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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池醒时杨云骢早已不在房内,当发觉自己霸占了杨云骢的床时,他的心底还是有着几分不好意思的。他没料到自己会醉得如此厉害,毕竟这般放纵于他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也没料到在自己醉倒之后杨云骢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他只记得自己似乎说了很多话,一些,在人前从来不曾说过的话。
杨云骢是从下人们的房间走出来的,昨夜出宫之后,他想了很久,决定不把发现傅思颖行踪的事情立刻回禀给无瑕,他心中还存有疑虑,他觉得这个公子寻找了多年的表妹,似乎并不简单。
“你来了正好,待会我让下人把你的房间收拾了,昨夜喝得太多,竟醉死过去,今日宫里有宴,你跟着我一起去。”
杨云骢拱手算是回应,见寒池就着缸里尚结着薄冰的水洗了把脸,于是也走过去洗了一把,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寒池打小潜在敌国,摸爬滚打战场拼杀,与其他养尊处优的高门子弟自是不同,杨云骢更是常年刀口舔血,江湖儿女的那份豪迈油然而发,就算现在身居人下,也从不卑躬屈膝,这一点令寒池十分欣赏。
“听说边境又有战乱,皇上这次是否会派将军前去?”前两日便听说与郑交界之处又有争斗,虽然郑韩交战事不关己,杨云骢却担心诸葛寒池会被韩武帝派往边境,这样自己留在靖安的计划恐会破灭。
“郑韩两国边境之争历来已久,这次不过是小骚乱,应该不会让我去。”寒池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了一丝轻笑,说道:“倒还不如让我去,这靖安,待得心焦。”
杨云骢深知他其中之意,也不点破,只埋头跟上,一同往了前门而去。
宴席颇大,朝臣们多半在席,武帝刘邵康坐在殿上,身边伴着的却不是妃子,而是那阖瞳。
杨云骢随着寒池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正思忖着为何不见馨妃,就听门外通传,紧接着乐声响起,两列身着艳丽服饰的舞姬鱼贯而入,最后进门的是一轻纱覆面的女子,女子身材袅袅,姿态婀娜,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一双美目扫过众人,妩媚之极,看得众人皆为之一倾。
刘邵康带着玩味儿靠入椅背,颇有兴趣的瞧着那女子,阖瞳却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对于殿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
女子踝间戴着银铃,随着音律律动发出清脆的铃声,不大,却格外诱人,朝臣中有人看得忘乎所以,以手击掌轻声附和,飞扬的衣袂在旋转中如绚烂之花朵朵绽放,让人惊叹。白皙的足尖踏过锦绸搭起的路径,女子款款走上台阶,到了刘劭康面前。
眉间花钿若隐若现,透着前所未有的魅惑,与那人一般无二的容貌半遮半掩,拉扯着刘劭康的视线。
那是无瑕不会有的风情,却实实在在在手可触及之处。刘劭康轻嗅滑过指尖的幽香,只手一拉,那柔软的身子便入了怀中。
“你这是在挑逗朕吗。”
女子特有的清香萦绕鼻间,纵清楚她的目的,却依旧挡不住那份诱惑,她与无瑕不是同一个人,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身上有着血脉相连的特性,这一点,任任何与无瑕相似的人都无法比拟。
傅思颖吃吃笑着推开刘劭康就要起身,刘劭康却一把将她拉下抱入怀中,那轻纱覆盖下的面容如此美好,任谁都不可辜负。
“众卿自便,朕与馨妃先行一步。”
抬步走下台阶,刘劭康就那般抱着傅思颖从群臣面前走过出了殿门去,傅思颖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杨云骢,那目光透着狡黠,带着一抹不可言喻的神色,杨云骢如鲠在喉,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寒池的目光一直紧随那二人,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他才突然仰头将桌上烈酒喝下。
杨云骢心头一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早已不见人影的空白之处,默默低下了头去。
这韩……
似乎也不太平……
公子,我该怎么办?
你心心念念寻了她十多载,她却似乎并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哪。
“呦呦,这不是宝德坊的小潘子吗?怎么,你们家掌柜的等不及我们送货过去,让你来催了么?”
早晨刚开了店门,魅筱夕便看到了一脸风尘的宝德坊伙计小潘子,她附着门栏调侃一番,那潘子陪着笑脸应声道:“倒不是催货来了,是还有一笔订单,需要老板娘鼎力相助。”
“哦?”听有银子赚,魅筱夕眉眼顿开,一边让座一边笑道:“我这可只有桃花酿,你们宝德坊的招牌醉红楼我可供不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就是怕坏了你们的名声。”
小潘子显然也知道她打了醉红楼的招牌干的勾当,也不与她瞎扯,只正声回道:“前几天有人来下了一百订单,点名了一半醉红楼一半桃花酿,我们那您是知道的,傅家老爷嫁女的五十坛还是求了风流大哥来跟老板娘您要的,他们家日子已经订了,三月初六,这位客人可巧也订了那天,我们掌柜的寻思着,是不是到时候你们给一并送来了。”
“这……”魅筱夕有些为难,这里离九江有两日路程,若说五十坛倒也罢了,风流一人去也可,现在多了五十……
“我们家三月初三有喜事要办,只怕……”魅筱夕言语迟疑,那潘子一听急了,苦巴巴的央求道:“我们家掌柜的可已经答应了人家的,老板娘帮帮忙,我这连定金都一并拿过来了。”他说完从怀中掏出银票放在了魅筱夕面前,魅筱夕还在为难,却听潘子身后有人应道:“没问题,小潘子,回了你们家掌柜的,三月初六之前,我们一定将酒送到!”
魅筱夕见是白炎,不禁眉头一皱,冲他急眼道:“初三是你和无瑕的大喜日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从这到九江只两日路程,我跟风流四日出发,误不了。”
“可是——”魅筱夕还待说什么,小潘子却急急将身一退,道着谢跑出了门去,魅筱夕抓起银票往后去追,却被紧随而入的无瑕给拦住了。
“便随他去吧,白炎说行,定不会误事的。”
“哪是怕他误事。”魅筱夕看着那不解风情的二人,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见小潘子跑得没影了也只能作罢。
“榆木,当真是榆木。”她看着两人叹了口气,想了想,突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无瑕眨眼望向白炎,白炎耸肩做了个鬼脸,然后俯身在他颊边一吻,嘻嘻笑着跑向后堂而去。
小潘子一路狂奔,出了白马小镇,到了去九江的一处岔道口,踌躇了片刻,终拉马拐向了小道,行至一段路,到了河道旁,见到了站在河岸边的那两人,双膝一跪,对着其中一人说道:“大人吩咐的事情小的已经办成,我们家掌柜的性命还请大人说话算话。”
那人回头微微一笑,口中轻言道:“待事情完后,你们家掌柜的自当安然无恙,我要的,只那一个人而已。”
指尖轻挲,那断指处的扳指隐隐透出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