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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几日了,无瑕对灵姝的反应却没有丝毫减退,除了每晚的疼痛之外,白天也开始呕吐,奚昊与弦伊白天不停的熬药,但每每看到他喝下去便又吐出来,都不禁心疼难忍。缠绵因为晚上要照顾无瑕,白天被勒令休息,如此一来,那每日去悬崖下看信的做法也断掉了。
夜幕降临,奚昊与弦伊早早便已睡下,养足了精神,白天才有精力去应付那不停循环的过程,而缠绵则看护着无瑕,为他揉捏穴位,缓解疼痛,所以,在这样的夜里,谁都无暇去顾及那被阻隔在一旁的刘劭康了。
夜晚风雪稍歇,一道黑影从相思谷中掠出,形如闪电,向着林中小道极速而奔。
自己已经连续来了几日了,却都没有发现任何信函,不知今日……
指尖触及一个东西,刘劭康心头一喜,轻轻抽出一看,那信函外并没有任何字迹,他四下看了看,将之放入怀中,走到崖边抓住藤蔓,几个飞跃上了崖顶,然后脚步不顿的向着来路回转。
这谷中武功最高的便数无瑕与缠绵二人,然无瑕夜间被药物折磨,缠绵有时整夜都要为他按捏穴位,弦伊白天辛苦,晚上睡得沉,而奚昊根本不会武功,所以那人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回到房中,将身上雪花细细抖掉,脱衣上床,静待了片刻,发觉四周并无声息,刘劭康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笺。
无瑕吾爱!一别数日,白炎甚念……
…………
“白炎今被禁皇宫之内,回程之日定有延期,然许君之诺未敢有违……”
“哼。”刘劭康轻轻念着手中信函,鼻间发出了一声冷笑,那整张纸页透着情真意切,满载了那人对无瑕的思念,如今却落入他手,生生断了那两人的联系。
看这信中口吻,无瑕与他当已是生死相许,这样,自己又如何能让无瑕看到此信!
起身到了烛火前,刘劭康将那信函折起,然后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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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好自己,白炎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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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页燃烧,边角卷起迅速蔓延,然后焚尽成灰!
“缠绵……”
“怎么了?”缠绵伸手揉着无瑕的手臂,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拼命忍受,不禁不忍的别开了头去。
“你说,白炎为何便杳无音讯了?他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说来我已经几日未到崖边了,明日我便去看,你别急,或许是有了信函咱们没取回而已。”
“嗯。”无瑕温顺的应着,然后倦怠的闭上了眼睛。
整个身子都因那药物的刺激痛得不行!
白炎,你为何还不回来?
无瑕想要你在身边,你在哪……
身子紧紧一蜷,无瑕将头埋在了锦被之中,缠绵双手一颤,然后叹息一声,将手轻轻抚在了他的发间。
“还有我们大家,无瑕,白炎定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哼,卫将军!”从齿间吐出了那几个字,武凡中怒吼着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武飞云进门一见那架势,微微一笑,将脱下的披风对着身后侍卫一抛,道:“爹爹何必生气,文正来了消息,九原粮草匮乏,赵穆便要撑不下去了,孟昶龙于白山被困,他们发出的求助信都被咱们截了,那消息出不了九原之外,咱们如今只等时机,待赫博多强攻之时,九原岂不是手到擒来。”
“文正怎么说。”
“九原派上京城的士兵皆已经毙命,奏章与信函都在他的手中,另外,我已将方冲的死讯告知于他,我说,方冲死于孟白炎之手,如今,只怕他恨不能亲自带人入白山,去取孟昶龙那老匹夫的首级了。”
“他兄弟二人跟随咱们父子多年,方冲做事认真,却资质不足,方文正天资聪颖,却不愿受到束缚,如今方冲已死,文正为了为他报仇,定不会再如从前般孤傲,咱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自然!”武飞云答着笑道:“无论九原有无奏章,皇上定还会向九原遣派粮草,爹爹,孩儿想要亲自前去。”
武凡中一惊,有些担心的道:“随便让个人去便可,上次那罗永昌的儿子——”
“罗丕太过胆小,咱们用他父亲要挟,他才不得不就范,这种人总是把良心看得太重,一次尚可,若多了两次,只怕他受不住会将一切都捅出来。”
“粟楠倒是个识时务者。”
“粟楠此人野心极大,粟老爷子当年与父亲断绝了关系,他却依然站在咱们这边,这种人只可利用,万不可信任。”
“可是飞云,九原局势复杂,你若前去,为父怕你应付不过来。”
“爹爹放心,孩儿不会逞强斗狠,甚至不会与他们正面冲突,适当的时候,孩儿会推波助澜,凑个兴致。”
“也好,那孟白炎都已经任实职,咱们若再不加紧行动,只怕反而落于他后,说起来,你的身子可都好了?那毒都清了?”
一说到这,武飞云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眼中含着冷意,骤然一抬,道:“已经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孩儿以后绝不会如此冲动了。”
“如此便好,皇上此刻定不会让孟白炎离开京城,这次派去九原的人手只会在莫寒手中出现,最大的可能性,是慕枫或白少卿二人其一。”
武飞云闻言冷冷一笑,道:“孟白炎此刻定苦不堪言,以前他还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如今只能乖乖呆在京城,他做了卫将军,与那人的缘分便当也到头了。”
“你想怎么做?”
