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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门前,一身带金佩紫袍服笔挺的拓跋烈翻身下马,微微含笑望着闭合的院门,素来冷清严峻的眉眼中此时却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和欢喜,今日是他迎娶孟洛的日子,虽然并非赐婚,他仍然不顾皇子的身份,亲自前来迎亲。
他身后立着数位迎亲的傧相,尽数都是他手下将领,却也是出身平城贵府,年少有为之人,才能随他前来。他们几人看了看拓跋烈的脸色,却是有几分眉头不展,神色不虞,似乎对这桩仓促的婚事很是有几分不满。
苏全看了看还没有动静的别院,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公,你在盛乐成婚之事若是传回平城,只怕宫中会怪罪下来,二殿下原本对主公手握重兵便心有忌讳,只怕会趁着此时……”
他身旁的几位将领也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主公身份贵重,岂能这般仓促成婚,何况孟氏乃是南晋女子,只怕更是引来陛下不满,还请主公三思呀!”
拓跋烈敛了唇角那一丝笑意,脸色淡然:“阿洛并非寻常女子,先前更是在战场上救下我数万大军乃至盛乐城,足以为我正室,我已经应允她,便不会毁诺,你等无需再说了。至于宫中……”
他冷笑一下:“便是不娶阿洛,娶了别的贵府女子,难道便不会让他们忌讳了么?!”
听他如此说了,苏全等人也不敢再多言,只好暗暗叹气退了下去,等着新妇自别院出来登车去城守府全礼。
在侍婢的簇拥下,妆点一新的孟洛手中持着轻纱扇遮面,缓缓步出院来,身后早有人欢呼着:“新妇出来了,新妇登车了。”
一时间迎亲的人都欢腾起来,争相打量着朱红衣裙的新妇。大半容颜被手中轻纱扇遮去,只是那一双盈盈剪水双瞳却是露在扇外,一见忘俗,更是为那眼中含羞带怯的欢喜所打动。那欢喜分明是望向拓跋烈的。
拓跋烈向着孟洛迎上前去,却是被笑盈盈的阿萍带着侍婢拦下来:“殿下请上马,新妇登车了,该全礼了。”
望着朱红裙裳下婷婷袅袅的人儿,拓跋烈眉眼越发柔和,含笑道:“出发,回府全礼。”
只是此时道两旁却都已经被围地水泄不通,盛乐城中百姓携老扶幼尽数立在道旁欢庆着这一场盛乐城难得一见的喜庆之事,口中呼喊着庆贺之词,着实热闹非常。
马车上。朱紫色的蔽膝遮挡住了孟洛的视线,头上的花树钗环沉甸甸地压地抬不起头来,却是听到马车外喧闹的人声,似乎人群涌动,十分热闹。
阿萍挑开一线帘子往外偷瞧了一眼。不由地咂舌,欢喜地道:“夫人,竟然有这许多人,怕都是来给三殿下和夫人道喜的吧。”马车外已是人头涌动,盛乐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为庆贺这一场难得的婚事,也是为了看一眼那场战役里传奇的女子。
孟洛低着头坐在车中。脊背挺得笔直,只是一双手却是在袖中拧在一起,她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欢喜期待,更有些惶惶不安,她不曾想到自己竟然终有一日会得偿所愿。更不曾想过那人竟然是拓跋烈,这一切恍若一场美梦,却怕顷刻就会醒过来。只是身上华贵的衣裙和头上花纹繁复的蔽膝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一切是真实的,心里的欢喜一点点氤氲开来。
马车竟然是足足绕了盛乐城一周才缓缓行到了府门前,车队后庆贺的百姓也已经数不胜数。
下马。入堂,孟洛任由阿萍和侍婢扶着自己一步步向府里走去,蔽膝之下只看得见一双双鞋履,却也能知道今日这婚事有多热闹,竟然有这许多人到了,她心跳更是急促了,步子上却是不敢有半点停顿。
见新妇进了堂来,众人早已一拥而入,笑嘻嘻地说着道喜的话,向着殿中的拓跋烈,更多的是望向戴着蔽膝低着头的孟洛。
女眷席上有年轻的女娘肆意地打量着一身朱红衣装的孟洛,低声交头接耳地道:“这位就是那位洛娘?瞧着也是寻常呢,三皇子殿下如何会看上她,还一定要这般娶了回去。”说着目光不由地痴痴望向容貌英俊身姿笔挺的拓跋烈。
一旁早有人顶了回去:“你怕是不曾见过这位夫人的容貌吧,当真是绝色姿容,哪里是你能够说的,何况她智勇无双,可是救下了我们盛乐城。”
一旁的人纷纷点头附和,对先前不知轻重的女娘露出鄙夷之色,再看向孟洛的目光更是倾慕不已。
喜娘在一旁大声道:“请殿下与新妇上前全礼。”
侍婢簇拥着孟洛慢慢走上前去,拓跋烈此时已经快步上前去,亲自牵过她的手,微微俯身轻声道:“阿洛随我来。”
那声音低沉温润,让孟洛绷得紧紧地心一点点放松下来,便是听得人声热闹也不再那般惧怕和担忧,她抬起头来,隔着蔽膝轻轻点了点,随着拓跋烈向前走去。
喜娘此时眉开眼笑地高声诵道:“厚承天佑,华堂琼宴……”
只是这贺喜之词还未说上两句,却听得堂外急匆匆传来数人的脚步声,有人拨开观喜的人群急急忙忙进来,一边高声道:“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一时间堂中欢喜之意被打破了,众人疑惑不解地望向来人,连喜娘都不禁停了口,这是拓跋烈行礼的喜堂,谁会在行礼之时闯了进来!
拓跋烈与孟洛的步子也是一顿,他脸色一肃,皱眉回头望向来人,这个时候只怕真的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否则料也无人敢闯入喜堂来。
来人一身甲胄,满脸风尘,由于急忙赶来喘息不定,在这隆冬之时都是额上滚下汗珠来,他却顾不得擦汗,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封的信函,奉上与拓跋烈,急急地道:“主公,大事不妙,平城递了消息出来,皇上病危,已经数日不朝,怕是……”他咽了口唾沫,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众人顿时一愣,拓跋烈的脸色更是顿时一变,快步上前接过那信函,匆匆打开来看着,只是越看他脸色越是难看,这是平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宫中已经数日不朝,皆因皇上染了重症卧榻不起,听消息怕是难以支撑了!皇位鹿死谁手,却就在这几日就要有定论了!
拓跋烈一时间攥住那封信函,许久不曾开言,喜堂里原本热闹的气氛此时也都沉寂下来,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如今究竟该怎么是好?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