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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先生,小侯爷回来了!”斥候兵从远处一连迭声的奔来,那呼唤让帐内众人皆是一喜,水玲珑率先出了营帐,看那一行数人打马而来,果然是白炎带头,忍不住眉间一舒,扬声道:“是小侯爷回来了。”
赵穆与苍浪随后奔出,待见白炎身后还跟着数人时,他二人定睛一看,然后心中骤然一惊,急急向前,扬声便道:“简大人。”
简玉德已经跃下了马背,见二人施礼,忙抱拳一回,道:“赵穆将军,苍浪先生,好久不见,简某来迟了。”
赵穆苍浪二人闻言哈哈一笑,然后回头去看站在一旁的那人,摇了摇头。
当日听闻小侯爷带人出了军营,一路直奔蒙城,他二人皆以为不过是无用之举,对方可是三万人的原州水军,就凭他带去的几十个人能掀起多大的浪,闹不好还会丢了性命。然因战局紧张,他们也未能派人追回,只得随了他去,想他碰了钉子便会回转,岂料此刻他竟带着原州水军十舰之长的简玉德出现在这,不得不说,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赵将军,苍浪先生,白炎向二位赔罪了,白炎甘愿受罚。”白炎知道自己私自出营不对,是以摆低了姿态,十分恭敬的向着那二人赔罪,赵穆瞪了瞪眼,粗声粗气吼道:“虽然你是小侯爷,也是二品将军,可是入了这九原军营就得守了军营的规矩,私自离营确实不对,可你能带了楼船军前来,也算是一大功,这过也便抵下了,日后再有鲁莽之举,我赵穆——哼!”想了一想,却没能想到合适的话语,赵穆瞪着眼憋了一会儿,然后哼了一声,将简玉德一让,道:“简大人请。”
简玉德知道赵穆的脾气,是以也不推辞,抬步跟着他入了帐内,苍浪这才对着白炎笑了一笑,道:“回来就好,这几日赵穆那厮长吁短叹,生怕你在蒙城出了状况,如今回来了咱们也就放心了,他就是那么个脾气,小侯爷别见怪。”
白炎被赵穆那一顿训斥骂得睁不开眼,听苍浪解释,忙吐了吐舌,笑道:“先生不必介怀,白炎知道是自己不对,赵将军若是对我不理不睬我反而更加难受,原州水军运送的十船粮草在莱芜江中沉了五艘,能够抢救的粮草都已经转移,现在还有充裕的五船,先生派人去卸下三船来,待与赵将军商议完毕,我会跟着简大人从水路前往十方。”
“好。”听了白炎的话,苍浪不禁喜颜于色,粮草一直都是九原短缺之物,如此大规模的战线前移若是后备不足也难以支撑许久,如今赫博多的大军就在不远处,除非万不得已,这九原军纵然战死此处也绝不会再后退半步,所以,现在楼船军带来的粮草无异于雪中送炭,让人慰怀。
“建州郡守已被小侯爷令人关押了起来,郡衙我也已经派人前去清剿,因为怕走漏了风声,所以未曾经过赵将军同意,还请将军见谅。”
白炎挑帘而入,简玉德已将事情经过简单向赵穆说明,赵穆听罢愤愤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喝道:“我说那田元仓为何对我们不冷不热,做什么都唱着反调,原来这狗东西早就被相国府收买了,娘的,他现在要是在我眼前,我赵穆就一刀劈了他。”
看白炎入内,赵穆面子上搁不下,却依然佩服这小子胆色过人手段非凡之举,讪讪的看了看他,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咱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走向,小侯爷有何计策或者想法,不妨一说。”
见他言语弱了咄咄逼人之势,白炎嘻嘻一笑抱拳一揖,道:“多谢将军饶了白炎这一次,我跟简大人的意思是,带三艘楼船和三艘艨艟走水路去十方,因不知爹爹是否的确在十方城中,而那水路这么多年又是否依然畅通,所以可能会费些时日,不过相国府强征的粮草未能送达赫博多军队的手中,他们也必定不会贸然攻城,九原这头边只能拜托将军与苍浪先生想办法稳住了。”
“朝中已有了圣旨下来,皇上任粟楠为北征大元帅,率了二十万军已经在前来九原的途中,可是粟楠此人上次运送粮草时便到过九原,我与苍浪的意思是,此人并不可信!”
