自己这客栈还是生意惨淡,就因为有个快死的乞丐在门口倒下被住店的那小公子看到,公子不嫌弃乞丐肮脏为他诊病喂药,然后本快要死掉的乞丐竟奇迹般的好了,之后这城里生病的百姓便络绎不绝的前来求医,说也奇怪,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公子竟真有一手好医术,闻风而来的人中不乏疑难杂症,他就凭着一把银针居然立竿见影就有了疗效,之后配合汤药更是效果显著,这样一来求医的人更多了,只一点,叫缠绵的公子爷坚决不允许小公子出诊,虽然因此客栈人多杂乱了些,可生意也带动了起来,收入自然翻了番。
“小公子,我给你送东西来了。”进门之后看到奚昊正专注的为人诊脉,祥福将东西放下,小声的说道:“公子爷出门去了,吩咐小的让小公子吃东西,还说,午时过后小公子就要歇着了。”
“知道了。”奚昊应了一句,放下病人的手开始写方子。
他与缠绵在泾阳已经逗留了一段日子,佰茶母子的行踪到了这里断掉,不管缠绵怎么追寻,都显示没有离开的痕迹。这些天缠绵天天出去打探消息,因为客栈环境相对安全和单纯,且他也实在吃不消跟着东奔西跑,所以缠绵让他待在客栈等着自己回,他每天给人看病,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反而比以前平静了许多。
病人络绎不绝,很多是看不起药堂的穷苦百姓,他不但不收分文,甚至还赠以汤药,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缠绵的钱也并非用之不竭,所以立下规矩,午时一过便不再接诊,这样几天下来大家也知道了规律,等不及的人自觉散去,只待第二日早一些来排队。
今天的人相对少了些,等最后一个病人离去,奚昊有些疲倦的收了银针囊,坐到窗边吃起了糕点。
糕点很好吃,是缠绵临走前亲手所做。成亲至今转眼几年已经过去了,缠绵对他的爱与呵护却从未减少,每一天,只要是他想吃,缠绵都会耐心的选材熬制,一道工序一道工序仔仔细细,不曾有分毫的敷衍。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见祥福带着一人进了门。
“公子,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少爷的命。”来人进门先咚咚咚叩地磕了三个响头,奚昊有些不知所措,一嘴的糕点噎在嘴里差点岔气。
“起……起来。”他抓起茶杯好不容易将糕点送下,那人却依旧跪在原地。
“小的听说公子不出诊,可是我家小少爷病得严重,还请公子破例一次,救救他吧,小的给公子叩头了,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少爷,求公子了。”那人说完不由分说一顿猛磕,奚昊急了,上前去拉他,才见他的额头已经磕出血来了。
“你别急,我跟你去。”他说完转身抓了银针囊就要跟着那人出去,祥福这边一看急了:“小公子,小公子!公子爷出门前吩咐过,说小公子绝对不能出诊去给人看病,您这走了,要是公子爷问罪起来,咱小店可担当不起啊。”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缠绵公子如此慎重的强调小公子绝对不能出诊去给人看病,可既然他们答应过照看小公子,现在自然就不能让他跟着人出门去。
奚昊也有些为难,他知道缠绵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可是那人可怜巴巴的杵在那里,见他不答应竟双腿一屈又要跪下,他伸手一把将那人拉起,对着祥福说道:“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我诊了病情就回,缠绵问起,就说是我求你去的。”
“这……”祥福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小的就跟公子一起去。”
“请请请。”来人欣喜若狂,忙不迭的先出了门,奚昊拿了银针又抓了糕点带着祥福随他一起下楼,到了门口才见一驾金须溜边的两匹马车早已等候。
“公子请上马车。”
祥福从来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一见奚昊上车,忙屁颠屁颠的也跟了进去,掌柜的出门又叮嘱了几句,马车这才在来人的轻喝下朝前奔去。
祥福很是兴奋,坐在车内左瞧右摸咋舌说道:“看样子是有底气的主,马车都这般精细,小公子去给他家看病,饷金定少不了。”说完想到这几日来看病的人受两位公子施舍恩惠的不在少数,他不禁在心底暗暗鄙夷了自己一把,讪讪的又道:“小人多嘴了,公子爷这般富贵,自然不求这些的。”
奚昊却并未在意,只依旧吃着糕点,说道:“没事儿,我跟缠绵也要穿衣吃饭,若能治病医人又能填饱肚子自然是好的,本也没有说错。”
“那是,那是。”祥福暗喜自己没有说错话,跟奚昊有的没的搭了会儿话,就听马车吱呀一声停住,然后帘子被打起了。
“到了,公子请。”那人跳下马车将奚昊搭了下来,然后带着他们进了大门一直往里走。那院子很大,却静悄悄的似乎没人,两人跟着他又转过了一道角门,园子里突然就传来了花香,淡淡的,很清雅,有种说不出来的新鲜感。
祥福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走了几步,突就抱着柱子往栏边一坐,嘟嘟的道:“小公子去看病,我就等在这里。”
奚昊回头看他一副倦倦的模样,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便说道:“那你就等在这儿,我出来了再叫你。”
祥福点了点头,抱着柱子靠在栏杆旁竟就睡了过去,奚昊只道他这几天忙碌,好不容易偷空躲个懒睡个觉也就随了他去,他自己跟着那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小院子停了下来。
“我家小少爷就在里面,公子请。”
奚昊这才发现这地方大得惊人,他这一路走来已经记不得转过多少弯了。
