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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了南平子,曾经的约定便成了过往。离开明水涧的那一天,奚昊回首相望,记起了刚来时的情形,他扯了扯嘴角,想留下一个微笑,却最终成了苦涩。
“仁至义尽。”缠绵抚过他的发,抹平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天下本就无不散的筵席,好歹他还有咱们二人送终,而今这附近的百姓也能过一份安生的日子了。”
奚昊点了点头,望着身后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山峦,轻轻吐出口气来:“便是如此了,咱们现在又该往何处而去呢?”
“天地浩大,无瑕他们怕是寻不着了,爹娘还在东都,我知道你很是挂念他们二老,且东都还有南宫莫寒他们,咱们便先往东走,看过爹娘,再回金翎瞧瞧白泽小酒,然后你想停歇也好,想继续走也罢,我都陪着你。”
“好,一年多未见,也不知道爹娘他们好不好。”心中有了挂念,突然便不再慌张,奚昊拉着缠绵的手就往前走,缠绵见状哈哈一笑,说道:“怎么,还想靠着两条腿一路走回大晋去吗?我在镇上订了马车,待咱们去付了银两就能一路安逸的坐着马车回去了。”
奚昊闻言脚步一顿,伸手摸了摸怀里:“可是我没有银两了。”
“啊?”缠绵啊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问道:“葬完老头不是还剩了几百两吗?”
奚昊不好意思的瘪了瘪嘴,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缠绵的注视。
“用完了?”
“买什么了?”
“我……我送给巴乃大娘了。”奚昊的声音低如蚊呐:“巴乃大娘的儿子要成亲了,我看咱们要那么多银子没用,就……就全给了她了。”奚昊说完偷偷瞄了一眼缠绵,心道这下完了,真要靠两条腿走得走到什么年岁去了。缠绵却“扑哧”一笑,摇着头刮了刮他的鼻头,道:“早知道了,也不怪你,本就是不知道人生疾苦的主,还好我在这镇上还有点小生意,待我去取了银子来,等咱们回到了大晋,也就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好歹我也有点积蓄,够你吃吃喝喝的了。”
“你在镇子上还有生意?我怎么不知道,是做的什么生意?”奚昊好奇的抬起了头,为缠绵的未雨绸缪赞了一回,缠绵却坏笑着将身子俯下,凑到了他的面前,呵气吹动着他颊边的碎发,低声言道:“你求我,我便告诉你。”
奚昊双颊一热,狠狠一脚蹬在了缠绵的脚背上,不等他伸手来抓,抬步便朝着前方奔去,临了居然还不忘挑衅道:“抓住了我我便求你,只怕——”
“噗咚!”一声,他的话音未落,整个身子已经被缠绵压住滚进了厚厚的雪堆里,缠绵用行动直接为他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冬寒雪重(zhong),千山万重(chong),唯有归途,再遥远的距离也阻隔不住!
“夫人,夫人哪。”
“嗯?”白歌月从恍惚中回过神,见诗语一脸关切,忙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弦伊姑娘从云雾山庄回来了,说是给夫人和侯爷带来了御寒的冬衣,还带来了一堆大补食材,这会子正在膳房里忙呢,侯爷让我来给夫人说上一声。”
“这丫头,怎么刚回来就忙上了。”白歌月将手中活计一放,招呼着诗语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河儿人呢?弦伊回来了,让他也早点回来。”
“今儿个当值呢,已经让人去说了,可能再会儿就回来了。”诗语笑着一路跟随,走了两步,又说道:“弦伊姑娘说,这回要住上一阵子,夫人不是准备给她做嫁衣吗,正好,量好了身材好动工。”
“你呀。”白歌月瞥了她一眼,突又站定了脚步,说道:“说到这儿,河儿身边的秦篪秦将军最近似乎来得有些勤快,你道他是为了谁来的呢——”
诗语脸色一红,有些发窘,又有些不好意思,捧着双颊掩饰道:“他与南宫是好友至交,多有来往无可厚非。”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他来便来了,还总带些女儿家家喜欢的东西送给你,想来也是看了河儿的面子,那下回就让他俩在外头闹腾,不上府里来罢了。”
“夫人!”诗语心急叫了一句,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见夫人一脸狡黠,愈发脸红起来:“夫人端端的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我是想啊,这一套嫁衣是做,两套嫁衣也是做,既然费工费时了,为何不凑在一起呢。”
诗语低头呐呐了两句,密卷的睫毛下一双秋瞳满含春色,想了想,低声说道:“只怕,他并无这份意思。”
“这一点是的确不如河儿那小子痛快,当初弓带着弦伊走的时候,河儿可是拼死拼活才让弦伊留下来的,我就欣赏他这敢追敢打的豪迈,秦篪那儿怕是无法肯定你的心才有所顾虑,不急,横竖他今儿肯定跟着河儿一起回来,待来了夫人替你问,他若瞻前顾后,我便一把笤帚将他赶了出去。不敢担当的男人,可做不了我威武侯府的女婿。”
“夫人……”诗语眼眶有些湿润。从小到大,夫人都待她一如己出,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母女,从始至终都未有半点身份之差,而今一番话更是让她心中暖洋洋的,她张口想说感激的话,却话到嘴边哽在了咽喉。
“走吧。”白歌月伸手拉过她,瞧着她的眉目,笑了:“夫人这一生,最值得的便是有了你们这一群孩子,虽然……”
虽然至亲的那一个已经不在,可我与侯爷却没有任何的遗憾。无论是炎儿,无瑕,还是奚昊缠绵,还是河儿和你,只要你们大家好好的,我们这一生便已经足够了。
只是,那四个孩子他们现在又都在哪儿?
天冷了,他们吃得好,穿得暖吗?
短短的二十几载春秋,他们经历过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与艰难,而今他们自由自在展翅翱翔,只盼这广阔天地能给予他们一席容身之地,不再予以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