“粟楠是粟老将军的孙子,我打过交道,此人是武相的人无疑。”
白炎那话一出,赵穆忍不住摇头一叹,道:“如此说来,这二十万人之中忠奸难辨,来了九原岂不是让局势越发难以控制。”
“除了他还有何人?副帅是谁?先锋又是谁?”
“副帅倒是莫家军中的赫赫有名之人,名唤慕枫。”
“原来是他!”白炎心头一喜,扬眉笑道:“如此那粟楠倒要小心应付了,慕枫是莫大哥十分倚重之人,我与他在氿武相识,后又在东都共事,他为人警敏,行事十分干练,当初皇上派我爹爹来九原,武相曾多次上奏呈请派人入驻成乐,只可惜上任之人从未到达过成乐,此事,便是慕枫所为。”
“哦?如此说来他倒十分有胆色,竟敢截杀朝廷命官。”赵穆说完又是一叹,道:“要说朝中除了侯爷还能有谁敢这般与相国府对抗,当真得数少将军莫寒首当其冲,幸好他重返朝堂,再披战甲,否则咱们这朝中局势也不会还能这般稳定了。”
“那么这先锋是?”
“御史大夫苏品拓之子,小龙王苏翀。”
“苏翀我倒是不熟,只知自小跟在右将军李穹池身旁,性格桀骜,一身功夫十分了得,特别是枪法让人叹服,上次李将军坐镇九原马前失利回京静养,他便一直在照顾左右,若果真是他任先锋官,赵将军倒也可放心,他绝不会与粟楠之流同流合污,而慕枫要在途中夺帅,他便是第一个应当争取之人。”
“夺帅?!”赵穆与简玉德皆被白炎的话惊得一跳,在他们看来,皇命所任乃天子之言,若非阵前失利或者重大决策失误,其统帅之军若夺帅便形同造反,是罪无可赦的大罪,白炎此番所言也视为对皇上之大不敬,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实在大为不利。
看赵穆与简玉德的神色,白炎不禁微微一笑,言道:“世伯,咱们在莱芜江所做之事,又有何不同!”
简玉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也已经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由此而转念,释怀一笑,扬声道:“果然如此,要说冒了大不韪,我简玉德便已经难逃干系,就算将来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劫了粮草,杀了狗贼,这番举动也乃我简玉德平生快事,无怨无悔,纵死无憾。”
赵穆在旁听他所言,不由得拿眼去瞧白炎,心底暗暗赞叹。简玉德属愚忠之性,当年他妻儿命丧黄泉,他且忍辱不发,没料到现在竟也随着这孟小侯爷行了慷概激昂之举,这小子机敏聪慧,凝聚人心之力超乎寻常,不可小觑。如今朝中涌出这么一批敢打敢拼的年轻人,当真让人心中慰藉。
“苍浪先生已经让人去卸粮草,不如咱们现在好好商议一下下一步走向。”
“好!小侯爷,简大人,咱们这边说话……”
帐外寒风凛冽,雪花飞扬,那厚雪覆盖之下却依然有了新绿透出,纵天地苍茫也未能覆盖蓬勃不息的生命之力。
“哥哥跟着公子,我与程颢去药铺买药,公子的药丸没了,这常用的药材可万万不能少,水上不比陆地,无法随时补充。”弦伊说完将手中的东西往弓身上一推,然后对着于程颢道:“咱们去买药。”
难得与她独自相处,于程颢自是高兴,待看见弓一脸无奈的望着那铺子里面,他又不禁踌躇了一下,道:“还是等公子买好了东西咱们送了回去再出来买吧。”
弦伊见他眼望铺子里面,知他怕公子只哥哥一人跟着会出事,遂点了点头,岂料无瑕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于铺子内回过身来,道:“去吧,有弓跟着便可,白炎去军营议事,说不定回来之后便要离岸,要备的药材也不知能否在一个药铺抓齐,还是抓紧了时间,别耽误了行程,你们买好了之后便直接回船上去。”
