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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这里是敌军阵营,自己身陷囹圄,避无可避,狄戈尔径直朝这而来,不出片刻,便会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无遗!现如今自己一人被抓事小,可若由此牵连了柳大哥和诸位兄弟就大大不妙了!该怎么办?
“狼崽子,还敢瞪老子!”未曾挨边,狄戈尔便将手中长鞭凌空甩出,狠狠打在了围栏上。囚笼之中的晋兵皆是吕兰兵败后的俘虏,因大军兵力汇聚汲水,所以他们也由先前的关押的地方一并向着汲水靠拢,两日前,才刚与从真元而来的赫兵队伍汇合。
齐整的镣铐声若倾斜的洪流哗然入耳,牢笼中的晋兵在看见狄戈尔的一刹那同时将身上的铁链齐齐砸向了他,可是,却被牢栏所阻,奈何他不得。
眼前站着的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是那个杀戮了他们的兄弟,夺取了无数同伴鲜活生命的凶手,而今,他们却站在自己的国土上受尽了那人的凌辱,在他那肆意张狂的笑声之中忍受不堪与折磨!
仇恨如疯涨的野草,燎原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恨!恨大家的无能为力,更恨那将利欲凌驾于生命之上的贪婪。
要报仇!要为失去的兄弟们报仇!
牢笼中忽然间安静下来,突兀得让人感到吃惊,所有的晋兵皆在同一时间回过头去,看向了笼中的一处。有种莫名的诡异在空气中回荡,狄戈尔眯起仅剩的一只眼睛,顺着所有人的目光会神张望,看见了笼中蓄势待发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韩军军服的士兵,有着一张脏得可以的脸,凌乱的发遮挡了大半边面容,也不知何故,竟会出现在关押晋兵的牢笼之中。
“是什么人。”狄戈尔冷声问了一句,身边跟着的两名守卫忙躬身答道:“昨夜刚关进来,听说是伙头营闹事的,打了咱们几个兄弟,那头柳将军让人送来受罚的。”
“嗤——”狄戈尔扬起嘴角发出了一丝冷笑,继而脚步一动,顺着牢笼的边缘向前走去。
韩军入晋以来,屡屡与赫兵发生摩擦,虽然两国名义上联手,实则却矛盾重重,其最大的因素便在于韩的统帅柳洛冷太过孤傲,难以驾驭,然又因其战术过人,屡有奇谋,让人不得不服,所以一直以来,赫兵皆在铁穆耳汗的叮嘱之下收敛性子,不至太过挑衅。
不过,大规模的冲突可以克制,一两个士兵的死伤却在所难免。
阴冷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狄戈尔侧过头去,慢慢从身旁一守卫的腰间抽出了长剑。
“将军……”
守卫们有些吃惊,互望一眼后忐忑不安的叫了一句,想要说话,却又被狄戈尔的笑容所瘆,喏诺的低下了头去。
这韩兵是跟在柳将军身边的人送来的,指不定今日便叫人来放了,狄将军若是在此动了手,人没了,他却走了,自己等人难逃干系,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苦了!可如何是好!
那两人咧着嘴嚅喏了几下,终究还是不敢道出声来,只好苦着脸跟在身后,一步一挪的向着牢门而去。
白炎没有抬头,却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微妙。
这牢中是满腔怒火的大晋士兵,于他们来说,自己与侵略大晋,戮杀了同胞的赫博多士兵一般无二,都是罪不可恕的杀人凶手,当人人得而诛之;而于牢笼之外的狄戈尔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卒,犯了错,被柳将军惩罚到此,出了任何事情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他是吠承啖身边的红人,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算在此出了事,柳大哥也不会因区区一个小兵而与之为恶,他出了胸中闷气,还可以一推四五六,撇个干净,又何乐而不为呢。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失算,便到了万劫不复之地。狄戈尔若是认出了自己,自然不会就此痛下杀手,可由此带来的后患却也是无穷无尽的。队列阵前,有了自己做人质,他们的筹码又何止大了一点点,这也正是大家一直以来所担忧的!
无论如何,就算是拼死一搏,自己也绝不能落入敌手,任人宰割!
脉搏在血管之中贲张,因蓄力而青筋暴起的双拳在身子两侧发出了“咔擦”轻响,白炎依然低垂着头,却在无形之间形成了博弈之势,绷弦待发。
脚步慢慢靠近,终停在了牢门之前。
“打开。”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在寂静一片的对峙之中格外惊心,当守卫手中的钥匙在狄戈尔的命令下插入锁孔的一刹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牢笼中的一个晋兵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向前一奔,暴起一拳不偏不倚正正打在了白炎的身上。白炎早知内外双方必有一方会对自己先动手,所以有了防备,那人虽一拳正中他的身体,却并未将他掀翻在地,只向后一退之间,他便一个马扎稳住了身形。
“杀了他!”
交叠的铁索发出了冰冷的摩擦,手脚相连的晋兵在那一声令下中彻底失控,深埋在胸中的怒火在瞬间爆满,化成歇斯底里的厮杀,毫不留情的朝着白炎迸发。白炎的身子在笼中左突右挡,却在那一层又一层的围堵之中渐渐失去了方向。
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交织而成的仇恨,理智与善念在积压与爆发之间被层层剥离,人性一旦失去,便与野兽无所差别!
翻腾的人流扭曲了一切,一直以来被畜生般虐待的晋兵此刻化成了近乎于残忍的狼,用他们的拳,他们的脚,甚至是牙齿释放着心底压抑的戾气,毫不掩藏啖肉吞骨,残杀对手的欲望。
狄戈尔站在门边看着那一切,突然间有了一丝寒凉。
人到逆境,果然比野兽更残忍可怕。他们此时所做的反抗与自己在盘龙突围时的拼死挣扎又有何两样,同样是走投无路,生还无望,由此,才会更加不顾一切,兽性狷狂。
“锁好门!别让他们跑出来——”
无法解释的恐慌瞬间袭遍了全身,狄戈尔脱口道出了那么一句,然后往后一退,返身便走,去了老远,才“哐当——”一声丢下手中利剑,头也不回的离去。
“咱们……也……也离远点,省得……被殃及池鱼……”
许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那俩守卫竟也害怕看到人群散开后可能会出现的场景,在他们看来,那韩兵只怕已支离破碎,尸骨无存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无论怎样,看着一个人被活生生的撕裂生吞,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法去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