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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这样吧?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在他的印象里,法国人可是不怎么讲究措辞的。
不过井部长既然这么吩咐了,他少不得又要细细地重说一遍,心里也隐隐地生出了点期盼——莫非哥们儿这消息,真的很重要?
井泓对陈太忠的法语水平还是比较清楚的,虽然一说起这个,黄汉祥就会不屑地表示,那家伙学那么多外语,就是为了泡外国小妞的。
所以,当他听到缪加称呼自己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的时候,禁不住轻笑一声,“你没跟他说,是我让你转告的?”
“我怎么会跟他说这个?”陈太忠很自然地反问一句,哥们儿可不是那种嘴不牢的。
“哦,那我明白了,他十有**是误会了,”井泓笑得越发地开心了,“都说太忠你是福将,看来真是这样,好了,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吧。”
继续误会下去?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想了好一阵,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家伙一定是找科齐萨打听我了。”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缪加几经周折联系上了科齐萨,科部长听他打听陈太忠,马上就表示说,这个人我熟悉得很,而且是诸多中国朋友里,跟我关系最近的之一——科齐萨在任何场合,都不会掩饰自己跟中国人的深厚友情。
缪加想听的不是这个,于是就说这个人邀请我参加一个文化节,你觉得我该去不该去——对法国人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婉转的试探了。
我认为你应该去,科齐萨热心地建议,那个陈可不是一般人,他甚至可以联系上中国的一号,这个消息我只说给你了,不要传出去哦。
能联系上中国的一号?挂了电话之后,缪加开始考虑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其实他不是很相信科齐萨的话——政客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但是同时他非常清楚,科齐萨是真的见过中国的一号人物,他还看过相关的照片——此人将这件事宣传得人尽皆知,无非是想披到身上一层中国元素。
不过,要真的像科齐萨说的,陈有这样背景的话,那么托他传话的人到底是谁,这就值得琢磨了,缪加非常清楚这一点。
真要说起阿尔卡特跟上海贝尔的接触,还要追溯到三年前,当时的信产部表示这个东西我们不卖,没什么商量余地——事实上,阿尔卡特当时是想借着这一起收购,进入中国的通讯领域,他们尤其看重手机市场。
信产部对他们的目的也非常清楚,不过当时国内已经有了摩托罗拉、诺基亚和爱立信,而法国人卖给台湾幻影战斗机,国内早就做出了决定——我们的市场暂时不对法国人开放。
阿尔卡特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手机市场被瓜分,心里这个着急就别提了,后来连德国的西门子都进来了——德国人也对台军售了,他们卖的是潜艇,不过曰耳曼人比法国人聪明之处在于:他们很快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将潜艇合同转卖给了西班牙。
转机出现在前年年初,中国的某个副总理在访问欧洲期间,阿尔卡特适时地吐了吐苦水,倒是没说手机的事儿,就说我们想收购上海贝尔,我们在通讯领域能制造太多的先进设备——可惜你们不跟我们谈啊。
这个是可以谈的嘛,副总理当即表态了,时值金融风波全球肆虐,中国是欢迎各种资金的,而正是因为有了副总理一句话,法国人终于能跟中国人谈了。
但是这谈来谈去,马上就两年了,阿尔卡特甚至把亚太总部都搬到上海了,这个收购依旧没有谈下来,法国人的心里,真的憋闷得够呛。
然而越是如此,他们越想拿下上海贝尔,而不是最初惦记的手机这一块,这固然跟法国人好面子的国民习姓有关,但是中国手机市场两巨头独领风搔,下面是几个外国品牌支撑二线,再往下则是蜂拥而起的中国手机企业。
这个市场,他们已经不好进入了,而上海贝尔生产的交换机,占据了国内通信市场绝大多数的骨干网,局用机里牢牢地数第一——效益绝对能够保证。
这些就扯得远了,缪加非常清楚的是,别看眼下在扯皮,若是没有那个副总理点头,阿尔卡特怕是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在中国做事,获得政要人物的支持,才是成功的保障。
法国有街垒政治的传统,是充分强调明煮自由的,游行示威甚至爆发街头战争,也屡见不鲜,而有意思的是,法国同时也是大政斧结构,公务员极多,官僚主义非常严重,所以阿尔卡特的董事长分外明白,大政斧的结构里,官员的支持意味着什么。
当他知道陈太忠能跟中国的一号领导挂上勾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某人今天的传话,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这就是中国最高层的表态吗?
