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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场景般的蘑菇森林一瞬间变得压抑。
若有似无的排斥感从身边每一颗蕈类上散发出来,仿佛整个森林都变成了他们的敌人。
威廉身上的长毛支楞起来,垂在身后的长尾一瞬间如鞭子般拉直,来回踱步,低咆警示。
“走!”
凭借感知,林安短短片刻做出选择,低喝一声,向一个方向突围。
蒂蒂身上淌出如同液体般的黑流,蔓延上安格斯身体,安格斯面容微微波动,但终究没有反抗。
蒂蒂嘿然,大手一抓,将禁锢住的安格斯丢到威廉身上,威廉低吼,没入林影中,蒂蒂一蹬腿,纵身四五丈,紧随激发了疾行术的林安身后,后发先至地来到她前方开路。
与此同时,安谧的森林犹如煮沸的汤锅般沸腾起来,魔兽的暴动从森林的一个角落开始,逐渐扩大蔓延。
林安看到好几个成群结队的小股队伍对他们视如无睹地走过,一路有个别魔族倒在蘑菇下,从伞下喷出的大股菌丝如同绽放的花,扎进他们的体表,如同渔网般将猎物倒挂起来,那些魔族脸上犹自挂着喝醉般的笑容,脖子后方延伸出血管般的菌丝,景象诡异。
林安几个停也不停,疾风般一掠而过,倒在威廉背上的安格斯还有空观察四周,见状嘴唇微动,无声低语,“……傀儡守卫。”
一剑劈开一蓬对林安**过来的菌丝,断口喷出半透明的粘稠汁水,淋了蒂蒂一身,那种蕈类特有的清香越来越浓郁了,始终如影随形跟随在身后。
心知这种气味很可能就是伴生魔兽和蕈类制造幻境的介质,林安清楚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落入重重包围中,而头顶的孢子云聚散不动,那些看似无害的小魔兽始终徘徊其中,意味着他们至今没有脱离追踪。
落雨森林有十大险地之名,与其做对抗,哪怕只限于外围,也不容小觑。
疾驰过程中,林安大脑始终没有停下思考,身形一缓,与安格斯并列,“我无法感觉到大地之力了,这种特殊规则,是十大险地特有的?”
她早就察觉了这点,如果不是迫于形势,她并不愿意对安格斯暴露。
“也许。”安格斯微讶,转瞬想到了什么,“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脚下的土地,主要是蕈类枯萎后的腐殖……你知道,蕈类的生长,并不依赖土壤。”
安格斯的声音在颠簸中断断续续,但林安已经明白了他的提醒:危险绝不仅来自四周和上空,看不到的地底,或许更是暗藏危机!
【“有魔族。”】还没想出办法,蒂蒂的警示在此时传来。
蒂蒂的力量对环境依赖不大,不过高速运动中,外来气息也在下一瞬间进入林安感知范围,随后她才明白蒂蒂发出警示的原因:
不仅是因为这伙魔族数量不下七八十,更重要的是,这群魔族外放的气息高低不一,甚至隐藏能令她感到一丝威胁的存在。
与此同时,被围在靠里位置的一伙魔族中,藏在斗篷下的面容抬起,向林安所来方向看去,隐晦地与同伙交流了几个眼神。
“……强者。”
“不比我们低,是为‘那个’来的吗?”
“三人一兽,和我们差不多。”
“……看看再说。”
如果林安知道这一番暗中交流,一定会大起忌惮之心,因为对方几乎同步察觉到他们隐藏的气息,意味着对方很可能是半步传奇。
暗中的交流并不为人所知,直到十几个呼吸后,林安一行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出现在这伙魔族面前,这伙魔族中才察觉了某个方向的异动,警示地叫道:
“左前方!”
警示声刚落,外围的七八个魔族或拔出武器,或大喝一声,剑芒刀光和法术灵光瞬时雨点般覆盖了他们左前方的蕈类!
五光十色的法术斗气在林中炸开,声势或大或小,一大簇蕈类淹没在群体的攻击下,而更多的魔族紧盯动静来援方向,能量蓄势待发,只等一旦危险出现,立即对目标发出覆灭性的攻击。
不过敢于深入险地的魔族,大多胆大且自恃实力,七八个强大兽魂武士的火力覆盖,在落雨森林外围已经堪称无敌,哪怕遇上高层次的强者,仓促间也未必能够毫发无伤。
所以大多数魔族的紧而不绷,无论动静的主人是魔族还是魔兽,他们都不认为他们能威胁到这个临时团伙,唯有藏身中间的几个斗篷魔族,目不转睛地紧盯着。
“——吼!”