“孩儿已经让人将这个好消息带到了金翎城,不出几日,姬无瑕便会知道这个消息,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是怎样的,我要他姬无瑕刻骨铭心!”
看着缠绵空手而回,那人脸上渐渐落寞,双手往栏上一趴,看着层层雪花发起呆来。
缠绵上了楼梯,到了栏杆旁,伸手将披风给无瑕紧了紧,才道:“要不要进屋去。”
“闷得慌,让我在这坐一会儿,整天躺着,人都没精神了。”
奚昊从一旁的熬药间出来,见无瑕神色落寞的趴在栏边看雪景,遂望了望缠绵,缠绵冲着他轻轻一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返身到了他身边将他一拉,奚昊边走边回头,却终还是没有出声。
刘劭康从屋内走出,见无瑕一人坐在栏边,下巴磕在握住栏杆的指间,一双眼十分无神,显得心事重重,知他定是因为没有得到那人的消息而不开心,于是暗自一笑,慢慢到了他的身旁。
缠绵今日去看信了,幸好自己昨夜已经将信拿了,毁了,否则他定还对那人抱着期望。
炫白的雪地刺痛了双眼,无瑕有些倦怠的将眼一闭,再睁开时,眼中却已聚满了泪水。
难受!
不光是身子,还有自己的心。
白炎为何一直未有音讯?就算有事耽搁了,他也应当有信来,他知道自己在等他不是吗?自己抛开一切留在了相思谷,他却为何没有只字片语?!
手指伸出,似乎想要去碰触那飘飘洒洒的雪花,无瑕痴了半晌,那泪水终还是落下了。
自己竟变得如此脆弱了,是因为这里与世隔绝,远离了勾心斗角,所以自己的心也变得脆弱了吗?不过只是没有信笺而已,说不定他便已经在归途中了,而自己现在却在为这短暂的离别而伤感,是否太过可笑了。
定是那样的,白炎是不会言而无信的,他说了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
伸手拭去泪水,无瑕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强令自己打起了精神来。
“小侯爷到底在想什么,前几日我还笑公子心急,这会子便连我都觉得沉不住气了,他明知公子性子敏感,也知他现在每日治病身心皆受到煎熬,怎能如此不闻不问,便连一封信笺都没有!”弦伊愤愤的将手中药材往桌上一丢,十分不满的嚷道。
“嘘,轻点,无瑕听到了更难过。”奚昊将那桌上药材拿起,放入了药罐中浸泡,见弦伊与缠绵皆无精打采,不禁眉头微蹙,道:“白炎虽然性子顽劣,但重情重义,他定是有事耽搁了,待他回来了,咱们再好好的罚他,现在在无瑕面前,咱们大家都需打起精神来,他喝药那么大反应,呕吐伤身,若咱们还不给他打气,他便真的要垮掉了。”
“说得是,等那小子回来,我非饶不了他!”缠绵恨恨的跟着道。
“你一晚上都没合眼,这会子便去歇着了,这里有我跟弦伊便好。”缠绵已经连续几个晚上照顾无瑕,黑白颠倒,人难免有些倦怠,奚昊心疼他,见时辰已经不早,遂催促他去休息,缠绵却只在一旁看着他,欲言又止。
弦伊见状走到奚昊身边将他手中的药筛一接,道:“这会子药还在浸泡,公子也去歇一会儿。”
奚昊先是有些错愕,继而回头看向了缠绵,见他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叹,将两手一拍,拿起湿巾擦了擦,走到他身边道:“我陪你去休息一会儿。”
出了门,见无瑕还在栏边,刘劭康正低头与他说话,他二人也不扰他,下了阶梯,去了那边的竹楼。
门刚关上,奚昊便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缠绵却十分奇怪的沉默着,然后伸手将奚昊拉入怀中,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奚昊被他这一举动闹得有些发怵,略为不安的在他怀中扬起头,道:“你怎么了?”
“我害怕!”
“害怕?!”奚昊十分吃惊,害怕二人从缠绵口中说出,给他的震撼非同一般!可是,他在害怕什么?
“缠绵,你别吓我……”
“奚昊,如果,我是说如果,白炎不回来了,而无瑕又要走,你会怎么办?”
“你说什么胡话——”奚昊急急的一挣,他被缠绵的态度吓到了,有些失措,口中结结巴巴,身子又几挣不开,不免有些着急,缠绵见他脸色已变,于是松了手,低头望着他,道:“九原战势未明,我怕白炎回去之后难以脱身,而无瑕又放不下自己的手下,若白炎总是不回,无瑕便是一定会走的,你说过,他的病至少还需一个多月时间,若他等不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奚昊一刹那间有些茫然。
自己想要跟缠绵留在这里,不管世事变迁如何,只想跟他长相厮守,可若无瑕病情未愈而坚决离去,自己又如何能安享这份宁静!
谷外的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战场,无瑕为了他的手下可以义无反顾,而自己与缠绵为了他同样如此,可这样便意味着自己与缠绵平静的生活就此结束,等待着自己的,便将是一个前途未定的将来。
突然之间,在燕山度所看见的一切又回到了眼前,那段日子让自己痛苦不堪,战争,鲜血,杀戮,让自己窒息得想要逃离!自己好不容易又回归了如此宁静的生活……
“缠绵……”口中低低一唤,奚昊伸手抱住了缠绵的身子,然后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不会跟你分开,你若要追随无瑕而去,带上我,你去哪,我便去哪,奚昊永永远远都不要跟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