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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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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忘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但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最好的最便宜的方式自然是交给时间,然而若是不交给时间,便要交给调茶师。

    沉荼手里拿着两个茶方,看着睡得正香的亦陶有些犹豫不决:

    第一个茶方叫做放情茶,顾名思义能够让人放开心中郁结的情事,茶叶也简单她手边就有,甚至还有双十茶。只是这对调茶师的要求很高,她已经没了朦露茶,她没有信心能够马上调制出来,亦陶也不可能在这里等着她调茶直到成功为止。

    第二个茶方叫做忘茶,茶如其名,能够教人忘记伤心往事,弊端就是会让对方忘记那个深深伤害他的人。这等同于抹去对方记忆,亦陶的身份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而且本人也是没知觉的情况下,她并不敢对他用这个茶。

    到底用不用?用的话用哪个?

    沉荼惆怅的将两个茶方放下,惆怅地看着亦陶,自言自语道,“你说你要选哪个呢?”

    亦陶睡得很香,自然不知道沉荼的烦恼,伸手抓了抓满脸的胡渣,砸吧了下嘴脑袋挪了挪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没反应,并不代表别人没反应——

    后面大门被人推开,老爷子精神抖擞的站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沉荼的茶摊子,快步走上来就骂:“女儿家家的抛头露面摆什么茶摊子?!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守旧,没办法接受女子抛头露面的事情,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至于其他人生目标,梦想什么的,在他眼里都是虚的:不都是为了钱吗?非得给自己一个高尚的目的。挣钱养家是男人的事儿,一个女子跑出来算什么事情!

    简直是有伤风化!

    “收了收了收了。”老爷子的白色眉毛在风中飘起,他胡乱地抓了抓,用拐杖将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

    沉荼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爷子的将自己的茶摊掀掉,心里噌噌噌的冒起了一团火。还不待她说话,白鹭眼见要遭,连忙冲上来抓住老爷子说道,“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啊?”

    火焰逐渐的熄灭,沉荼冷冷地甩了甩袖子,余光剜了白鹭一眼,无声地用嘴型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你还瞪我孙子?还不知道错?!女儿家家的出来抛头露面我就不说你了,你这还死不知错,简直是有辱我白家的门楣!”老爷子眼尖,一眼便看到沉荼的小动作。稍微平息的怒火蹭的一声又熊熊燃烧起来,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白鹭的肩膀,大声说道,“白鹭你说吧,这事儿怎么处理!”

    白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扶着老爷子,看着背对自己的沉荼,他惨痛地阖上了眼皮。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白老爷子一直都是被人顺着,沉荼也不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主儿,两个火山的碰触自己夹在中间,这滋味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尝到的。老爷子这才来一天,若是哄不好他还不会走,美其名曰不放心,然而若是停留的时间长了,以后这二人之间的问题他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啊?

    他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拉着老爷子的胳膊,小声说道,“人家喜欢做什么你就让人家做嘛,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茶摊也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这哪儿就有辱门楣了?”

    “你个臭小子!”举起拐杖的手在半空中便停了下来,老爷子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呻.吟着用力地抓着白鹭的胳膊,“哎哟哎哟,我不行了不行了……”

    老爷子平日里的身子挺硬朗的,怎么到了这北凉就经常不舒服了?

    白鹭急急忙忙地将老爷子扶着坐下,“爷爷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王大夫这次可跟随您一起来了北凉,若是他没来的话我去给你请医师,实在不行咱们就回京都吧?”

    不愧是白家的子孙,哪怕是在关心别人的时候,也时刻不忘自己的利益。若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他护送回京都的话,便一举两得了。不用再夹杂在沉荼和老爷子中间,还可以回京都继续享受自己奢华的生活。

    “臭小子,就不盼点我好!”皱巴巴的手掌拍在白鹭的脑袋上,老爷子透过缝隙偷偷观察沉荼,见她面色为难,便继续呻吟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没孝心,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么个半截身躯都迈入棺材的老头子,没天理啊……”

    见他脸色惨白,似乎是难受得很,白鹭跳了起来便要去收拾行礼,“爷爷,现在我们就收拾回京都吧?你这身体拖不得啊……”

    白鹭欲走,却被老爷子扯住了衣角,老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边用着他的衣角擦自己那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假装顺气,继续哭丧道,“真是没天理啊,我过来看看我孙子,看看我孙媳妇儿,怎么还要被这样欺负啊!”

    “爷爷,你……”白鹭尴尬地站在原地,心里倒是明白了老爷子在做什么,脸上却是哭笑不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沉荼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小人甲不满地说:“摆个茶摊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个茶摊吗?至于让你们白家的人这么痛苦吗?搞得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还天天说什么白家的媳妇儿得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要找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就把白鹭绑回去啊,干嘛还非要刺激他让他去什么山清!”

    小人乙小声说道,“白鹭的爷爷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要不就顺着点吧?反正生意也不好,反正他走了我继续摆就是了,也停不了几天……”

    小人甲不依了:“停不停的是重点吗?重点是他这态度就不……”

    小人乙还要说话,却被小人甲一拳头揍倒在地,它哭哭啼啼地呜咽道,“好好说便是了,打人是不好的。”

    “你再说我还要打!”

    两个小人儿在脑海中动起手来,沉荼头疼地晃了晃脑袋,像是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甩出去。老爷子还在抽噎,白鹭乞求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肥嘟嘟的手指已经搅成了一团,看得出他也很是挣扎。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老爷子你要不先回去好好歇息吧,这茶摊……”她叹息着看了下地上的一片狼藉,愁闷地泄了口气,继续无力的说道,“不摆便是了。”

    “对嘛,这才是我白家的好孙媳!”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长胡子惬意的说。

    沉荼没有答话,老爷子拍了拍屁股,在白鹭搀扶下站起身来。沉荼心里乱得很,只弯腰捡起自己的笔记和茶叶,一双白皙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替她捡起来,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沉荼,你是谁家的孙媳呢?”

    脚下一软,沉荼求救似地将目光挪向白鹭站的位置……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