屋里很干净,说干净的意思不光是说整洁,还因为屋子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再没其他东西。奚昊有些吃惊,因为从这府邸的样子足见这里是个大户人家,却不知为何摆设如此的简朴。
床挂着围帘,一个丫头站在床边,见奚昊进门,她俯身将床上的小少爷手腕拿出,放在了围帘外。奚昊放下银针囊,自己拿了凳子到了床边,然后搭向了围帘外那小小的手腕。
脉象浮紧,只是一般的风寒罢了。
奚昊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哑然,想方才那人如此紧张的来求自己,还以为真是遇上了棘手的大问题,岂料就是小孩子风寒入侵了而已。他摇了摇头,将孩子胖嘟嘟的小手放回去,对着那丫头道:“不碍事,小少爷就是受了点风寒,我开几副药,你们去抓了熬了给他喝下,不出两日就好。”他说完回头去叫带自己来的那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公子开方,我去抓药。”丫头倒很伶俐,递来纸笔等奚昊开好药方,说道:“前厅有备好的午膳,公子可跟着我去用一些,等我抓了药回来就让人送公子回去。”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奚昊叫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随着她一并出去,可丫头走的太快,只几个身形间竟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来附近更加安静了,奚昊看着偌大的园子有些心慌,他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走不出去了。
“有没有人啊?我……我迷路了,有没有人出来带我一下——”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间回响,他走着走着竟有了一些害怕。
“祥福,祥福——”他叫着祥福的名字,希望他能听见回应自己,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手心开始冒汗,脚步慌乱的朝前跑,可转过门后发现自己又绕回来了。
这不对!自己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怎么会又绕回来了呢?
“有没有人,回答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地方安静得诡异,让他有一些不详的感觉,他想到登高必能望远,于是四下看后走到院中的大梨树下,绾了袖口开始往上爬。
爬树看似容易,可对他一个没有功夫的大夫来说却着实为难,他用尽了全力好不容易攀上树枝,却还没抓稳便手一滑掉了下来。
脑中嗡然作响,他知道自己惨了,然而撞击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因为,有人将他接住了。
来人没有说话,只紧紧的抱住了他,他回过头想要看清楚,却只看到一张黝黑的面具。
“谢谢。”他以为来人会将他放下,所以谢过之后就要落地,那人却一声不吭的带着他往前,既不看他,也不搭话。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他有些窘迫,因为在别人家里爬树,这样的行为实在有些不雅。那人还是没说话,抱着他一路慢行到了前厅。那厅内果然摆着吃的东西,他暗暗吐了口气,为自己方才的猜测而有些惭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险恶的事情,竟是自己多心了。
他对着那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笑意,那人却骤然将头一偏,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喂——”他有些不解,怕人走了自己又迷路,于是几步上前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肘。
“你别走好不好,我怕待会又会迷路。”
那人没有回头,身子却明显的僵了一下。
“我……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他喏喏的又说了一句,刚想松开手,那人却突然一个回头朝他逼来。
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奚昊惊住了,他手忙脚乱的往后退,那人却丝毫不让的亦步亦趋,他退几步那人便进几步,直到两人撞到书架,再无退路。
粗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回荡,奚昊慌乱的睁大了眼,想要看清眼前的那人的脸,可是一只手将他的眼睛蒙上了,那手指带着温度牢牢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想要说话,却被那人一个俯身吻住了唇。
心脏骤然之间停跳了几分,他感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气息闯了进来,他浑身颤抖着想要推开,却怎么都使不上力,那人如有魔咒,死死的压制了他的一切,他透不过气来,只能拼命的挣扎,可是,那人的力气是那么的大,就算他再挣扎,也丝毫逃不开束缚。
不,不会的,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
泪水顺着蒙住双眼的手指落下,在几近昏厥的索取之下,奚昊咬住了那人的嘴角。
鲜血顺着双唇晕入齿间,咸味混和着苦涩一并流到了呜咽的喉中,至死不休的纠缠明明白白告诉奚昊,没错,是他!那个让自己痛苦却又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