“好,哥哥小心跟着公子,出来时公子没用早膳,哥哥一会儿子给他买了东西吃,方才过来的路上我看有汤圆铺子,公子爱吃,哥哥便——”
“丫头,再啰嗦天色可就晚了,如此絮絮叨叨,看将来谁敢娶你。”弓说完一愣,见弦伊恨恨瞪来,忙将脚步一抬,也入了那笔墨铺子之内,弦伊回身见于程颢面带笑意看着自己,不禁脸色一绯,低喝道:“看什么,赶紧走,要是耽误了时辰,我便跟你没完。”
看她返身便跑,于程颢眼底笑意更甚,直到她跑的远了,才抬腿跟了上去。
“公子好眼光,这方端砚可是上品,咱们这建州城中再无可比的了。”见无瑕细细端详手中砚台,那掌柜的忙不迭的介绍道。生意人向来皆是如此抬高自己的货物,无瑕也不以为意,看了一会儿,选了一方比较满意的让弓付了银两,然后出了门去。
“笔墨纸砚全都购齐了,公子可还要看些其他的?这雪下得愈发大了,公子将帽子遮起,小心受了寒。”弓两手不得闲,看无瑕出门忘了将风雪帽戴起,忙在旁提醒道。无瑕这才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将风雪帽拉起遮挡,那街上士兵穿梭而过,整齐有素,看其装束无瑕知是九原士兵,忙令弓一同闪在了一旁。
“看来军队已经接管建州郡衙了,小侯爷或许已经在回船途中,公子,咱们回去吧。”
“好。”待士兵过后,无瑕应着走了几步,却在一酒肆外停住了脚步。
“真惨哪,这姑娘只怕是难活了。”
“谁说不是,听说她家被郡守大人抄了,说是什么……什么反贼,总之可怜了,全家人都死了,这郡守府方才被军营接管,她才逃了出来,只是看这模样,只怕是不成了。”
那围成一圈的百姓议论纷纷,可是,却没人伸出援手去救助那缩成一团的女子,大战在即,各顾各命,如这般沾上便难以脱身的差事,很多人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兴叹。
无瑕从人群穿行而过,到了那台阶之前,看到了那浑身衣衫褴褛不忍相看的女子,若非有人议论,他当看不出那是个女子,因为那裸露在外的手臂脚踝到处都是伤痕,平常人又怎会想到会有人如此虐待一个女子呢。
“这位大伯,这姑娘难道没有其他亲人了吗?”虽答应过白炎不多管闲事,可皑皑白雪之下的血色却让无瑕心中泛起了不忍,他想了一想,然后问到身边的一个老者,那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叹息了一声,道:“不瞒公子,这是骆家的姑娘,骆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在这建州也住了多年,不知怎的,郡守田大人前几日让人抄了他们的家,说他们是什么反贼,一家人都入了狱,那地方进去了当真就甭想出来了,没料到今日来了军队接管了郡衙,牢狱乱成一团,这姑娘可能是趁乱跑出来的,可是这模样,怕是活不了了,咱们老百姓哪里敢跟反贼拉扯上关系,所以,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看着她罢了……”
“弓。”
“公子。”听得无瑕叫唤,弓便知不妙,果然无瑕看了一看,回身道:“寻两个人来,咱们带她走!”
“可是公子……”
“不必多言,去吧。”
再卑微的人命也值得珍惜,便是将来未能挽回,至少在她人生的最后一程能够感到一丝温暖,便已足够。
善良本是人性,双十年华的冷公子助人不计其数,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后悔当初做出的那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