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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岁月懒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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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的一步一个回头,换来的却是如今的如履薄冰,举步维艰。难以预料百米长阶的那头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是不可饶恕的责罚,还是……一国君主海纳百川般博大的宽容?害怕!怕自己的归来给整个氏族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黑暗无边的深渊!

    飞檐斗拱的宫殿鳞次栉比,重重宫门九曲回旋,璀璨的灯火将整个皇宫映得通透明亮,前路一片光芒,却暖不了寒池越走越冷的身心。

    这里,不再是他熟悉与了解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甚至,连身边来往的人都陌生得让人迷惘,令他寻不到归宿与方向。

    十年了,诸葛寒池这个名字被他死死的压在心里面整整十年!他不敢提起,却又害怕自己会忘记!他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韩国人,就算身边生死与共的都是大郑的兄弟,也无法抹杀自己身为细作的身份!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总是会被噩梦所惊醒,他怕的不光是一个不小心便暴露了身份,而是,会在漫长的时光里遗失了自己。他怕终有一天,那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会对自己拔剑相向,而到了那时,自己又该以怎样的情感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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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很多事情都不必太过执着,离乡久了,是否连乡音也都已经忘记了呢……骆冰,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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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突然响起了那夜公子对自己说过的话语,寒池恍然间有些失神,脚下的白玉长阶终于到了尽头,他却也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回家!自己的确是回来了,可是,人回来了,心呢……

    还能回得来吗?

    “皇上与相国大人都在里面了,寒池少爷,请。”端木晏的提醒将寒池游离的思绪拉回,他心底蓦地一惊,抬头看向了中和殿三个大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悸动的心绪,抬步踏了进去。

    明亮的烛火摇曳了满目的金碧辉煌,硕大的宫殿内只一坐一立两道身影。寒池低眉敛目的垂着头,一步步到了大殿之中,“啪嗒”一声跪下了身去。

    他知道爹爹就在眼前,可在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竟连抬头的勇气都已失去,他怕自己看到的是爹爹极度失望的神情,所以他只有死死的叩下身去,用极力平复的声音清晰而缓慢的道:“臣诸葛寒池,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整个中和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寒池努力的支撑着微微颤抖的身子,静静的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不知道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看到什么,可是,他却听到了站在一旁的爹爹逐渐粗重的呼吸。

    不能哭!

    他在心底告诫着自己不能哭!因为哭代表着软弱,代表着自己对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或是委屈,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哭。十年背井离乡的日子,就算自己迷茫过,痛苦过,可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不能为诸葛家族抹黑,更不能因自己一人的过错,连累了所有的族人!所以,就算皇上怪罪,也只能自己一人承担!自己也一定能够承担!

    “臣未经皇上召唤便私自回到了大韩,臣愿——”

    “臣愿替池儿承受一切责罚,求皇上网开一面,饶恕他私自回京之罪,臣——叩请皇上恩准!”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寒池的话,纵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爹爹此刻的颤抖,他想要忍住泪水,用自己的冷漠去撇清与诸葛氏族的关系,可当双眼抬起,看见爹爹那须发染霜的面孔之时,他却突然间热泪盈眶!

    忘不了!忘不了自己一步一回头时爹爹在身后默默流泪的模样,那种血脉相连骨肉分离的痛苦,一旦经历便永远也无法忘记。爹爹依然是那个疼爱自己,顾惜自己的爹爹,不管时光怎样变迁,这份舔犊情深的父子之情永远不可改变。

    “臣未能将郑哲主离开云城的消息告知大韩,全都是寒池一人之过错,与任何人都无关,皇上要降罪,臣绝不推脱半字!”

    “没有!池儿他——”

    “哧——这是怎么了?朕还没开口,你们父子俩倒争着认起罪来了。”那半倚半躺默不吭声的男子终于开了口,透着戏谑的笑声打断了诸葛父子二人的话语。颀长的身躯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之后,刘劭康带着看好戏的模样支着下颌又笑了。

    “寒池倒是长大了,懂得担当了。朕记得他走时才十二岁,瘦瘦小小的模样,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成了这般高大俊朗的好儿郎。先生,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寒池为了朕忍辱负重,潜藏在大郑十年,朕又怎会因这一件事情,便抹杀了他所做的一切!朕今日唤了他来,不过是想问一问,他是如何从郑哲主身边脱身的。是否是因为身份暴露,还是,另有隐情。”

    呼——

    寒池尚未说话,诸葛毅却暗暗吐了口气,他虽知道事情没有皇上说的那么简单,但既然他如今给了寒池一个台阶下,自己又怎能不顺水推舟,循了他的这个说法让寒池脱了身。

    “池儿,赶紧向皇上说明一切,不得有半句隐瞒。”

    “这……”

    “这什么?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说来便是,记住了,不可说错了半个字,听到了没有。”

    诸葛毅的话一完,寒池却突然双眉一锁,再次低下了头去。

    “你这孩子!”诸葛毅有些着急,正待再次在旁提醒之时,刘劭康忽然将手指一扬,制止了他的话语:“先生别急,让寒池自己说,朕看他面有忧虑,想来,是怕他说了朕却不信,无妨,说来听听,信与不信,朕心中自有定论。”

    刘劭康那话说完,倒让寒池深锁的眉头有了松动,他踌躇了一下,紧了紧牙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头面向了刘劭康,缓缓言道:“臣的身份并未暴露在郑哲主眼前,而是——”

    “哦?”刘劭康有了一丝兴趣,见寒池说完之后顿了一下,他扬眉一笑,道:“说说,是谁发现了你的身份,却又没将之告知郑哲主其人,看你毫发无伤的回到这里,想来,那人并未为难于你,是吗!”

    “是!在郑的十年间,臣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可,便是那么一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人,用只言片语,便将臣击得一败涂地!”

    “那人是谁。”虽语带反问,却似乎已有定论,刘劭康微微眯起了眼睛,透着一丝玩味儿继续追问。

    “是……是反晋势力的最高统领之人——”

    “冷公子。”刘劭康轻吐出三个字,替代寒池做出了回答,当寒池默认了那话之后,他收回眼神沉默了片刻,继而唇角一勾,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