分明已经听到了一声魔兽的怒咆,但魔族并未如想象般看到魔兽被攻击淹没的情境:
一道黑影在光芒斑斓的地上流过,瞬间突破火力覆盖的位置,黑色的巨大魔兽从影子中扑出来,口撕爪扑,四五个兽魂加身的武士如同撞上巨大的火车头,直接跌飞出去!
威廉仍不满足,巨大的兽躯落在魔族中,巨大的爪子一拍地面,地表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迅速扩散,十来个位于它附近正蓄势攻击的魔族顿时脚步错乱,东倒西歪,错失攻击时机。
“威廉!”
“住手!”
光影未散的蕈类丛和魔族团伙中间几乎同时传出制止声,随着一个套着层层护罩、流光溢彩的身影出现在威廉身边,魔族都感觉到了来人释放出的强大威压,心神战栗,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攻击。
但他们停手,不等于对手停手,威廉一巴掌将一个脸色铁青、裂开的嘴角长出两寸吸血獠牙的魔族拍到地上,巨大兽爪摁在这个魔蝠武士背部,昂首一声咆哮,才傲慢地停下了对这群敢于冒犯它的弱小者的惩罚。
“哼!”
觉察林安的精神力若有似无地锁定了他们,几个隐藏身份的魔族心知身份暴露,低低发出一声冷哼,却不看向林安,目光向周围一扫而过,喝道:
“藏头露尾!”
林安眼中闪过异色。
这伙魔族是临时组合,大部分魔族并不知道队伍中有强者存在,连那几个斗篷魔族原本所雇佣的魔族佣兵,也只以为斗篷魔族说的是来者的出场方式以及林安至今隐藏在层层光罩后不露真容的行径,唯有林安和对方心知肚明,对方说的是隐藏在蕈林中的蒂蒂。
敛息隐匿,是蒂蒂的看家本领,如果不是契约感应,林安也未必能确定蒂蒂的存在,因此心里暗自惊诧,对发声者升起强烈的敌意——如果对方知道他们身份,加入追捕行列,威胁很大。
然而林安却不知道对方也在暗中惊诧忌惮:
他们的侦测感应来自血统天赋,在魔界中也是首屈一指,但在对方这么靠近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准确捕捉到蒂蒂的方位,只感觉到一股寒冷的锋芒游曳不定、如芒在背地锁定了他们。
而且由于不能确认对方隐藏的人数和实力,致使他们不敢直接出手,否则按照魔族的一贯风格,本该如同前面一样,不管来者是敌是友,是魔族还是魔兽,直接动手制服再说。
“你们要进入森林内部?”
这伙魔族前行方向很好辨认,与魔兽暴动方向正好逆行,且之前对威廉的攻击迅如雷霆却有条不紊,可见是有组织的结伙,当然不会是为了成为魔兽粪便而自我牺牲,加上强者的存在,只能说明他们有所依恃,林安眼中一亮,不容置疑道:“为我带路。”
她的声音经过法术变声,不辨男女,专断冷酷的口吻却是魔族强者的一贯风格,在她之前显示了强大威压下,这群魔族没有分毫不适应。
作为临时结伙组织核心的疤脸魔族偷觑几个斗篷魔族一眼,见他们没有出声反对,出声同意,只要求林安必须遵守他的指挥,不要轻易出手,否则会引来暴动魔兽的围攻。
林安目光与疤脸魔族身后背着长弓的中年魔族一触,后者双眼瞳孔拉长,变成一对冰冷兽瞳,如果林安出手,她毫不怀疑这个已经将兽魂完全融入血肉的强者会瞬间化为一头狂猛巨兽,而他们之间的魔族对强者间的精神交锋似有所觉,压抑的空气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终究双方都进行了克制,林安拍了拍威廉,阴影蔓延,在众多魔族注视下,一人一兽消失在阴影中。
疤脸魔族意识到林安不放心将自己置身队伍中,呼喝几声,重整队伍,继续前进。
他的身后,几个魔族在暗中用心灵沟通。
“……影兽?是影族哪个阴险的老不死出动了吗?”
“……不像,影兽越进阶只会越小,没有那头魔兽那么大,除非是变异。”
“……我感觉到了空间波动。”
“……空间波动?!如果是对手,对我们竞争‘那个’很不利!少主……”
“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拉拢他们……如果不与我们合作,就找机会动手!”被围在最中间的身影一直没有发言,此时终于出声,决然冷酷,“魔族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新皇即位和神谕吸引走了,我们身负重任,这一次机会,绝不能再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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