当然,他的猜测或许是错误的,他可以赌一把,不过很显然,万一他没有赌对,忽略了中国最高层的意愿,那结果会是怎样,也就不用再说了。
一个副总理能推动交流,而一号首长的一句话,足以左右阿尔卡特在中国的命运,缪加赌不起,思来想去之后,他只能将自己的底线报出去——要是这样中国人都不能满足的话,错也就不在他了。
陈太忠不知道缪加的心历路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由于曲阳黄那边协调得还算顺利,他在湖滨小区居然荒唐到了凌晨四点,然后在睡了两个小时之后,又精神抖擞地玩了一阵回马枪,权且当作晨练。
到了单位之后,他就给张爱国打个电话,要他将曲阳黄酒的情况摸清楚,并且要及时报上来,他好采取相应的措施——田立平想的一点都没错,陈太忠就算对刘满仓再不满,也不忍心看到凤凰人遭受损失。
张爱国本就是耳聪目明之辈,他叔叔还是凤凰宾馆的老大,所以他很快将消息打探了出来,下午就报给了陈太忠。
凤凰市参展的黄酒企业,一共有十家,除了曲阳黄集团之外,还有五家企业也是曲阳的——其中的两家,就是谢向南专门跟陈主任打过招呼,新成立的。
剩下的四家,就是凤凰其他县区的,所谓的曲阳黄,是指主产区在曲阳,但是这个工艺大家都熟悉,别说凤凰了,连临近的青旺,也有黄酒厂家。
只不过曲阳的水土特殊,纯正的曲阳黄,只能产自曲阳某一块区域内,用的不是河水是泉水,老辈人早有这么个说法,以前大家不怎么以为然,现在曲阳黄红了,老话重提,经专家鉴定,才发现确实是那么回事。
除了曲阳黄集团,其他九家真的是八仙过海各有门路,不过张爱国打听到的消息是,上午刘满仓把这九家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会。
会议的主旨就是,曲阳黄是曲阳的曲阳黄,是凤凰的品牌,兄弟阋于墙很正常,但是同时必须要共御外侮,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要建立一个价格联盟。
这九家企业里,有三家是给曲阳黄部分供货的,是输血者的角色,而其他家虽然各有来路,但论及身份,绝对比不上曲阳黄的根正苗红——这年头的奢侈品,讲究的可不就是个血统吗?更别说刘满仓可是实实在在的国企领导,根本不是一般的杂鱼能比的。
所以这个价格联盟,很快就通过了——没错,非常快,大家一致认为,跟其他地市、省份的黄酒拼价格,是对曲阳黄的侮辱。
当然,事实的真相并不是这样,张爱国说得很明白,“刘满仓说了,‘你们别以为上个展示会,就一定能出口了,能不能出口,跟你们的努力无关——把肠子努出来都没用’,他说他自己都做不了主,还说不信邪的可以试一试。”
“那么,这个价格就比较统一了?”陈太忠还是很乐观其成的,虽然刘满仓那货说话真的粗俗,不过有效果就行。
“统一倒是未必,但是肯定有个大幅度的提高,”张爱国也知道自家老板在琢磨什么,事实上,经过这一整天的了解,他对黄酒企业,也有了本质上的认识。
“其实这只是个展示会,不是订货会,成交量非常有限,真正的批量成交价,也不可能报出来,那是私下里说的,正经是在展示会上,标个虚高的价格,才能显得自家东西好,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工作并不难做……头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切,你说得简单,”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张爱国说得确实在理,但是他却不这么看,要不是凤凰市有刘满仓这么个强势人物出面,整合凤凰的黄酒资源,凤凰人想一致对外,还真是不容易——谁没有侥幸心理,想要博出一个未来?
不过这些话,这时候说起来就没意思了,他也懒得计较,凤凰人能齐心协力把黄酒价格抬高到一个位置,起码场面是能过得去。
然后,他就要考虑下一个问题了,“刘满仓有没有说,他打算怎么调整,对散户产品的收购政策?”
3228章促成(下)“哎呀,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张爱国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解释,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领导盯的居然是这个,于是马上表示,“我现在就去了解。”
经过了解,他才知道,曲阳黄的收购政策,今天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还是在今天上午,曲阳黄集团派人挨个向供货商打电话,说欠款的马上来登记一下,我们最近会筹集一笔钱,发放拖欠的货款——不登记也无所谓,照样会尽快发还,但是你能登记的话,那领到钱的时间就又能早一点。
这都是应有之意,不过张爱国还是看某些事情不顺眼,“但是刘满仓那里也说,货款不可能一点不拖欠,以后要形成这次送货,结上次款的规矩。”
他在疾风厂是管生产的,对原材料采购流程很熟悉,只要采购的货物质量和数量对得上,货款随手就支付了,疾风厂就有这种底气。
也有具体办事的人试图卡一下什么的,只要张爱国知道了,拎过来骂一顿是最轻的,他倒也不是正义感泛滥,只不过制度如此,他也不愿意被人追着讨账,有人享受被人巴结的感觉,但是对张厂长来说——尼玛,有这时间我做点啥不行?
事实上,疾风厂越是这样,上杆子巴结张爱国的人反倒越多,还是真心实意的巴结,大家都想多做几单——疾风的管理,借鉴了移动的一些经验,再大的供货商,也不可能让你把厂里的东西包圆了来做,必然要给其他人留点。
所以张厂长就有点看不起刘满仓,觉得那货做事有点小气——像我们疾风这么做,才叫正经的经营,我钱给得及时,别人一样上杆子求着供货。
“他是觉得我治不了他?”陈太忠听得也恼火,没错,他是不想影响曲阳黄的对外销售,但是哥们儿让曲阳黄集团换个老总,总不是多大点事儿。
“他就是那个做法吧,”张爱国听到这话,反倒帮刘满仓缓颊了起来,要不说这公门之中好修行,他跟此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愿意讲得公道一点。
刘总在诠释这个规矩的时候,讲得很明白,我们是买方,现在也是买方市场,请你们这些供货商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没错,我曲阳黄集团,就是强势的一方。
那我们想退场呢?有人这么问了,每次都只结上次货款的话,那岂不是永远被压着一批货?刘满仓也没回避这个问题,“要退场的,最后一批货送来之后,三个月内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